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真的消失了……

“叶芊芊？？！！！”

叶澄皓毫无征兆的回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猛然间的对视让我不禁心跳加快，掌心正不住的沁出密密的汗来，他的吐息喷在我的面颊上，温温热热，又让人觉得酥酥痒痒……啊……那帮女生说的没错，他的瞳色近看是浅浅的栗色，下睫毛也同样的长密，皮肤更是细腻不见毛孔，身上还有暖暖的奶香……

我知道这样不太好，可就是没办法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分毫，毕竟这家伙长得好看这一点我始终是认同的……

“……你在这儿吗？叶芊芊？”

他轻声道，手还向我的脸摸了过来，在他努力睁大的瞳仁中，我依旧看不到我的影子，为了不被他手上的空气墙碰到，我只得向后远离他的触碰范围……见他动作极缓地在我刚刚所待的位置摸索着，不知为何，心头像是猛的被钝物击打了一下，我下意识抱紧自己的躯体，泛着苦笑，“喂……你能看到我吗？叶澄皓……”

尝试了几分钟未果，他转过身子，低头看着手上的日记本，低声道，“……难道是我眼花了？” 接着，他将日记本放到眼前，用儿童锁的金属扣对准他的身后，一边调整角度，还一边观察金属扣上的倒影……

我想我懂他要干什么了……我忙跑过去，半跪在他身后，极力的将脸凑到日记本的金属扣上，可无论怎么努力，上面依旧没有我的身影……“啊，我一定是疯了。” 留下这一句，叶澄皓带着我的日记，垂头踱着步子离开了我的房间。

看着他回到隔壁他的卧房，我整个人如同被抽了线的木偶瘫倒在床上，看到墙头海报里他明媚暖心的笑容，我木讷的问道，“言澈哥哥，你说我今后要怎么办呢？”

……

正是晚饭时间，我循着饭香慢慢走出房间，在楼梯拐角处看着饭厅安静吃饭的二人……妈妈她……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吗？

近了，我发现饭桌上摆了三副碗筷，我平时所坐的位置上，我常用的马克杯式敞口碗盛着正腾腾冒着热气的米饭，今晚的菜色全是我平日最爱吃的，可偏偏妈妈脸上什么奇怪的神情都没显露，和平日里一样，就好像我正坐在位置上与他们一同用餐……

食不言，是这个家的规矩之一，仅有碗筷的碰撞声在今晚显得异常诡异，叶澄皓快速吃光了自己碗里的饭，抬头看了坐他对桌的妈妈一眼，顺手将他旁边，我碗里的米饭翻倒进了自己碗里。妈妈看到他这个行为，明显愣了一会儿，随即又很快恢复正常，依旧慢条斯理地进餐。

叶澄皓则两三口匆匆吃光了碗里的饭，像是故意一般，把碗筷的声响弄的特别大，妈妈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他取过纸巾仔细擦干净嘴巴，安静的等待妈妈吃完。

约莫过了五分钟，妈妈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瞟了一眼那盘没人动过的糖醋排骨，柔声道，“平日里你们姐弟总爱争这菜，今天倒不见你吃。” 叶澄皓面无表情，语气也淡淡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吃甜食，这个家里爱吃甜的就只有她。”

我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愣在原地，半天转圜不过来……这小子不喜欢吃甜的吗？那为什么每次都要和我争抢同一道菜，甜品也总是贴上自己的名字，做出一副喜欢吃甜食的样子呢？但细想来，似乎每次他好像只是抢，并没有怎么吃的样子，而贴了他名字的点心，总是被我优先吃掉，反而没有贴的零食我都不怎么碰，他知道我是故意，而我的故意都是他设计好的……

妈妈仿佛一点都不意外，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澄皓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呢，又聪明又温柔。”

“那她呢？她又算什么？你们把她送回去了？” 叶澄皓眉头紧锁，极力保持语气平和，但终究不难听出一丝怒气……我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叶澄皓，可我无暇惊异他的神色，他所说的话才是我正真在意的，送我回去？回到哪里？

面对叶澄皓的追问，妈妈垂下眼帘，嘴角依旧带着浅笑，“明明不喜欢吃甜食，却要装作是个甜食控，一合照就故意办鬼脸不配合，原本可以去更好的学校偏要和那孩子读同一所学校……为了不让那孩子有所察觉，你还真是做了许多努力呢，澄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妈妈的这番话让原本迷迷糊糊的我彻底清醒过来……原来……是这样吗？

我凄然的看向叶澄皓，他咂咂嘴，“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她既不像你，也不像爸爸，长相也好，性格喜好也好，完全像是另一个家庭的人……”

“所以你就拼命的想制造与她相似的地方，不让她知道她不是爸爸妈妈亲生的？” 那个我叫了接近十八年“妈妈”的温柔女人，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她此话一出，让原本还心存侥幸的我，瞬间不留任何幻想，我努力睁大双眼，泪水却还是疯狂的溢出，滚烫的泪珠砸在我的脚背上，一滴又一滴……我很想问她，我到底是谁，却呜咽抽泣着，出不了声……

“而你们却一直在搞区别对待，是想让她自己领会然后把她逼走吗？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还要带她回来？” 我在一旁抽泣，听得他这样说，哭得更是厉害，心脏一抽一抽的疼痛，仿佛快要死了一样……

“以你爸妈的经济条件还养不好两个孩子？我和你爸爸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一向对孩子温柔的她，被叶澄皓这样逼问，一时之间也有些着急了。

“……”

我抬着被眼泪糊满的双眼看向她，为了能清楚的知道真相，我强压着悲痛，拼命擦掉碍事的泪水，一次又一次深呼吸调整情绪。

“本来……我和你爸爸是没办法有宝宝的，跑遍了各大医院却依旧无果，可生活还得继续，我们渐渐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准备两个人就这样走下去。” 说到这儿，她的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想必那段时间应该很煎熬吧……我这样想着，总算抑制出想哭的冲动。

“那天，下着小雨，我和你爸爸去医院拿体检报告，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一个路边算命的老先生叫住了我们，没有过多的攀谈，他直接一句‘不必忧心，会有贵子降临。’当时我和你爸爸就愣住了，便停下听他说了几句，只当做言灵也好。他说，‘女娃会招来男娃，’别的乱七八糟的听不懂也记不大清，只知道他说，女娃日后会消失，时间不准确，只让我们提供一个女娃事事都熟悉的环境……结果一进医院就撞见小护士抱着个小孩对护士长说什么又捡到一个弃婴，我忙上前去询问，还真是个女孩子，她小小的，软软的，一见我和你爸爸就笑了，我当时就想，我一定要把这孩子带回家……”

听她说到此节，眼中尽是慈母柔情，我忍不住，泪水再一次滑落，我忙深吸一口气，用手背将泪痕抹去。

“就这样，我们快速的办理了这个孩子的领养手续，第二年，如那算命先生所说，我怀孕了，当再次去到那个地方时，怎么也找不到那算命先生的踪影了。看着你们两个渐渐长大，我和你爸爸也开始担忧，算命先生所说的‘消失’，一开始，我们以为他指的是小孩夭折，便按着农村旧习‘贱养’不轻易给她买贵重物品，也按着算命先生所说，让那孩子处在一个熟悉的环境，所以，这么多年来，我们从未搬过家，给她选择学校都是就近便好，她所用的东西非坏的彻底也不敢轻易给她换……没想到，她还是‘消失’了。”

话毕，她叹了一口气，整个饭厅变得异常安静，许久，叶澄皓才蹦出一句，“迷信！”

“我知道你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是，一早我和你爸爸就在家里安装了监控，今天我去翻找记录的时候发现7点40到7点42之间，芊芊房间到浴室的录像消失了一分钟左右，1点二十多的时候，监视着冰箱一角的录像整整消失了10分钟，你今天一放学就去她的房间了吧，难道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吗？”

早上7点40，是我从房间出来的时间，我晃晃悠悠走到浴室差不多花了一分钟，一点二十左右，是我下楼去冰箱翻找食物……记录到我行踪的录像会自动消失？

“……没有。” 叶澄皓突然站起身，将凳子抽进桌底，“总之，24小时后，我会去报警，我不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就接受现实，我要把她找回来。”

“澄皓！” 就在他板着脸转身之际，她叫住了他，“你有没有想过芊芊为什么会消失？任何事发生都是有原因的，这种现象存在也一定有它的道理，万一芊芊去找她的家人了呢？”

是啊，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而我呢？我存在的价值是什么？没有人需要我……所以我这种人，才会消失。

我叹了口气，不舍得看了面带焦虑的女人一眼，转身走上楼去，至于叶澄皓，我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事情已然明朗，我不属于这个家，或许她说的对，我是否该去寻找我正真的家人呢？又或者去到某个地方寻找我存在于世的理由……总之，不能再待在这里当个见不得光的蛀虫了。

轻声回到房间，我翻出我的旧背包，往里塞了一堆零食，既然没人能看到我，形象什么的怎样都好，最后装上了手机和充电器，我还没试过，现在的状态能否正常使用，但是，查地图还是可以的。最后……我得把我的日记抢回来！

我背上双肩包，不舍得看向房间里我熟悉的一切，心里默默念着:再见了……

叶澄皓似乎还在饭厅和他妈妈讲话，幸好，他出房门时忘了关门。

我鬼鬼祟祟的走进他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和我的房间比，简直天差地别。我走向他的书桌，我的日记本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的书桌上，和桌上摆放整齐的学习资料相较，它简直就是个异类，为了解决这个不协调因素，我伸手去拿……

出乎我的意料，日记外也被包裹了一层薄壁，我的日记，我居然不能碰？不敢相信！我再次某足了力气伸手去抓，结果还是一样，我开始有点恼火了，想起叶澄皓翻日记时所说的话，我突然醒悟过来，我装作很生气的样子，对日记本说道，“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日记本！那小子不过是找到你了，你身上几百篇的内容可都是我一字一句写下的，当初扔了你是我不对，可这也改变不了你属于我这个事实！不管你是化成了灰，还是被人撕成碎片，也还是我叶芊芊的！！！”

吼完之后，舒服多了，再次伸手的时候，我有些紧张，但最终还是成功将它拿起，“呼……累死我了。”

松了一口气的我，拿着日记本，一转身，便和刚进屋的叶澄皓打了个照面，他瞪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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