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才是梅姑最发愁的地方。
“怎么了?难道还有小梅姑解决不了的问题?”
这容少主盯着昏迷中脸色发白的云若,眼角微微一颤。
“没错,少主,确实有件事情,属下也很难办。虽说云姑娘的情况复杂了一点,但是属下自认为还是有把握能够医治得好她,但是云姑娘哪怕是在昏迷当中也相当排斥任何人的靠近。”
“属下担心,一旦开始治疗,属下就怕云姑娘会突然惊起,那样的话,到时候这问题就变得棘手了。”
梅姑虽然知晓以云若的状况,越早出手医治越好,可是云若那个排斥戒备的样子,令她实在不好出手医治啊。
这容少主听了梅姑的话,顿时皱了眉。
“就算这样的话,恐怕也得出手医治才行,迟了,等她伤势恶化引发高烧的话,那个时候就越发麻烦了。”
容少主做了决定,他决定还是让梅姑出手给云若医治,他呢,就在旁边看着,若一旦情况有什么不对,他也好在旁帮一把。
梅姑听了容少主的建议,她也觉得实在不能再拖延了,时间越久,这伤势就会越发严重,想着,她思虑过后点了点头。
“也好,听少主的,就这么办吧。”
说着,梅姑拿过她的那个药箱过来,取出里面的一把剪刀,用烈酒浇灌之,随后靠近榻上昏迷的云若,准备将那些陷入她血肉之中的衣衫碎屑给一块块小心地挑出来。
哪知道,她的剪刀刚一靠近,那云若的身体忽然之间就紧绷起来,接着她的双手自然就握紧了拳头,牢牢地将她自个儿防护了起来,逼得梅姑无法再靠近一步了。
“少主,你看,这情形,属下恐怕是没有办法出手了。”
她一出手,难免就会伤到云若的。
这容少主自然也看到了这种情况,当下他的眼眸沉了沉。
这云若究竟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下的,为何她的防人之心会到了这种惊人的地步,莫非她一直以为都是生活在惊惧当中的吗?
“少主,你看,这下该怎么办呢?”
她靠近不了,也就医治不了云若的伤势,梅姑愁眉苦脸地望着容少主。
那容少主见此,稍有迟疑,而后道:“梅姑,你出去守着吧,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这容少主说出此话来,梅姑自然明白,那是少主要自个儿亲自动手了,这般也好,少主的医术在她之上,也许,少主会有办法克制住云姑娘这种情形吧。
想着,梅姑点了点头,顺从地退了出去。
而容少主在梅姑退出去的瞬间,他忽而就摘下了他的纱帽,露出他那一双绝世的罕见紫瞳。
病榻上的云若,无意识地在反抗着,她自然不清楚她在反抗着什么。
可是任何人只要靠近到,碰触到她,她就会自然而然地做出反抗的举动来。
那容少主见此,只好取出了随身而藏的一颗安宁香,轻轻地放在瓷盘中,而后抬手一挥掌,安宁香便被瞬间点燃,一股温和又清新的香气,稍刻便弥漫在了空气中。
慢慢地,慢慢地使她平静了下来,舒缓了她一直紧绷着的心情。
这容少主眼看着她的双眉缓缓地舒展而来,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看来风雨阁出品的东西果然不同凡响,这小小的一颗安宁香,竟然让一直挣扎戒备着的云若都放松了心情,平缓了下来。
如此,倒也不枉费他救人换取了这么一颗小小的安宁香丸了。
不过,这安宁香丸持续得时间并不长久,他得赶紧趁着这个出手医治才行了,想着如此,此时的容少主也就顾不得什么方便不方便了,毕竟情况特殊,他若不出手,这云若的一条小命可就难保了。
想着这样的结果,容少主出手的动作就越发快速了起来。
而昏迷中的云若呢,她之所以能够这般平静下来,这安宁香丸虽然起了一定的作用,可是最重要的是这香气的味道,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久违的温暖感觉。
就像,就像当年,当年她躺在最亲最爱的院长怀中,听着她哼着这世上最好听的歌谣,这种感觉,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或者说,她甚至都快忘记了那种感觉,忘记她有过那么温馨,那么欢快的一段日子。
她本是一个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清楚的弃婴,被好心的孤儿院院长捡了回去,这才没有活活冻死在那个冰冷的早晨。
本来,她以为她的一生都将会在孤儿院里呆着,她会努力地长大,努力地学习,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将来好好地回报院长。
可是,七岁那年,有个富豪看上了孤儿院的地皮,非要抢占过去实施他所谓的商业计划,然院长为了孤儿们有个家,她没有同意将孤儿院售卖给他,所以那个丧心病狂的人竟暗中联系了黑道的人。
那一晚,她的记忆里只有火红的颜色,那火,红得几乎要染红了半边天,那一晚,她就蜷缩着她那小小的身子骨,躲藏在那个没有人会注意到的狗洞里。
那一晚,她就那样听着耳边惨烈的呼救声,看着,看着暗处那些人狂笑的面孔,一个个,一个个就站在那里,就那般看着孤儿院慢慢地化成灰烬,灰烬。
而她,竟是那般地懦弱没用,她没有冲出去救人,甚至连跑出去呼救的勇气都没有,她只会瑟瑟发抖地躲在那里,就连哭泣都拼命地压抑着,生怕被那些人听到,直到那些人离开了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慢慢地从那个狗洞里爬了出来。
当她爬出来,看着已经不存在的孤儿院,看着那些已经在大火中丧生的小伙伴们还有她最亲最爱的院长时,她的眼睛里已经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了。
这个时候,有个黑衣女人站到了她的面前,她告诉她,她可以帮她,可以帮她报仇,只要她跟着她走,只要她以后都听她的话,她不但会帮她报仇,还会将她训练得极为强大,以后再也不受别人欺负了。
然后,她便这样跟着那个女人离开了,而七岁那年当她跟着那个女人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她就已经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很快,短短七年,她在那个女人的精心训练下,很快就成了一个出色的特工,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所学的都是杀人的技能,她本质上从事的其实是杀手的职业。
如此,精通杀人手法的她,在可以出师独自接下任务的时候,她便有了报仇的能力。
没错,那个女人没有骗她,当她成为她手下出色的金牌特工之后,她不但帮她找齐整了当年是哪些人引火烧毁孤儿院,而且帮她找到了真正害死了她最亲最爱的院长还有那些无辜孩子的幕后指使者,那个想要夺走孤儿院地皮的富人。
而她得了这些资料之后,出师第一个接下的任务便是将他们统统送下地狱去,最终结果呢,她成功了,她成功地将那些人一个个地送到了地狱中,但是从此之后,她的世界里也就只剩下了一种颜色。
黑色。
除了黑色,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第二种颜色。
她天天忙着接下一单单的任务,日夜穿梭在各个地方,找寻着那些资料的上目标,然后想方设法地将目标给干掉,这就是她以后的生活,永远无法摆脱出去的生活了。
可是,她以为黑色的世界会永远陪着她,直到跟着她一同走入地狱中去的,但是那本书,却莫名地改变了她的生活,将她带到了这个令她万分纠结的世界里不说,还给了她一个随时可以消失的炮灰角色。
而这个炮灰角色,在睡梦中竟然跟那个过往的她,画面在不断地交叉着,不断地重叠着。
因为这个炮灰角色,让她想起了太多的过往,让她想起了那个晚上,那个懦弱只会哭泣的她,那个没有丝毫力量对抗强人的她,后来是怎样一步步地踩着刀尖上走过来了,是怎样将那些过往的仇人,一个又一个地亲自解决了送下地狱去的。
那些画面,就这般在她的脑海里,一幕又一幕地刷过去,刷过去。
她的眼前,放佛又似看到了过去的那个自己,有似看到了现在的这个自己,两个云若的画面,在不断地交错而过着,记忆是那般地清晰。
好像她就站在那里,看到了那个最亲最爱的院长抱着她,坐在院落下的那棵老槐树下,在凉凉的夜风中,轻柔地诉说着一个又一个的故事。
她走过去,探手而去,想要揽手抱一抱那慈爱的院长。
忽然间,眼前什么都空了,什么都没有了。
记忆的世界再次变了。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不要——”
云若沉浸在梦境里,她伸出双手牢牢地握住她所能握住的,一旦握住了,她便再也不松手了。
这容少主刚给云若处理好伤口,准备唤梅姑进来看着她。
毕竟,这伤口处理好是第一步,最关键的还是看今晚这位云姑娘会不会发起高烧来,因而需要有个人在旁边照料她,而梅姑显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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