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th

里·耶斯提杰王国，夜晚郊外的森林里，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是丝毫不为过的。

虽然冬末春初的森林，连虫鸣蛙叫声都没有，但是就在这份静谧之下，各式捕猎者，正潜藏在稠密低矮的灌木丛中伺机待发。

牙齿和钢铁一样锋利的剑齿虎，能把一头牛整个提到十米高空中再扔下来的巨雕，还有散发出甜腻香气只等贪吃小动物上钩的食人花。

而这些危险的捕猎者，却都离森林中心的一块大石头远远的。

只因为，那里坐着一位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女孩，散发着极端危险的气息。

“呀嘞呀嘞，把见面的地点选在夜晚森林里，就不怕我这老骨头被剑齿虎吃了吗？”

树影后走出一位头发银白扎成一股麻花辫，面容苍老却精神干练的老婆婆，笑着用从容不迫的语气责怪坐在石头上的小女孩。

而小女儿也用无可奈何的语气回应道：“得了吧老太婆，你我一个死灵法师一个吸血鬼，夜晚应该是我们的主场才对……”

“啊啊……说的也是。不过如果能选择，我还是想在温暖的炉火前一边喝着茶一边例行公事啊。”

“这不是你自己为了保密选择的地方吗……算了，还是赶紧切入正题吧。我这次要报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哦？依比鲁艾小姐都觉得重要，那看来是真的很重要了。难道和亚达巴沃有关？”

“大概吧……你还记得我曾经说的，那天救走亚达巴沃虫女仆的家伙吗？”

“我记得很清楚哦，你居然说他能完全匿踪，连你也发现不了任何踪迹。怎么，如今证明是看走眼了吗？”

“不……但是那天我记住了他血的气味，那个气味……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嗯？”

“洛亚·玛奇克兰斯，飞飞的徒弟……我是吸血鬼，所以对血的气味不可能记错。”

“飞飞吗？……这么看来，飞飞和亚达巴沃其实是一伙的？”

“不……不可能，那天我亲眼所见，飞飞把亚达巴沃打得落花流水，我认为是洛亚为了力量背叛了飞飞，和亚达巴沃结成一气。”

“是吗？可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哦。”

“才没有！！！”

依比鲁艾一个挺身站起来，以极力否认的语气回答道。

不过在这种问题上，如此回答只能造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

“呵呵呵……老身知道了。接下来的调查，就交给我们吧。”

“对了，还有一件事……”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依比鲁艾叫住了抬脚想要走的利古里多。

“最近八指的行动很奇怪，黑粉贩卖量明显少了很多，据线人说是为了开拓评议国和圣王国的市场，不得不匀一部分产量过去……先不说评议国亚人种会不会对黑粉买账，圣王国这种宗教国家对麻醉剂可是天然抵制的，一向唯利是图的他们怎么突然……”

“肯这么大方不计成本地作恶了，是吧？”

说到这，利古里多的眼神突然尖锐起来。

“其实教国和评议国方面也注意到这个反常动向，我也叮嘱很多线人去调查，然而……”

干瘪的嘴唇深深叹了一口气，直到此时，这位老人脸上才露出和她年龄搭配的苍老。

“那些线人一个也没回来，全部没了音讯……”

“什么？！”

依比鲁艾眉头紧皱着微微张开嘴，不过隔着面具没人看得见她的愁容。

“那些人之中，不乏实力达到精钢级别的冒险者，但他们居然没有一个能联系上的……”

双臂抱在胸前，右手握成拳撞放在胸口，利古里多又摇着头叹了一口气。月光之下，老人的浊泪虽不如少女般晶莹剔透，但也依稀可见。

她的线人，大都是她悉心培养出来的学生，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概一日为生，也终身为子吧。对一个老师来说，失去一位亲密如友的学生，丧子之痛也不过如此。

利古里多轻轻呓念起她学生的名字来，然而，依比鲁艾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老年人的唠叨上。

“等等……”

依比鲁艾似乎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掌示意对方安静。

冷不丁地，森林之中再无一丝声波的颤动。无边的寂静，甚至有些可怕。

“亚达巴沃……难道这事也和亚达巴沃有关？！”

“你是说……！”

“八指的怪异行为在亚达巴沃出现后才开始……难道这些……其实都和亚达巴沃有关？！”

没错，能让数个以一当百的精钢级冒险者销声匿迹，如此强大到夸张的实力，敌对势力中也只有亚达巴沃能达到了。

“……原来如此啊。”

这样就全部连上了。

既然八指愿意与恶魔合作，那么道貌岸然的洛亚其实也是心如虎狼之辈这件事，就不那么难相信了。

代表死亡与黑暗的死灵法师与吸血鬼，久违地感觉到了恐惧。

现在回到克洛斯贝尔城。

洛亚瘫躺在靠背椅上，叹出一股满含颓废的气息。

明明前几天才当了一次拯救克洛斯贝尔的英雄，他却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本以为教国高层会想知道，水晶为什么在他洛亚手里就管用，在吉安娜手里就发挥不了任何作用，这样他就可以佯装不知道，然后名正言顺地要求加入魔法研发团队，进而获得进入国家图书馆的资格。如此，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入图书馆而不被怀疑了。

然而那些老顽固似乎自信心爆表，觉得他们能够参透其中的奥秘，于是事情不仅没有朝着洛亚预料的方向前进，还开了个倒车。

“组织上已经决定了，就由你来当驻克洛斯贝尔特别军事顾问！”

当玛沙鲁甩下这句话时，洛亚一脸懵逼。

怎想他精心策划的结果，居然被一纸公文化为乌有。

其实仔细想想，精灵随时都有攻回来的可能。虽然没有了卷轴，不能实质上对抗傀儡大军，但是洛亚作为拯救整个城市的英雄，驻守在这里不仅能震慑敌人，还能稳定军心。比起投入不一定能有什么结果的魔法研究，待在这里确实能让不会魔法【教国视角】的洛亚，最好地发挥影响力。

然而这座城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其实他们心中的大英雄都毫不在乎。要不是收集情报必须获得教国的信任，洛亚才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

对于他和纳萨力克来说，让战争的态势一边倒很简单，而让战争持续下去很难。

羊皮纸上写的，是让洛亚、巴奈特和凯兰特长期驻留克洛斯贝尔的决定。

“或许我应该直接让那些精灵推到首都脚下？……到时候直接冲进国家图书馆，把里面的珍贵资料全都收进储存空间……哎，我当初就不应该画蛇添足来到这里当卧底啊……”

不过，事态也不是糟到完全无法挽回——既然是军事顾问，那么克洛斯贝尔图书馆，他还是可以自由进出的。

抬头坐正，拿起桌子上茶碟上的咖啡杯，吸一口杯中的咖啡，洛亚翻开了摆在他面前的书——《斯连教国编年史》。

难得地，书上还盖着教国史志研究学会的印章。在古代，书籍可是很贵重的物品，像这种专业性很强，枯糙又乏味的纪实的史料，更加难以在市面上找到。

“那么就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秘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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