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7 血罪（1）

几个小时前。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生意，这家野外的沿途驿站里没有以往喧闹的声音。俞恒安静地躺在床上，睡得很沉。旁边的柜子上残留着用完的镇静药剂的包装纸。俞心最终没有选择逃离这个地方。她用镇静药物让俞恒熟睡在这安全的柔软的大床上，自己站在楼顶看着黑暗的远方。

她无数次思考着自己的宿命，思考如何从中解脱，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她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答案已经被送到了跟前——被猎人杀死，或者，杀死猎人。一切都完美地按照老猎人曾经的预言所执行着：她杀了三个人，她陷入了对鲜血的癫狂，新的猎人来收割她的生命。那这漫长的二十年里，就真的没有解脱宿命的办法吗？真的无法避免地迎接死亡吗？

我不想死。俞恒，我想，我想和你继续活下去。

泪水从女孩的眼角滑落，“我们，我们明明都走到这里了……”。泪水的咸涩让俞心再次回想起那个年轻猎人的鲜血的味道，那澎湃的、强大的力量。那股难以抑制的渴望和对于命运的不甘一齐涌上脑海。她紧紧地把脸埋在双手中，想要促使自己冷静下来。

但是，一个悲哀的，反叛的，疯狂的想法突然从脑海中炸裂开来。

如果吸食了那个年轻猎人的强大血液，我就可以获得长久的生命了吧！我就不需要再去伤害其他人了！我就可以不用面对死亡和悲哀的宿命了。我们就可以永远地平静生活下去了……

那我——就去杀掉那个猎人吧！！

潮湿的，寒冷的夜风吹过俞心的发梢，一场暴风雨似乎就要降临。几只蝙蝠飞到了驿站上空不停盘旋，带来了俞心想要的消息：

“找到猎人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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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谨再次回到了那栋破旧的老房子，那个女孩曾经居住过的老房子。他进到里屋，打开了那个柜子，想再找到那个老照片，却发现照片不在了。难道是记错位置了？不可能的，何谨想。照片的位置很显眼，他不可能记错位置，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回来了，并且取走了照片。何谨皱了皱眉头，他警觉起来，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比起之前，地上确实多了一串新的脚印。何谨太大意了，他竟然没有早些发现。他一开始放松了戒备，本以为那个吸血鬼会逃走，却没想到她会主动回来送死。于是他警觉起来，驱动身上所有的感官展开高强度的探寻。在集中精神打开感知能力后，何谨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是多么放松和愚蠢。此刻周围所有的声音和气味都仿佛在何谨的身边精准地铺展开来，仿佛立体的数据流，每一个方向，每一个点，都可以被精准地察觉。他听到每一滴暴雨的雨点打在茅草屋顶的位置，听到屋檐上的水滴坠落在积水中溅起的细微的声音，听到冷风掠过时每一片草叶的摇摆，听到屋顶悉悉簌簌的众多聚集在一起的、散发着恶臭的幼小生物。

何谨走到正堂的位置，上方是他进来时的那个大窟窿，暴雨如瀑布一般倾灌进来。一团巨大的黑影朝何谨袭来，何谨抬起双手挡在面前，那团黑影带着无比嘈杂的声音——翅膀的煽动声，蝙蝠的尖叫声——穿过何谨的防御，围绕着何谨形成一个巨大的球体。处在中心的何谨经受着无比混乱且尖厉的叫声，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数以千计的蝙蝠虽然无法对何谨造成有效的物理伤害，但是对何谨的感知确实带来了不小的干扰。何谨显然知道这是敌人的干扰战术，他立即拔出了背上的归雨。闪着寒光的利刃出鞘之时，蝙蝠群立即被那把刀上的恐怖气息驱散，它们纷纷仓皇逃窜，争相要从屋顶中间的窟窿中飞出去。与此同时，一道鬼魅的影子划过窗户，何谨正转身想要去查看，突然背后另一团影子从暗处冲了出来，何谨来不及躲彻底躲开，只是努力转身去尽可能地规避。但是影子的突袭依然得逞了。

俞心的獠牙咬入了何谨的右侧颈动脉中。剧烈的痛感从脖颈处传来，辐射着半边脸的神经。但是何谨知道，更糟糕的是，他明显地感觉到身体里的鲜血被俞心放肆地吸食，而且右侧的胳膊已经开始麻木而无法控制，何谨比正常人更快的新陈代谢加剧了毒素的传播。鲜血的大量流失，毒素的注入和麻痹，两个面对吸血鬼时的重大劣势，何谨一次全部占了，形势对何谨变得极度不利。何谨看清了俞心的正脸。少女的脸就紧紧地贴着何谨，变得无比凶狠，两只眼睛愤怒地盯着他，瞳孔放大，眼白布满了血丝。那个女孩的进攻，是带着必死的信念来的吧！

何谨左手立即拔出腿上的M92F手枪，贴着自己的脸颊向后开枪，这是最快的解围方式。但是俞心先一步抓住了何谨的胳膊，两发子弹全部打空。何谨知道自己必须赶紧挣脱开俞心，如果拖延下去俞心只会吸取更多的血液变得更加强大，而他则会变得更加虚弱。何谨接着顶着俞心的身体向身后的柱子上撞去。承重柱的断裂导致了房顶的倾塌。而俞心依旧紧紧咬着没有松开，何谨继续向身后坚硬的墙壁撞去，同时避开了坍塌下来的房梁和茅草。这一次俞心后背吃疼，何谨左手立即挣脱开，朝身后开了一枪。92F抛出的弹壳带着硝烟把何谨的鼻梁烫出一丝红痕。俞心也跟着躲开，虽然避开了致命位置，但是子弹依然撕裂了她左侧的嘴唇和脸颊。

何谨退开几步，看着面前那个已经真正进入战斗状态的吸血鬼姑娘。俞心弓着腰，仿佛随时会冲刺上来。她抬起手来抹了抹嘴角的鲜血，再伸进口中吸吮，一滴也不放过。而此时的她左边嘴唇被子弹撕裂无法合拢，鲜血顺着下颚往下流淌，真的成了一个拥有者血盆大口的怪物，狰狞又可怖。

何谨用手紧紧捂住颈动脉的出血点，防止自己失血过多。而眼前发生的事情让何谨有些惊愕：俞心被撕裂的嘴唇和脸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连接和生长。如此快速的恢复令何谨难以置信。那可是银质子弹，普通的吸血鬼受到银质子弹的伤害是不可能恢复这么快的！

该死，是因为吸了我的血的缘故吗？何谨咬了咬牙，在俞心扑上来之前，何谨又甩出两发子弹，伴随着轰隆隆的雷声。在制退俞心的间隙，何谨撞开那上了好几层锁的木门跑了出去。

俞心也跟着从那栋已经坍塌的房子里追了出来，她的速度要比已经负伤的何谨来的快。她的动作大开大合，如同虎狼捕获弱小的猎物一般，也许是刚才成功的偷袭给了她很大底气。“猎人，也不过如此而已。”她飞跃起来，猛扑向何谨，露出嘴里的獠牙。何谨的右手还在麻痹，他左右接过长刀，横空一挥去拦截俞心。只听见金属交接的刺耳磨擦声，俞心立即从后腰拔出短刀，与何谨短暂的对刀后退下了一段距离。即便是用的左手，何谨的刀压也足以让俞心吃惊。

还是带了刀来吗？何谨盯着不远处的少女，她竟然也是带了刀来的。刀剑是猎人最强大的武器，远比枪械要好用的多，如果和猎人对战，一定要记得带刀，俞心竟然知道这一点，看样子她完全是有备而来。

俞心的身体正慢慢发生着变化，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力量，那股力量正推动着她的身体进化。骨骼变得更加粗壮和坚硬，肌肉变得更加强健和有力，恢复速度都是原来的数倍，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更令她增强了自己不可能输的自信，而那股对更强大的力量，更甜美的鲜血的渴望，也在她心理悄悄滋长。

鲜血是力量，也是毒品。

“俞心，你为什么要回来。”何谨问。俞心本来可以走，何谨本来不想杀她，她只要逃得足够快，或许何谨就会永远地错过她。

“我不回来，你不也一样会追杀我到天涯海角吗？猎人。”俞心缓缓地向何谨踱步走来，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

“猎人，不就是为了猎杀我们吸血鬼存在的吗？不就是为了保护人类而存在的吗？难道我不回来，你就不会杀了我吗?”俞心一连串的问句，何谨一个都无法回答。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其实我们知道结果的啊不是吗！？”俞心语气越来越重，多年来，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对俞恒也没有。她的命运是孤独的，孤独无法被分享。她只能一个人在命运的角落里偷偷落泪，而现在，她站在了命运的选择点上，她选择反抗命运。她双手握刀，倾尽所有的力量劈向何谨。

何谨的左手无法承受住这样的刀压，他没有正面接俞心的刀，都是从侧方弹开俞心的刀进行后退和躲避。而俞心那娇小的身躯里仿佛有压榨不尽的力量，她的攻击接连不断，何谨只能节节后退，左手手臂被刀压震得发麻。

黑夜中的墓地里，刀剑相接的声音不断。闪电降临的时候，刀身上炫目的反光仿佛切割了大地。石碑，木牌，野草，都被整齐地切断。纷飞的草叶和雨滴一起在空中起舞。俞心的每一刀都倾注了活下去的愿望，她从来没有这么努力地去为自己战斗过，雨水和刀身同时因强烈的碰撞而高频震动。

“猎人啊！你有选择吗？你自始至终——”俞心改成单手持刀，在格挡住何谨的攻击时，她另一只手掐住了何谨脖子，把何谨重重摔在了破碎的石碑上，“都没有选择啊！”

如果是普通人，这一下恐怕肋骨全部已经断掉了。何谨躺在地上，看着上方举起拳头的俞心。

“其实我们，都没有选择啊！”俞心攥紧拳头，对准何谨的眉心，狠狠打了下去。

何谨立即抬起右手接住了俞心笔直坠落下来的直拳。他的右手已经恢复了知觉，毒素现在好像对他已经没有了多少影响。他缓缓移开俞心的拳头，看到了她的脸。俞心的长发顺着脸颊垂落下来，因为浸了雨水而粘连成一缕一缕。她的脸上满是雨水，那痛苦的表情不只是愤怒还是悲伤，只是，何谨觉得，也许下一秒，这个女孩的眼睛就会流出泪水。

“为什么呢，猎人，为什么呢？仅仅因为我是吸血鬼吗？”俞心质问着何谨。

何谨无法回答。何谨杀过无数的死侍，但是唯独这次，他犹豫了。从一开始，他就难以抉择。他感觉他不是在杀一个危害人类的死侍，而是在杀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人类和吸血鬼到底是有哪里不一样呢？

“人类为什么要猎杀吸血鬼啊！？我们和人类有哪里不一样吗！？”俞心掰开何谨的手臂，她奋力地，把额头撞向何谨的额头。

没有任何闪躲的余地，何谨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然后就是额头上的鲜血顺着眼窝和侧脸流了下来。那不是他的血。

“我们，也有生存的权利啊！我们，也是地球上万众生灵的一份子啊！我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关爱他人，尊敬他人，保护环境，保护动物……我们连小猫小狗都不如吗！？我们，也有爱着的人啊，也想好好和爱着的人一起努力活下去啊！！”俞心抓住何谨的衣领，把他狠狠抛了出去，就像悲伤的小孩子扔出去东西发泄一样。

何谨在空中转体，右手再度握住了归雨，他落地时把归雨插入地下想要稳住身体，却还是由于巨大的惯性和力道难以停止，在地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痕。

“我只想活着，我不奢求任何东西。为什么，连生存也不配……我是多么想，和一个普通人一样简简单单地活着啊……”少女孤独地站在暴风雨中的墓地上，用手背抿去滚烫的眼泪。

但俞心并没有因此而停止，她拂去眼泪后，朝着何谨冲刺过去，一记凶狠的直拳直奔何谨的正脸。

何谨立即双手交叉格挡，但是依然被打飞出去。他落在了后方的裂谷里，后背撞在了尖锐的岩壁上，他把长刀插入岩壁中，悬挂住自己的身体。

裂谷并不大，但是底部有着湍急的河流，河流下游是小瀑布和树林。俞心慢慢靠近过来，走在裂谷上方唯一的木桥上，那是村民们很久之前搭建起来的。她向下巡视着，想要找到藏匿在黑暗中的猎人。

“猎人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想保护人类吧。我也是啊，我也努力地保护着我身边的人，我保护着俞恒，保护了很多身边的人，有在马路上乱跑的小孩子，有在垃圾桶旁边被殴打的乞丐，有想要轻生的少男少女……因为我想活着，所以我也想要他们好好活着。除非为了自己的生存，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我对人类这么温柔，人类却还想置我于死地！难道我们吸血鬼，不是和人类同样的一起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生物吗！？”俞心一边哭泣一边嘶喊，像是对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的控诉。

何谨依旧没有回应。这或许是他经历的战斗中最沉默的一场。他只能倾听着那个被人类所伤害的生灵发泄的言语，却找不到一句理论可以和她辩驳。他也想寻找人类和其他生灵平等友好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方法。他和俞心一样带着问题而来，却也都找不到答案。

“哈哈哈…哈哈…哈哈……”在木桥上来回踱步的俞心突然停了下来，发出了带着哭腔的冷笑。何谨知道，那是俞心对自己的嘲讽。

“原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啊！原来我真的错了，我竟然把想要保护人类，我竟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人类。是因为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太久了吗？原来我曾经的同伴说的才是正确的啊，我是吸血鬼，是和人类完全不同的生物啊！”俞心在桥上痛苦地扭动起来，她身体的巨大异变，正给她带来巨大的痛苦。她的体内生长出了新的骨骼，肌肉在痉挛和错位后和新的骨骼组合在一起。肩胛骨重新生长和分化，尖利的骨锥刺破后背，带着新生的皮肉，那是吸血鬼的膜翼。

俞心的脚趾骨也发生了变化，指节变长并且弯成了钩状，她从桥上翻下来，用脚趾把自己倒悬在木桥下面，新生的巨大膜翼蔚然张开。这一刻，她完成了从人类到吸血鬼的完美进化，她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比人类更强大，更适合在这颗星球上生存的吸血鬼。

“我终于明白了，因为我们是不同的生物啊，所以，我们之间的矛盾，是无论如何都无法调和的！”俞心转过头来，面对着躲在桥下黑暗处的何谨，“对吗？猎人。”

何谨想要去反驳，他坚信着一定有方法，可以让人类和其他生物和平共处。但当他开口的时候，却只是吸了一口冷气，什么声音也没有从喉咙里发出。

“你怎么犹豫了啊，猎人。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是吗？我过去的生命里，一直在寻找这样的方法，可是在今天，我才知道，这是多么可笑。”俞心用脚钩住桥上的木板，挥刀冲向何谨。

何谨从墙壁上拔出归雨格挡，没有悬挂物以后，何谨快速向下坠去。他在空中调整身姿，如比赛中的跳水运动员一般，以一个最优美阻力最小的姿势，坠入了裂谷底端湍急的河流中。他顺着水流而下，灵巧地躲过水中的尖锐岩石，这样既能拉开和俞心的距离，水流也能干扰和阻挡俞心的攻击。

“我以前总是站在人类的立场上，把自己当作了一个人类。用这样的角度去思考和其他生物共存的问题，不过是自我安慰和辩解罢了。人类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为自己谋取利益，却还想要给自己冠上一个善良美好的名号，真是虚伪的动物。”俞心在裂谷中煽动着巨大的翅膀滑行，不紧不慢地尾随着何谨的行迹。

“他们总是为自己考虑，根本不会设身处地的为其它物种着想。他们高喊着保护动物，而虐待动物的事情却屡见不鲜。人类觉得宠物可爱，把它们养育起来，而当人类失去了新鲜感，不再喜欢它们的时候，就会把它们踢出家门，没有任何怜悯。猫猫狗狗，对人类而言不过是不值钱的玩具，喜欢的时候买过来，不喜欢的时候就扔掉，或者杀死。”俞心依旧在空中不停说着，她好像并不急于和何谨决一死战，也许，此刻，控诉人类的罪行，比生死更有意义。

“更何况，那些被圈养起来的鸡鸭牛羊呢！？他们生来就被圈养，没有自由，他们活着的意义就是进食，长大，然后被人类屠杀，变成人类餐桌上的食物。他们究其一生没有自由，没有平等，只有被人类肆意践踏的圈养命运。猎人啊！你告诉我，这就是人类所谓的与动物的自由平等吗？这就是想要和世间万物自由平等地生活在一起的人类吗？”

“我们伟大的祖先德古拉伯爵，承担了鲜血的诅咒，拯救了他的子民。人们反而对他吐露出最恶毒的唾骂，忌惮他畏惧他，甚至想要杀掉他。德古拉伯爵一生都生活在自我的矛盾与忏悔之中，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猎人啊，你告诉我，这就是所谓的善良的人类吗？”

已经到了裂谷的尽头，前方就是瀑布。何谨在瀑布上方纵身一跃，脱离开水流而自由下落。如果随着瀑布水流而下，在庞大的水压之下坠入下游的河水里，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而当何谨在空中转体的时候，面前出现的竟然是俞心那狰狞的面孔。俞心已经提前在半空中等着何谨了，他们两人在空中四目相对。何谨还没来得及诧异，就被俞心一脚踢回了瀑布下落的激流中。巨大的水压扰乱了何谨的姿势，重重地把他拍进下方的河流中。何谨被摔进了水底的岩石上，脊背被刺伤，同时呼吸的紊乱，也导致呛了一大口水。

“人类啊，原来真的就是这么卑劣的生物啊！他们口口喊着平等对待其他动物，却践踏着他们的生命；他们口口喊着患难与共，却对帮助他们的朋友背后一刀。人类是那么的自私、自利。对于比他们弱小的动物，他们掌握其生杀予夺的控制权；对于比他们强大的动物，他们想要杀死并篡夺其强大的力量。”

何谨刚爬上岸，俞心就落在他旁边。她一脚踩在何谨的背上，何谨猛烈地咳出一滩水。接着她把何谨翻过身来，一只脚踩住何谨的手，另一边半跪着压住何谨的胳膊，让何谨动弹不得。

“人类成为地球的霸主，并不是因为他们更强壮，适应力更好，而是因为他们够聪明够自私。他们会想办法支配比自己弱小的生物，猎杀比自己强大的生物。”俞心左手掐住了何谨的喉咙，右手拔出了短刀。巨大的膜翼展开，遮蔽了暴雨和夜空，遮住了何谨所有的视野。“人类这种东西啊，就算有神存在的话，人类也会想把神都杀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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