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不走了吗?太傅,太好了!”
南宫煜像个稚童一样,眼中充满了惊喜,冲着梅秋池的胸膛抱了过去。
梅秋池温润的眸子一黯,他低头望着少年帝君南宫煜,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头,手指微颤地回抱着南宫煜。
煜儿,明明知道这是你的苦肉计,只是——
只是微臣依旧割舍不下煜儿啊。
桃花飞雨之中,那张柔美高贵的容颜,是他这辈子脑海之中无法抹去的画面,低头望向怀抱中的南宫煜,容颜似叠加在一起,恍若那个人的影子。
素心,你的孩子天资聪颖,只要旁人稍稍一点拨,他便能举一反三,甚至还能走出第四条道路来。
他长大了,沉稳了,行事作风也越来越像个帝王了。
只是——
只是如他这般十二岁的孩童,他心计谋算之深,今日已在我之上,我却不知道,当初我如此费心费力地教导你的孩子,到如今,连我自己都糊涂了,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张素净清丽的容颜,梅秋池温润的眼眸扬起一抹凄苦之色。
对不起!
他心中暗暗道歉着。
然梅秋池担忧的事情,少年帝君南宫煜期待的事情,却没有按照他们设想中的那样如期而发生。
南宫绝用毒针射伤了凰清歌,掳劫凰清歌而去。
按理说,以南宫煜的理解,九皇叔一定是故布疑阵,他一定会设法在暗中给凰清歌身上除去毒液的。
这是他赌南宫绝的不忍心,也是验证凰清歌是否真的是南宫绝软肋的唯一方法。可是南宫煜猜错了,也赌错了。
南宫绝那边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不但没有给凰清歌解毒,还将凰清歌关押在寒潭烈火地牢之中经历水火煎熬之后送到了凰府邸。
凰清歌命在旦夕之间,若无解药,今晚子时毒液必侵入五脏六腑之中,毒发身亡。
定王府内,南宫绝气定神闲地安坐在静室内,他一双修剪得干干净净得手,十指落在安置在琴架上的春雷琴琴弦之上。
琴音清幽而悠远,音色缭绕,绵绵不绝。
他弹得一首《洛神》,音色激昂叮咚,从他莹玉般的指尖轻轻地流泻而出,若天山上的神水一般清澈明亮。
从清越的琴声中,仿若看到一位雾气汇聚而起的仙子,凌波在洛水之上,仿若你看到那绝美震撼的仙子真容,恰如洛神赋内所描绘的那般。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
你似能从他的琴音之中领略到宁静安详的气息,空灵物外的超然,身心随着音色婉转,一曲飞到九霄云外,将一切的麻烦抛诸脑后,万事皆空。
弹奏琴曲的南宫绝,仿佛整个人陷入了无人之境,周围的一切,风声鸟声,人声喧哗,丝毫都影响不到他指尖音色流畅地飞泻腾空。
旁侧的玄夜,在清朗的琴音中灵敏地察觉到一道异常的音色,他冰冷的眸子一紧,探手腰间的古月长剑上。
南宫绝忽而此时睁开了双眸,他单凤眼水色潋滟,波光渺渺。
“来者是客,不可造次。”
他以深厚的内功,以千里传音之术传到玄夜的耳际内。
玄夜凝神而立,不再理会高墙之上微促的呼吸之声。
曲子依旧悠悠,音色流畅如水,中间无阻隔。曲到尾音,音色逐渐缥缈,雾气散去,人影潇潇。
凌波湖上,仙子真容模糊不清,而后透明在湖水之中,与洛水融合一体,分不清是水中的倒影,还是真实的容颜。
不知道何时,高墙之上的异动远离而去,耳际内除了自然之声,别无杂音混入。
铿——
南宫绝手指之下的琴弦忽而绷了一个音色,乱了宁静的心湖,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情绪缠绕上他那双看不透真切的单凤眼中。
“玄夜,离子时还有几个时辰?”他淡淡一问,微微乱了气息的呼吸声却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回王爷的话,还有三个时辰。”玄夜面无表情道。
南宫绝睫毛微颤,手指离开了春雷琴,他凤眸淡淡一扫身侧的玄夜道:“玄夜算算看,以刚才来客的功力,需要多少时辰抵达皇宫内苑?”
玄夜稍稍一犹豫,而后回道:“根据属下的估算,恐怕需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抵达皇宫内苑。”
南宫绝轻轻扬手,指尖轻柔地划过眼角散乱的发丝,一双单凤眼魔光飞旋而开。
“本王知道了,玄夜你下去吧。”
“是。”玄夜转身离去,神色冷然。
南宫绝倏然起身,绯红的身影掠起,瞬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皇宫内苑,御书房内,年幼的少年帝君南宫煜安坐在龙椅上,他的眼前是高高堆成的奏章。
烛台之上,灯火明亮,照耀着御书房的角角落落,晕开一室橘黄色的暖和光芒。
一道飞影,忽而从房梁之上飞身下来,落地无声。
南宫煜漂亮的眸子一闪,他轻轻扔掉手中的奏本,抬眸光色熠熠,直视来人。“如何?”
来人单膝跪地,拱手有礼道:“回皇上,定王府依旧没有动静。”
南宫煜神色疑惑,莫非他揣测错误吗?不可能——他摇摇头,冷声问道:“你去的时候,九皇叔正在做什么?”
“回皇上,王爷正在弹琴,是凰大人的春雷琴。”
“弹得是何曲?”南宫绝眸光一动,追问道。
“洛神。”来人坦言道。
洛神?!南宫煜神色一晃,他后退三步,颓然地落坐龙椅之上。
怎么会是洛神呢?九皇叔不应该弹奏洛神的。
来人偷偷观察南宫煜的表情,发现南宫煜神色不对,当即低下头去,暗暗告诫要小心谨慎。
南宫煜却什么都没有说,他龙袖一挥,神色在明黄色的灯火下显得略微苍白。
“下去吧。”来人听到此言,神情一松,飞身而去,身影与黑暗融化消散了。
南宫煜蓦然掌心一起,狠狠地拍在龙案上。
他稚嫩的十指弯弯凝起,紧紧地扣在案台上,指尖划过案面,留下深深的印痕。
难道九皇叔真的没有弱点吗?
难道那个人并非九皇叔的软肋吗?
难道逝去的母妃,只有逝去的母妃,才是九皇叔这辈子唯一的弱点吗?
只是这个弱点,他要这个弱点有何用处!
啪——
南宫煜狠狠一拍龙案,神情蓦然变得悲愤而毒辣。
“皇上。”
门外白衣飘飘,飘逸出尘的梅秋池,温和而笑地注视着南宫煜。
“太傅。”南宫煜快速整理好情绪,他对梅秋池展露稚童的天真笑容。
“太傅,你怎么来了?”
“皇上是遇见什么烦心的事了吗?”
梅秋池眸光温和平静,他伸手抚了抚南宫煜的头,嘴角是一贯的浅浅笑容。
“太傅,难道这辈子煜儿真的没有办法制衡九皇叔了吗?”
南宫煜清亮的眼波之上,水色浮沉,他扑进梅秋池的怀抱之中,一双小手拽得紧紧的。
梅秋池轻柔地宽慰着他,温暖的掌心一下一下,柔和地落在南宫煜的后背上。
“总会有机会的。不是没有办法,而是时机不到。”
南宫煜从梅秋池的胸膛上抬起头来,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太傅教导得是,是煜儿急躁了。凡事欲速则不达,煜儿这次赌得筹码还不够克制到九皇叔,煜儿会吸取教训的,会耐心等待那个时机的。”
他甜甜一笑,拉扯着梅秋池的衣袖。
“太傅,煜儿刚才在想,有件事情恐怕只有太傅去处理才会比较合适。”
梅秋池温和一笑。“何事?”
南宫煜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转身快步来至龙案之上,旋转了龙案之上的金龙。
咔——
一道密门在书案之后出现,南宫煜飞速进了密门之后,随后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送交到梅秋池的手中。
“时辰不多了。紫龙珠化药解毒,需得二个时辰,凰爱卿的性命就托付给太傅了。”
梅秋池笑了笑。“微臣替凰大人谢皇上恩典。”
南宫煜却顽劣地拉了拉梅秋池的衣襟。
“太傅知道的,如果不是为了对付九皇叔,煜儿也舍不得牺牲凰爱卿的,毕竟像她那样的人物,这个世上毕竟是难得的。”
“皇上不打算就此揭穿凰大人的身份吗?”
梅秋池温和道。毕竟南宫煜已经拿到了真正凰远山的尸身。
南宫煜露出可爱的牙齿道:“就此揭穿她的身份,与煜儿是百害而无一利的,这么赔本的买卖,煜儿为何要做呢?像她那般有趣的人儿,留着她在朝中做事,可以替煜儿摆平很多难题呢。”
“更何况,煜儿依旧不能完全地对九皇叔放心呢,煜儿总觉得,能让太傅心动的人,一定也可以让九皇叔动心,毕竟你们二人的喜好总是一致的。太傅,你说是不是?”
梅秋池听罢,神情有异,却不失温柔。
“也许吧。”
南宫煜狡诈一笑,他深看了梅秋池一眼,随后双手推了推梅秋池。
“太傅,时辰不多了,煜儿觉得太傅该启程了,否则的话,就算太傅手中有紫龙珠,过了这个时辰,就算神仙下凡也难救凰爱卿一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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