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你是战士么?”一个有点怯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回过头一看,发现是一个黑色短发戴着红色尖顶帽子,手里抱着本书的少女。
“什么啊?原来是美里,我是不是战士你还不知道么?”我微笑地回答,下意识地想要走近美里,但总是差一步,美里的身影明明就在身前,却又仿佛在很远的地方。
“可以和我们一起做任务么,我是今天完成测试的见习(G)级魔法师,领了一个讨伐哥布林的新手任务,但我们没有前卫。”
什么啊?这是要假装不认识我么?
“你们是两个人吧?别闹了,米亚呢?”
“两个,魔法师和牧师。”美里机械式地念着台词,印像中的美里是这样的么?
“队长,好厉害啊,你早就发觉他们埋伏在这里了么?”
“队长,你一点也不像伤患啊,才睡了一晚,就这么有精神。”
从遇到美里以来的一幕幕场景出现在眼前,那个有点怯弱笨拙,温柔善良的女孩原来在我心中留下了这么多难以磨灭的痕迹。
“队长,是为什么要当冒险者呀?”
“队长不要笑我哦,我呢,从小就想成为A级冒险者,但现在看来很困难。”
“我总是很胆小,总是麻烦米亚啊,米亚真的很可靠,又聪明又勇敢。”
回忆着我从神殿苏醒过来后,那天在酒馆,美里和我说的话,现在想想,她一定很自责吧,在大家陷入危局之时,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那时的自己并没有体会到美里话语中的动摇,那是对梦想产生了疑惑,我甚至还自鸣得意地拍着胸口说,肯定会保护好她的,这不是相反了么,最后却是美里保护了我啊!我的泪水缓缓溢出,冰冷无助。
我逐渐苏醒,睁开眼,看了看四周,又是神殿么,熟悉地场景呢,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床两边,这次只剩下米亚一人了,仔细看的话,米亚的眼角通红,我察觉到门外的动静,拭去眼角的泪水。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张然提着一个袋子走了进来,这家伙右边的手臂扎着绷带,看上去伤势也不轻。
“张然,美里死了么。”虽然已经有了明确答案,但我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张然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袋子,那是两份早餐,这家伙外表冷冷地,话也不多,但却意外是个温柔的人,这点从他本来可以一人逃跑,却冒着生命危险和我们并肩作战就可以看出来,一个两个,都是愚蠢的老好人。
“队长,你醒了?”米亚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嘴角干裂,声音沙哑地问,这个以往充满活力的少女,现在也十分颓废。
“嗯,你怎么了,没什么精神啊。”这句话让大家同时陷入沉默。
“我决定解散队伍,你们另找队伍吧。”我打破僵持,吐出了这几个字。
“什么?为什么?我们才刚刚组队不是么?”米亚声音突然高亢起来,张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
“我不配做队长,我保护不了任何人,美里是怎么死的,你也知道吧。”我闭上双眼,双手捂着脸,努力不让泪水划花的脸露出来,我真是一个软弱无用的人,我比美里还要胆小吧。
“混蛋,你知道美里是抱着怎样的决心救下你的么,你知道她多么崇拜你么,你知道她为了小队多么努力么!”米亚愤怒地瞪着我。
“我知道啊,就是因为我全都知道,我才无法宽恕自己啊,那个时候,如果听张然的劝告不要同情心泛滥,美里就不会死,就是因为我啊,美里再也不可能成为A级冒险者了啊,再也不能对我傻傻的说队长,你真厉害了啊。”
“那你也不能解散小队啊,我和张然都是认可了你才会继续呆在这里,你最后奋不顾身地掩护我和美里,在狂暴的蝾角蟒面前第一时间跑去无法动弹的张然身边,你并没有错啊,美里在我们都因为蝾角蟒的威吓而无法动弹时,能不受影响,就是因为你舍身保护队伍的行动给了她勇气啊。”米亚挥了我一巴掌,虽然她那小手一点力度也感受不到,但我还是觉得脸颊很疼。
“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好好冷静一下,我和张然晚上再来找你。”米亚说完,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房间。
“…。”张然欲言又止,最后也缓缓离开房间。
我打算离开格列曼,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总之,我不想再呆在这里,前世的自己遇到问题也总是想要逃避,现在不辞而别和前世没有分别,虽然我很想面对现实,但美里的影子已经深深烙印在我心里,已经无法继续面对米亚和张然了,我摇摇晃晃地走在格列曼的一条街道上,病服也没有换,内心一片空白。
“哟,小哥,怎么穿着神殿病服啊,小美里和小米亚呢,今天没有在一起么。”一个棱角分明,围着灰色围裙的国字脸男人朝我打招呼,这是美里和米亚最喜欢的点心店老板霍森,是个看起来五大三粗,却能做出小巧精致,美味可口点心的中年男人。
“美里死了,她为了保护我而死了。”我低着头,不敢看霍森。
“什么,身为男子汉,却让女人用生命保护自己?”霍森揪着我的衣领,怒气冲冲地大喊。
“是啊,我就是这种躲在女人身后的胆小鬼。”我自嘲地苦笑,被揍一顿也好,我现在对什么都麻木了,也许肉体的疼痛能减轻一点我内心疼痛。
“看来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啊,嘛,男子汉还是要好好振作起来,不然,小米亚可是会哭泣的。”霍森不知道为何放过了我,是可怜我么,同情我么,真是讽刺。
又走了一会,我渐渐靠近了城门。
“喂喂,你不是那个有礼貌的小子么,几天不见,怎么就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格列曼还真是小啊,我在这没几个熟人,今天就这一会儿功夫,倒是碰到了两,是帮我测试的战士导师,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退役的A级冒险者,名叫塞思。
“我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害死了同伴。”
“哦,说给老头子我听听,别看我这样,年轻时也是小有名气的冒险者。”塞思不由分说地将我拉到一个酒馆,我将事情的经过大致复述了一遍,也许我太需要向人倾诉了,塞思又正好符合了沉稳的前辈的形象,和塞思喝了两杯酒后,我滔滔不绝地吐出了很多心声,甚至把自己害怕再次犯错而想要解散队伍的事说了出来。
“我年轻时候曾经接过一个解救被绑架的贵族的任务,那时我在我们佣兵团是副团长,由于任务比较危险,我和团长一起带队执行任务,团长是我的死党,我们从同一个村子出来当冒险者,一直并肩作战,组建了自己的佣兵团,为了提高佣兵团的名望努力,我们两个可以说历经了多次生死考验,但都挺过来了,我记得很清楚,那次任务要解救的贵族是个残暴贪婪的家伙,我出于私心,想要让他多受点苦,延误了任务进程,最后,我看到团长倒在了血泊里,我才意识到,在自己眼里不死躯的团长也是会死的。那次任务结束,我性情大变,但并没有放弃做冒险者,你知道为什么么?。”塞思说到这,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为什么?”
“一路走来,我见识过太多的生死离别,一个个熟悉的同伴死去,一个个陌生的同伴到来,冒险者从来就不是一份轻松的职业,成为冒险者的那一刻开始死亡就离你格外地近,这是每个冒险者都需要接受的残酷事实,但是冒险者的脚步是不会停下的,尤其是在同伴倒在你身边之时,因为你前行的路都是同伴用生命铺垫而成的,他们失去了实现梦想的机会,由此换来了你的一线生机,我啊,以前是没有什么梦想的,无非也就是出人头地,然后衣锦还乡,但是团长在我身边离去,并把整个佣兵团托付给了我,我害死了团长,相对的,我背负起了团长的梦想,并将其当作自己的梦想为之奋斗。小子,真正的冒险者,是随时随地都能背负起同伴梦想的存在,无论是实现同伴的梦想还是实现自己的梦想,冒险者的脚步都不会停下。”
梦想?说起来美里的梦想是成为A级冒险者,她有将梦想托付给我么?她最后说的是什么?我努力回忆与美里诀别的场景,美里的口型在我脑海中一点一点重组“活,下,去,队,长。”
我哭了,解放了自美里死去压抑的心情,泪水不断涌现,顺着脸颊流下,浸湿了衣领,这个笨拙的女孩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给了我祝福,用她一生都不曾使用过的勇气,给予了我活下去的权力,美里,你的梦想,我替你实现,你就在天上好好看着我吧。
“哦,你的表情稍微好看些了,决定背负同伴梦想继续前行了么?”
“前辈,我只是决定,从今以后,要用自己的双眼去见证同伴们实现自己的梦想,我不会再逃避了。”
“小子,活着才是一切,你这样的想法,命可长不了。”
“放心吧,我命硬着呢。”
夜幕降临,我回到了神殿疗养室,坐在病床边,抚摸着美里使用过的魔法书,美里的尖顶帽不知所踪,估计米亚只取回魔法书,毕竟还有两个伤患要照顾,算是难为米亚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病房的门随后打开。
“晚上好两位。”我将魔法书藏到新买的背包里,之前那个和衣裤全都沾满了血迹并且破烂不堪,没办法继续用了。
“队…长…?你没事了?。”米亚吃惊地望着一扫颓意的我。
“我能有什么事,身体好着呢,明天,光亚小队重新开始工作。”
“哦,看来你总算想通了,我还烦恼要是你一直消沉下去该怎么办呢。”
“让你们担心了,虽然只是个半吊子的队长,但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了,对了,可以和我说说蝾角蟒狂暴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逃脱的?”
“光,你不会是多重人格吧,是你打倒了蝾角蟒啊,上次哥布林洞穴也是,你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是我打倒的?”
“对啊,你用短刀把它砍成了好几截,不过那时候的你有点可怕,面无表情,全身还冒着热气,成年蝾角蟒是B级魔物,你能轻松击破它的防御,攻击力已经可以媲美B级冒险者了。”
“队长很强。”张然也认同地点点头。
“打倒蝾角蟒后,你就突然捂着头大叫,然后倒在地上,我还以为你是用了短时间提高攻击力什么秘术,体力透支了,之后我用治疗术帮助张然治愈伤口,直到张然勉强能动了,我们两人就扶着你回到格列曼。”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这种状态是怎么回事,目前只能推测到了生死攸关之时,我就有几率进入这种状态,能借此摆脱险境是好事,但哥布林洞穴那次我就误伤了美里,无法掌控,不确定因素过多,使得这种状态成为了一把双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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