听到“姜涛”这个名字,东方问心明显心情不好,下座末端的辛子追与白音感觉到四周的温度突然下降了许多,尤其是田秋所在的位置,桌案上布满了白霜,原本冒着热气的茶水表面都结了层冰。
“田长老慎言,如果再听到你嘴里冒出什么别有用心造谣羞辱我的话,那就别怪我动用秘法请我派执法长老跟你好好聊一聊‘闭嘴’的话题了!”
东方问心眼里含冰似的冷冷盯着下座的田秋,秋眸里满是警告。
“哼!”
一听东方问心提到“执法长老”,田秋脸色一变,终是不敢再过嘴瘾了,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姜城主到——”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刺耳的传唤声响起,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头戴金冠,身穿东唐深绯色朝服、腰系金玉带的年轻男子脚下生风,在高大侍从的簇拥下大笑着走进了庭院。
“没想到冰心仙子比本城主先到了,哈哈哈哈哈,来晚了!来晚了!还望诸位莫怪才是啊!”
“岂敢!岂敢!”
坐在椅子上的众人齐齐起身,恭迎城主姜涛。
姜涛满意地接受诸人的行礼,见着上座的东方问心,眼神顿时一亮,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就撩袍子坐在了东方问心旁边的座位上。
下座的辛子追看着前方正眼神炽热盯着东方问心的年轻城主,暗道那田秋恐怕没说错,这姜涛怕是真对东方问心有意思,那眼神热烈到像要把她融化一般模样,如狼似虎。
“怎么是你?!姜世伯不才是城主吗?!”
东方问心躲过了姜涛伸过来想摸她手的咸猪手,声音发厉,面露不悦。
“家父半月前就退位了,如今是我做坐城主之位。”
见东方问心躲开自己的手,姜涛以为她害羞,也不在意,向她解释自己父亲姜晓已经让位的事实。
“城主府为何也插手王家的事情来?”
“王家是淮阳城四大世家之一,出了如此大事,城主府总不能当不知道,当然,我只是受邀来做个见证而已,至于别的我是不会干涉你们的。”
东方问心是不信姜涛的鬼话的,但毕竟对方是城主,也不好说什么。
“好几个月没见仙子了,仙子近来可还好?”
见姜涛慵懒地用手撑着下巴继续打量她,东方问心咬着牙强忍着想拂袖走人的冲动,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面巾戴上,眼睛直视前方,根本不理会姜涛的话。
“仙子怎么还把脸蒙上了?本城主还没欣赏够呢。”
说完,姜涛笑嘻嘻地站起身,动手就要摘东方问心脸上的面巾。
东方问心一见,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躲开了对方的手,娥眉倒竖,拂袖瞪着他,恼怒不已:
“姜城主请自重!如今这是处理王家与几派纷争之事!你若再动手动脚,就别怪问心刀剑无眼了!”
“好好好,不动手不动手,仙子坐,仙子坐。”
姜涛心知她恼了,只好坐回了座位上,讨好地说道。
东方问心冷哼了声,见对方没再纠缠这才放心坐下。
辛子追一边听着诸派讨论王元处置的事宜,一把拽住一旁的周安,低声问道:
“哎,这位兄台,你们家仙子跟这姜城主什么关系啊,怎么一上来就动手动脚的?”
周安像遇见了倒牢骚的对象一样,忿忿地压低声音道:
“能有什么关系!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呗!那家伙原本是福运洞府太上长老的外孙,原来老城主姜晓的老来独苗,五年前跟着他们洞主来我们朝霞做客,结果就盯上我家三师姐了!仗着他外公和我们洞主关系好一直纠缠三师姐不放,但是三师姐一直顾及两派关系也不好跟他撕破脸,谁知道越来越变本加厉了。呸!臭不要脸!”
周安说完,还朝一旁啐了口唾沫。
辛子追听完这话,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是三世祖缠女人——耍流氓啊!啧啧!
辛子追心里啧啧称奇,瞟了眼跪在主道上的人,脸色一正。
王元他是见过的,这人身上的确穿着跟那日一样的绿色衣服,难道真是他算错了卦,这人真是王元?!
正当他这么想着,上座的东方问心提出了疑问:
“这真是王元?是谁抓他回来的?”
话音刚落,一个面白无须的白衣中年人走到主道上,应声道:
“回仙子,是我。”
众人闻声都看向了中年人,只见那人微微一笑,又道:
“鄙人王文田,家主的亲弟弟,也是这孽子的三伯。”
怎么会是他?
东方问心内心奇怪不已,据她所知王文田十分喜爱这个侄子,甚至到了溺爱的程度,现在怎么如此绝情抓他回来受审?
似乎是猜到东方问心会这么想,王文田解释道:
“我之前的确溺爱元儿,没想到让他放肆闯下了如此大祸,如今王家危在旦夕,不能让他拖累家族,纵然不忍我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诸派长老纷纷点头,一脸赞赏地看着王文田,认为他识时务。
“为何他一直垂着头都不动?”
东方问心指了指一直低着头跪坐的人。
“我封了他的七窍,用黑星铁锁了他的元神,为的防止他见自己被审苦苦哀求,我也怕自己会一时心软放他离开。”
王文田叹了口气,面露不忍的答到。
众人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就在这时,却突然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既然如此,那不如解了他七窍禁制,让他直面被害之人的师门同袍,让他清楚感受自己所犯下过错的后果!他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修,让他毫无忏悔地死去未免也太便宜了,您说对吗?王长老。”
王文田听到这话,侧身眼色有些泛冷的看向了说话的人。
被他这么盯着的辛子追微微一笑,走上前来。
“原来是辛小友……”
王文田见辛子追出来捣乱,心猛然一沉。
“王长老,若您真不忍亲眼见到心爱的侄子接受惩罚,大可避开就是,不过……您不解开禁制,是有什么不能让他说话的理由?”
辛子追走到跪坐的人身边,眯着眼打量着王文田。
他才不信眼前这个人是表面上所表现出的溺爱侄子的模样,正常做伯父的人,倾注心血所爱的后辈犯下如此大的过错,没深受打击伤心自闭到精神萎靡就不错了,更别谈亲自抓人了,就算他识时务大义灭亲,但是这精神到说起话来思绪如此清晰,实在是太过奇怪,面对即将死去的侄子,做长辈的不是该想办法让他走得尽量轻松痛快一些吗?怎么还铐上黑星铁这种锁人魂魄折磨人的东西?这不是让侄子更痛苦吗?这就是他所谓的‘怕心软’?呵!这是恨不得侄子快点死才对吧!
眼见有些人听了辛子追的话,脸上露出了些许怀疑的神色,王文田目光闪烁,冷笑道:
“避是不能避的,这是我王家没管教好子弟,作为长辈我也有一份责任!呵,既然辛小友要割我心头几刀,我也无可奈何,解开就解开!”
说完像避嫌似的就解了跪坐之人的禁制,拂袖冷哼了一声。
那人七窍禁制被解,顿时抬头睁开了眼,慌乱的打量着四周,见周围突然多了这么多人,“啊啊”地叫着,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旁边的王文田,像牛犊见到了血亲一般留着眼泪向他求救,没想到刚动一下,黑星铁铁铐上金色符文浮出,蓝色电光一闪,那人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体痉挛。
“这不就是王元吗?”
一旁的姜涛右手撑着下巴,看着倒在地上的人,指了指,慵懒地道:
“我见过,三个月前还来城主府给我爹贺寿送过礼,是他没错了。”
似乎是听到姜涛说认识他,躺在地上的王元更激动了,被黑星铁中的电电得更频繁了,惨叫声不断。
听到城主也确认了这人正是王元,原本还有所怀疑的人疑云顿消,纷纷舒了口气,毕竟他们也不想在王元身上再耗时间了,既然抓住的是真凶,那就好办了,王元是必死的,接下来不用绕弯子,直接商量赔偿的事情就可以了。
听到众派谈着赔偿的事宜,辛子追脸上露出了讥笑的表情,他看着王文田,王文田也看着他,突然,他猛地蹲下,一把掐住了王元的下巴,迫使对方张开嘴巴直视自己,一旁的王文田来不及阻拦,只能死死盯着他,害怕他瞧出些什么。
“哟,王元少爷舌头没了?”
辛子追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同情地问道。
王元似乎被说中了痛点,盯着辛子追急切地想说什么,结果一动,电光又是一窜,当时又是惨叫一声。
“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了舌头,这也算报应吧。唉……”
王文田脸露哀伤的模样,眼睛看着王元,但却一直用余光注意着辛子追。
“这样啊……那想必很痛吧。”
辛子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叹了口气,转身走向白音。
他一转身,便用袖子遮住了脸,似乎是喉咙不舒服,低低咳了几声。若有人能见到他藏在袖子下的脸,便会发现他脸上尽是嘲讽似的冷笑。
他之前和王元可是见过面的,诸派上门,王元首先就会怀疑是自己害得他事情败露东躲西藏,那他一定恨透了自己,这样的人与自己接触对视,会这么“热情”地看着自己?而且一说到“王元”两个字,这人就莫名激动。自己刚刚还悄悄将一道灵力打入了他体内,结果却发现他不过筑体期,丹田也不像有境界下跌受损的迹象!
这人明显李代桃僵!不是王元本人!
辛子追换上了同情的表情,撤下了遮脸的袖子,回到了白音身边,淡淡地看着场中局势发展。
嘿!好一出‘偷天换日’的戏码!他倒要看看,这背后的人到底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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