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星期二,在许多程度上都是特别的一天。
早上,仁送完小天,回来看到有个大妈站在星幸楼下,风吹头发竟是有些萧瑟,一时有些惊奇,这附近还有这种大妈呀。
上前,与其侧身而过,他今天没有请假,得去学校报道,下午的时间得挤给星幸,不能总关注大妈。
谁想,这大妈忽然叫住了他
“昨天就是你吧?”
“额…您是在叫我?”按照仁在学校的状态,仁立刻怂了。
“哦?算了,星幸昨天没去我那边,我就来看看。”
“星幸?”仁语气变得困惑
“你跟星幸什么关系?”
大妈问了另一个问题:“知道星幸中午会去哪里吗?”
“…这。”仁拿捏不准她说的是什么,他基本都忘了。
“没掌握喜欢的人的动向可是不合格的。”大妈忽然笑了。
‘追究别人隐私的人她也不讨喜’这句话她也没说。
“您跟星幸的关系是?”仁已经习惯这种,关键时刻跑出额外因素的情况了。
“没有关系。”
“…您是在消遣我吗?”这种独特的气场,是时代留下的疤痕,大妈明显在追忆过去,又说与星幸无关,谁信啊?
“呵呵…”大妈笑出声,又沉默半响才道
“小子啊,大妈给你个忠告”
仁立刻竖起耳朵听。
“人要懂得适可而止。”
“…您是指?”
大妈收敛笑意,以过来人的语气道:“当双方走到不同的路,感情注定会无法弥合,你有觉悟吗?”
仁越想越不对,这大妈该不会是内幕人员吧?连忙询问:
“…您到底。”
“一个退休的包租婆罢了…”她想了想,从土味花边夹克里掏出一个信封。
“由你就交给她吧,你比我合适。”
仁接过来看了看,白色的信封已经泛黄,明显有些年月了。
再度抬头,大妈已经远去了。
仁二话不说将信封拆了,里面古怪的凸起原来是黑色的u盘,这么厚是因为里面装的是本子。
他开始翻看,迟到?那是事吗!
“…你怎么看?”大日凑过来,奇道。
“…这本目前不能交给星幸。”仁看到沉默半响才道
不把问题解决,星幸看到会发疯的吧。
“我觉得不对”大日立刻否定。
“…你有什么看法?”仁挑眉,虽然没有人发现。
“额…”看仁不爽就提了,这下不说出来怕不是要被小瞧。
清清嗓子,她分析道:“以星幸和她奶奶的关系,她肯定不会拒绝这份母爱吧?”
之后又举列了各种情况,但能让仁认同的就是其中几条。
“就算星幸情绪不稳定,不是还有你这个攻略者吗?
对方让你给她,想必也有深意
你就不赌一次?”
“…我会考虑的。”
仁承认,大日的提案有用
接着将u盘扔给她
“那个阿姨应该没走远,你去跟着她。”
“我去了,那你干什么?”
“上学。”
很好很强大。
留下大日一个人吹风。
…
…
“咳咳…”
棉被蠕动,口干舌燥的星幸感觉喉咙痒痒的,咳嗽着苏醒。
折磨一天的回忆令她大脑发涨,分不清现实与幻觉,灼热的体温和涌出的汗让她虚脱,浑身无力。
想喝水…
人类的本能不至于水都不会喝。
星幸也没想太多,环视熟悉的房间,起身就下了楼。
不算宽敞的走道寂寥无声,黑暗中唯有前方存在光亮。
单薄的身后好像潜藏某种存在,随着零落的脚步清晰可视
逐渐清晰的意识缓缓再度模糊,明亮的双瞳逐渐黯淡无光,现实和幻境那边才是现实?
‘哔…哔…’
熟悉的光亮就在眼前,随后是‘咔’的一声--
十多年没用的电话通了。
恍惚中,那个存在龇牙咧嘴,笑容密布,星幸忽然在意起了什么,在楼梯的阴影处停下步伐。
“…你竟然会打电话。”
凭着异于常人的五官,星幸听到了,那个杂乱沙哑中的沧桑男音
“…星幸还好吧?”
乍然间,瞳孔暴缩,大脑出现嗡鸣,星幸坐在楼梯上捂住头部,心头发憷,一片空白,刺痛就像电钻,在心灵挖出伤疤。
“她啊…之前不算太好。”
[奶奶…]
阿婆的心就像光辉,照亮星幸的光,星幸想逃进她的怀抱,身体却不受控制,骨头发出怪异的脆响。
“…我听说她去唱歌了?”
奶奶沉默半响,像是有所明悟:“…是吗,难怪你会打。”
轮到那个男人沉默,而后的声音冷如礁石:“…我要她过来。”
霎时,星幸宛如晴天霹雳,昏暗的灯光彻底将世界割成两半。
黑暗中嘲笑的笑容扭曲拉伸,化作腥盆大口,向她袭来。
紧要关头,黑暗中闪出数道微光抢先一步冲进星幸。
星幸一个晃荡,瘫软在楼道,昏迷不醒。
“…你知道,年轻人的事就该由年轻人自己解决。”
“…我知道了,那您…”
“之后再聊吧,你能打过来我很高兴。”
‘嘟嘟…’
阴影中的男人似乎老了几岁,漫长的忙音就像心中的回响。
“…”心事重重的奶奶收起微笑,走上楼梯想叫星幸,见到她的状态大惊失色。
急促的呼吸,不自然的血红,大量的脱水,这就是星幸的病
畏惧的心。
…
…
下午放学,蓝天白云,风冷气清。
仁牵着车,和大日走在无人的小路
“你是说,这里面是一首歌?”
“是呀,充满感激的旋律”大日点头,她挺喜欢的。
仁收起u盘,又道:“那位阿姨呢?”
“她真是包租婆。”大日跟着人家到学院附近的租房,就走了。
“这样…能查到她之前的人际关系吗?”仁总算想起,西麓之前说的了。
星幸中午回到某栋租房居住,他之前一直没时间管。
“组织也不会给”大日比西麓了解组织的尿性。
仁想了想,道:“另一首的情况怎么样了?”
“嗯…那是上个世纪一位天后的歌,名字你已经看过光盘,我就不说了
像这种当红偶像,流言混杂在真相中,啥都有,唯一确定的是,对方在1985年隐退,之后便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1985,在那之前有什么绯闻?”
“绯闻那就多了,加上当时逐年降低演出,大部分都是乐不思蜀的传闻,关系人员一度达到200个。”
“是吗…这不是很能查吗?”得到想要的答案,仁忽然称赞,就算在大日眼里属于调侃。
[做了总要试试的…]大日看到仁的笑容就不想回答,遁地离去。
“真是…”仁坐上车,朝着终点进发。
等到星幸家中拜访才变得诧异。
“星幸同学昏迷了?”
“应该是发烧引起的,不必担心,先进来坐吧。”奶奶也不算说谎,并没有心理负担。
仁站了一会,沉声道:“…阿婆,我能先探访吗?”
大日不是西麓,下手会有分寸
按理说感冒,发烧也不会太严重,怎么可能昏迷?
一定有其他变化,得找星幸询问。
“我明白你的焦虑,但小星现在休息,不能惊扰,先进来坐会,等一下吧。”奶奶轻缓清晰地婉拒让人生不出郁闷,温柔的笑容让仁难以拒绝。
于是;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两杯温白开。
“这里很久没人来了,现在准备也来不及,委屈你喝白开了。”
“不,阿婆您的心意我已经受到了”仁瞎扯着,却不想阿婆愣了愣
语气带上些许感慨
“我已经很久分享过感情了。”
“…恕我冒犯,我认为不是”
“哈哈,你不用这么客气,对我这个老太婆,有话尽管提吧。”
似乎不再怎么压抑的两人,随着零碎的交流逐渐贴近主题。
黑暗中的身影再度露出獠牙。
“嗯…”
嘤咛声出现在棉被,昏迷许久的星幸捂着脑袋,再度苏醒。
前胸贴后背,身体一阵酸痛无力,头上包扎的冰袋刺激着星幸的意识,让她痛不欲生。
她从早上昏到现在,中途就被奶奶喂了点粥,之后可以说滴水未进。
一想到奶奶,星幸又联想到之前的情况,白冷的灯管都变得幽冷,心头的惶恐驱使她操纵僵硬的身躯贴着墙壁行走。
柔和的冷光逐渐清晰,客厅的对话随即入耳。
“昨天她原本就昏迷了一次。”
“是吗?因为什么?”
“因为她唱了首歌…”
星幸身子一抖,之前的记忆有浮出水面,连自己抱着什么感情歌唱都痛的没办法想。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这样子真的好吗?”
“…我相信小星那孩子有自己的考量,就像是你听到她的歌会高兴一样。”
高兴?对了,我是为了仁才唱歌的。
想起仁那个时候的欢呼,满足感油然而生,星幸突然不后悔这种事了
但她诞生了恐惧,这种痛苦,无法忍受。
“高兴…”仁收敛微笑,认真摇头
“我并不在意那种事,就好像将别人的痛苦搭建在自己的快乐上,很是可耻。”
仁的话就好像把星幸的支撑给弄塌了
她这么痛苦,这份执着,如果没人需要的话,她承受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奶奶思索一番也是点头:“这样…星幸听到也会高兴的。”
高兴?为什么高兴,心里涌出的悲伤压的她两眼发黑,脑袋一团乱麻
[奶奶,为什么啊!]
星幸自始至终都相信奶奶,所以她想听到解释啊!
没人回答她,她怎么会懂!
此刻,她的内心生出明悟
从来没有人回答过她的问题,包括她自己。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西麓不在,她自己也不在,仁和奶奶也要不在了吗?
为什么?
之前的快乐,明明都不是假的!
还是说,都是假的?
陷入思维死角的星幸,面色越发苍白,出气多进气少,原本纯净的瞳孔被血丝侵染,凌乱的头发有些癫狂,紧紧咬着的唇角流下血痕
她想起之前的电话
难道答案在里面吗?!
“阿婆您这么说,我也叫她小星好了。
如果小星会高兴,为什么会晕倒?”
“小星会唱歌已经很难得了…那孩子的歌,会是什么样的呢。”奶奶说着,似乎陷入了幻想。
仁的语气忽然充满探究:“…阿婆,恕我冒犯,您对她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您想小星去唱歌吗?”
星幸靠着墙壁,也很期待那个答案。
阿婆收起微笑,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缓缓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是不会去管的。”
“…这就是您放纵星幸跟我的原因吗?”仁感觉不可思议,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让心爱的孙女饱受内心的煎熬近十年?
这跟他心中的答案完全不同!
“…我已经老了,追逐这个时代的是你们,我无权过问。”
“…您这个思想啊”仁有种信仰被践踏的无奈,他无法愤怒
只因他能理解。
猛地从书包掏出三张碟片,指着最后一张,他平缓道:“年轻人不管,上个时代就没问题了吧?
星幸就唱了这三首,最后一首就昏迷了,我搜索了三方的情报,只有这最后一位歌手,疑似婚姻,早早隐退。
奶奶作为更早时代的人,了解的肯定比我这个‘年轻人’要多吧?”
咄咄逼人的仁,奶奶有些无从下口,深深一叹“你就这么想知道?”
“…我只是想负责。”
“负责…能不能把碟片给我看看?”
仁腼腆的笑笑,手不慢地将光碟壳递过去:“您看。”
在这轻松的背后,随着奶奶的目光凝神紧气,空气好像重担压在他的身上
是非成败,就看阿婆是否说谎了。
阿婆根本没隐瞒的意思,她盯着图片的名字
磨平了棱角的心不停起伏,五味杂陈,大海般宁静的双瞳缓缓闪烁,好像阳光下荡起的水浪,无声无息,又无处不在。
带着这份惆怅,阿婆终于开口,话语牵动大家的心
尘封的往事缓缓敞开大门
“…当年,有一个好姑娘,玲珑乖巧,眼中好像从没有过烦恼,上天赐予的歌喉让她可以感染世人,在许多人眼里,当时年幼的她就是天使
一次旅游,她认识了一个男孩,男孩的古灵精怪深深打动了这个有些恪守成规的女孩,女孩第一次向往起家门外的自由
她的父母,是知名的文学家,经过时代变迁的他们已经害怕改变,对女孩自然严加管束,少有放松
女孩的叛逆随着向往日渐高涨,她却没有方向,不知自己如何去做,最后想起男孩的话,决定成为一位歌者,即使她不能理解歌者代表什么,她只想见证一下世界
她参加了地方的小型选举赛,却一直失败,第一次受到打击的她,内心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时出现的一位歌者相中了她,开始对她进行培养和包装
从打击中得到希望的女孩找到了依靠,开始不断努力证明自己,事实也回应了她,她平步青云,前途一片大好,即使流言蜚语也不能感染到她纯净的心灵,她的歌亦拯救了许多人,包括当时痛失丈夫的,她的恩师…”
话语中断,阿婆眼眶湿润,有些哽咽继续道:“时境过迁,当年的姑娘也成了大大方方的少女,没有挫折让她的心灵依旧那样纯粹,大家都对她表现出诚挚的祝福。
然而,最终的地狱到了她父母知道了情况,与她起了争执
少女听到父母所说的‘抛头露面’,想过放弃,因为她已经见到了自己能看到的世界,但,应该是想到什么了吧,她没有同意父母的安排,最终断绝了来往,那天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流泪
之后,她遇到了曾经的男孩,男孩还是像以前一样鼓励支撑她
但她纯真的心灵已经蒙上阴影,她长大了,加上割舍过去,她已经不能唱出以前的歌了。
未来已经注定,她敢作敢为,义无反顾抛弃一切,接受了那个陌生且熟悉的少年
没过多久,她们就结婚了,知情人都祝福他们,一切似乎还会这么下去,但好景终究不长
少女与曾经的恩师,就是现在的丈母娘发生了冲突…”
说道这里,奶奶又顿了顿,苦闷道:
“恩师自认为比谁都了解少女,把她看成真正的亲人
她看到了少女心中的空洞,那是需要某种东西才能填补的空缺
她开始极力鼓动少女重新站在舞台,却遭到了少女的严词拒绝,理由竟然是‘相夫教子’
恩师那个时候,感觉天塌了
她从未想过,那个追求自由的少女,竟然选择成为她父母的模样。
两人的矛盾越发尖锐,到最终已经不可调和
那个男人,也就是恩师的儿子只能忍痛与恩师分开,出去与少女同居,日子虽说苦闷但也平静祥和。
恩师不会放弃少女的,她认为少女应该勇敢面对,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她开始想尽一切方法劝导,但都收获不到。
就这么过了一年,少女有喜了,她成了一位母亲--
而恩师成了奶奶。”
“那个奶奶就是您吧,阿婆。”没有疑问,仁已经确定了。
“…没错,是我”奶奶摩擦着碟盒,就想抚摸着心爱的至宝
当年的现场演唱票价一直居高不下,是因为技术还没办法完全还原歌者的歌喉,所以流出的唱片极少,更为歌者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那位母亲,莫非…”仁开始吃惊。
窃听的星幸瞳孔微缩,一道身影似乎出现在眼前
那是遥不可及的人影,唱着歌谣,散发着她不曾感受过的光辉。
奶奶擦干眼泪,尽量平复道:“她在日后的生育中,难产去世了。”
一啻霹雳当头袭来,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情况。
死寂般的沉默,星幸看着开始碎裂的幻觉,心声凄凉,终究还是假的?
仁低头思索片刻,抬头询问:“…您没有将这个情况告诉星幸吗?”
“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牵扯下一代…现在我说这话,其实算一种借口”奶奶放下碟片,清脆的碰撞敲在所有人心头。
“主要还是没脸说。”
“…为什么?”仁说出了星幸的疑惑,他们都有相似的感觉,这个回答,将会引导最终的结果。
奶奶望向这里唯一的窗户,那个蓝天是如此的宽广和美丽
无之相比,人又是多么渺小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昏过去,几乎是爬着到医院的
等我看到她安详的睡姿和新生的那个小生命,逃避的迁怒蒙蔽了我,即使知道里面有我的原因,我还是止不住那膨胀的恶意--
我想掐死那个婴儿,我的女儿,没了,没了…”
昏暗的光线倾斜而下,照亮阿婆有些瘦弱的身影
她惆怅的话语惊人震惊,想想又是怜悯,她对女儿的爱,到底是有多深?从汹涌澎湃到寂寥无声,时间磨灭了许多痕迹,或许阿婆自己也看不透了吧?
还有哪位母亲,又是多么伟大?难产不保自己,而是保孩子,为了家庭放弃了更高的位置。
仁不由自主的心生敬仰,真正尊敬起了一位逝者
还好,她的结晶还在啊。
‘轰!’大门的敲响惊醒了所有人。
仁看向阿婆,结果大跌眼镜,阿婆平和自若,一点忧愁都不存在。
“去吧”阿婆的微笑带着祝福:“星幸等着你。”
仁这才勃然变色,刚转身突然又停了下来
“阿婆,刚才的事情是真的吗?”他没回头,语气变得认真,身体顶天立地
没有回头,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阿婆带着和煦春风的微笑,看不出任何变化:“…谁知道呢。”
就像她说的,上一辈的事情,下一辈没必要承受。
“…谢谢,桌上的碟片就是我的礼物”仁说完,书包也没有背便匆匆离去。
看着仁消失在尽头,阿婆忽然道:“不出来吗?”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大日抱胸从厕所走出来。
“我确实是,没必要分这么细…”阿婆沙着声音,笑了起来。
…
…
星幸跑啊跑,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剧烈的背叛和对自己的恨意给了这腐朽的身躯奔跑的力量。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我,我就是灾星,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我生存的地方。
仔细想想也没错,西麓因为我死了,仁因为我受过重伤,
‘星幸’诱惑她的那个幻影应该就是母亲残留在心中的印象吧?
‘星幸’一定知道的,她却将所有错误都承担下来,到死也没有告诉我。
奶奶因为这样的我想过杀掉我,妈妈因为我也死了。
她们将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我却只会一味的索取的索取,什么东西也奉献不了,歌唱也会昏迷,分享快乐根本是一种奢望
或许,这就是妈妈对我的惩罚,对我这个逼死她的人的惩罚。
现在的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西麓给的意志消失了,‘星幸’最后都没将自己那部分与她合一,仁也否定了她,奶奶对她的恨已经不可挽回。
突然好像感受一下母爱是什么样的。
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情,或许只是迟钝的她埋藏在了心底。
对妈妈的幻想,对自己在她心中印象的揣测
她其实还保留着最后一丝希翼
她知道,对她这种罪人来讲,这是一种自私,需要谴责的行径,但她就是扼制不住。
泪,可以流吗?
她有资格流吗?
心如刀割,言语将自己刺的千疮百孔,迷茫让自己只剩退缩
力量如潮水般消退,星幸跪在刺针般的草坪上掩面而泣。
妈妈…
即使如此,我还是祈祷着
想跟你见一次面,听你的歌,听你的话,好想好想…
好想再当一次你的女儿。
那怕我的存在无法守护,只会让人受伤。
“小星!”
仁喘着气,他从不知道星幸能跑这么久,15公里啊,都已经到跨河大桥了。
“喂喂…这跟糟糕吧?”505吐槽
813头疼起来:“这下怕是打不过了。”
404调试着原始信号:“不行啊,这里信号被阻断了。”
[那是?]仁定眼一望去,星幸身体涌出大量黑气,触碰到的小草皆是化为粉尘,土壤也蒸出糜烂的臭味。
星幸自己身体开始冒出黑色鬃毛,顺滑黑亮如同鳞甲,野蛮和少女的绝望气息交缠,此时看着竟是如此和谐?
[共鸣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受到气息的感染,仁有些头晕,不由退了一步,心生退意。
他压根不在意这么久的努力白费,他在意家人的命。
目光重新坚定,仁确定黑气薄弱的位置,直接冲了上去。
“喂喂喂,怎么办,适格者不要命了。”
“秘法者呢?这个时候秘法者还不在吗?”
…
…
“秘法者啊…你不适合仁的”奶奶喝着茶水
“虽然我对仁没兴趣,但您这么说我可不敢苟同,若是相性,谁又知道,西麓跟仁的水分有多大?”
西麓知识浅薄,专心只打辅助,大日不同,她知道83%这个玩意意味着什么
历史上83%相配度的人,不到2000名
时间线少是一部分,另一部分是注了水
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是70-76,低于70的都不能成为适格者。
加上西麓的实力,即使有83,能不能打得过没有适格者的大日还很难说。
百分百?可以,除非那是你自己!
至于传闻中适格者能增强实力这种话,大日是嗤之以鼻的
适格者是用来维持发力的,书上都没说过的东西,谣言都敢说
你见过水杯能容纳溢出的水吗?除非那个水杯本来就大。
等等…西麓的‘水杯’大吗?
奶奶笑着没有回答,只是感慨:“天暗了啊。”
大日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起身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年轻人,加油吧”奶奶怅然道
“这是你们的时代啊。”
老头和博士顶着面前的容器
老头笑道:“老太婆应该把局设好了。”
博士知道时间紧迫,愁眉不展:“为什么,每次运输的能量要比原先的大?”
而且,好像还差了什么
西麓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
“现在的西麓是不是西麓,也很难说啊”老头没什么负担,说出的话很没良心。
博士罕见的没有回应,过会才道:“仁那边出了问题吗?”
老头子笑的更恶魔了:“没有,他现在应该爽的很。”
“为什么我一定要受这份罪…”仁已经不能用凄惨来形容了,浑身上下有块好肉都是幸事,毛孔收缩,发白的头发和胡须都快掉光了。
这个黑气,燃烧竟然是时间,更是以生命力为食不断壮大。
星幸怪兽化地已经看不出人类的模样了,背后还长出了6只不断凝实的手
对仁的呼唤也没有反应,八成是彻底自闭了
在这么下去,共鸣必定就成功了。
“不对!”仁咬紧牙关挣脱掉黑气的影响。
自己这种情况,正常人早就死了,可是仁就是没有
仁想起老爹之前说的话,确定了一件事。
自闭不等于完蛋,在意识深处,肯定还有追求答案的那个自己。
人类一直都这么矛盾,不然何谈改变?
星幸至今的努力也不是假的,不能因为这点挫折就否定她的全部啊!
仁是个普通人,他必须去相信,决不能出现一点迷茫
他相信,自己能不依靠别人,可以把星幸带回来
仁苍白的瞳孔似乎浮出一丝火焰:“如果说黑气的恶意有许多是小星自己的,那我一定能承受到底
因为小星,从没想过伤害别人啊!”
“异域能量度数是二,总算是调出相应波长了。”
404将唯一的9毫米的手枪子弹递给813
505观察着越发浑厚的黑气,大地干裂,天空都染成漆黑,杂乱的负面情况随着灭世的视觉冲击脑海。
他对仁有了一个大致印象,坚强,果敢,即使渺小得如同蝼蚁也毫不畏惧
他直面黑气,是抱着什么样的觉悟?
无论如何,505做不到,所以愿称他为--
真男人!
505拿着望远镜硬气道:“机会只有一次,东北45,准备。”
813将子弹填装到狙击枪里面,这把枪其实是505的,射击最好的却是813
“准备完成。”
813感受着手套内的冷汗,呼吸渐渐开始同步环境。
这一切,随着仁再次行动而打响
505喊“就是现在!”
消音器的声音无法阻断大家心头的枪声。
子弹疾驰着,突破音障的它带着呼啸,已经刺穿空气形成薄膜
极速的旋转形成独特的旋律带动周边的磁场,小小的弹头成为核心,力场变成锥状的大型矛头,轻易撕开无穷的黑暗,为大地迎来光辉。
仁突然发现压力少了几茬,虽说痛苦仍在延续,星幸已近在眼前。
此时也管不了其他,仁瘸着腿上前,就要触碰时,不想那几只手随风袭来
一般人见那速度一定能躲,但仁却压住了哪些念头,为了触及星幸的心,仍由这些虚幻的东西穿透。
这一刻,他不知道如何去形容。
跟黑气的恶意不同,这些黑暗十分纯粹,纯粹到一无所有。
仁感觉自己生而为人的一切都被剥夺了,连‘活着’的感觉都没有了。
心灵还是灵魂,被开了好几个大洞
一切杂念,都远去了。
逐渐迷失的感官,从手心传来了一丝冰凉。
黑气的恢复,让仁找回了一些恶意
这些恶意,如同救命稻草,给了仁最大的希望
凭借偷换概念的意志,仁开始无能狂吼,心中那团黑色的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如果说,如果说这些是杂念的话,那我宁愿杂念更多一些,再多一些。
这个世界,每天都在上演各种各样的情况,正是有了这些才让人生显得精彩
仁不信道,也不拜佛,什么‘菩提无树,明镜非台’的屁话他压根不稀罕。
只要能让家人好一点,再好一点。
别说是下地狱,就算是全世界的恶意都集中他身上,他也能承担。
没错,没有一定,而是必然!
正因如此,他才能理解阿婆对于星幸那复杂也单纯的爱,才能理解现在星幸的悲哀。
这里面或许还有许多埋藏在时间长河的东西,可那又如何?!
我们都在,我们一直都在!
无论星幸想不想,他们绝不会消失!
星幸没有幸福,那就创造个新的幸福出来!
如果星幸还困惑为什么,仁这次不会笑,会吼着告诉她。
“大家的快乐,大家的希望,一直都是你啊…星幸!!!”
黑色的烈焰蔓延到灵魂深处的契约,暗淡的契约燃烧出新的纹理,煜煜生辉。
“齐了。”老头点头,微笑带着些许欣慰。
博士看着忙着祛散黑火的下面,对老头道:“你都知道?”
老头摇头,话中含糊不清:“不一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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