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离散

就像是故意惹人烦一般，连绵的雨仍下个不停。

这座城市的这一夜里，不断地有什么在蠢动着、仿佛想要夺取什么一般不断地行动着。

黑与白……不，与黑不断地在此碰撞着，互相证明着彼此的正义，因而不断展示着自己的力量。

没有人知道谁会为这场无谓的斗争划上休止符。但是，处于斗争中的人们，都感觉到了：终结，已近。

看到眼前跪在面前的女王，莉莉丝满意地不住点头，脸上也挂上了微笑。

“这样，你便满意了？”

女王问向面前的恶魔。

平时连问都不需要的问题，在莉莉丝的面前却只能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她没有办法从莉莉丝那里得到任何信息，自己那与生俱来的能力，就仿佛凭空消失一般，根本不起作用。

“怎么能不满意呢？”

莉莉丝闭上了眼睛，仿佛完全意识不到身边那些陷入“狂乱”的人们一般。

“毕竟，我的任务便是辅助吾主登上王位啊。哎呀，这还说呢，就来了。”

说着，莉莉丝转过了头，单膝跪地。

仿佛是为了迎接来者一般，那灯跟随着来者的脚步，一步一盏地恢复了运作。

“因在下之无力，而使得我等仅能单独迎接吾主大驾，着实惭愧。”

莉莉丝一副恭敬的样子，而身后的女王虽然早已知道来者是谁，但在实际看到时，头发仍然是尽数竖了起来。

爱丝对莉莉丝的这一番话，没有办法表示认同，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抬起头，莉莉丝。”

爱丝微微弯下了腰，而莉莉丝听从爱丝的话，抬起了头。

“不必认错，‘暗影部队’的全灭恰巧说明了他们的无用……而你，我最为忠实而强大的仆人，只要你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完成了任务，那就足够了。”

“多谢吾主赦免之恩。”

听到爱丝的话语，莉莉丝再次低下了头。

“真不可思议……我当年仅仅是召唤恶魔都会失败，而你不仅能召唤成功，甚至还能让她对你忠诚到这样的地步，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时莉莉丝身后的女王却发声了。看到这一幕的她，不禁对这之中的缘由感到好奇，因而问爱丝道。

“为什么？”

但爱丝并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反而是莉莉丝轻轻地笑了。

“因为我们恶魔，同样有着自己的仁义啊……假使像我们这样的恶魔能够听得你的呼唤，那么他们必定也能看得到你身上那肮脏的因果……就连朝政都这样腐败，如果我们其中的任意一个来协助你支配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绝对不会变成我们所期望看到的那样，只有双方的利益一致，才能进行交易啊。”

“不必与她多言，莉莉丝。”

还在笑着的莉莉丝听到了爱丝的话，立即回过了头。

“是，吾主。”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说着，爱丝朝莉莉丝身后走去，走到了王座的面前，转过了身。

然后，莉莉丝打了个响指，那些已经扭曲到非人程度的人影立即恢复了正常。

“怎么了？……”

那些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使互相发难也没有意义。

“我的子民，看向这里！”

即使还未登上王位，此时的爱丝却已经有了王的威严，仅仅依赖这一点，她就能将在这里的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了。

“如你们所见，我乃亚布丹特第一王女维斯特莉亚•拉•爱丝维恩！是法定的亚布丹特女王的第一继承人！而也同样如你们所见，女王已经同意退位……”

说到这里，莉莉丝又使了个小把戏，她不知用什么戳了戳女王。而女王看向她，她没有任何动作，女王却已经明白此时该做什么了。

她赶紧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是……是的，我在此宣布：现亚布丹特女王，维斯特莉亚十五世，宣布退位！”

爱丝似乎是对女王“解人意”的行动感到赞许，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那么，我在此宣布：维斯特莉亚•拉•爱丝维恩，今日将正式成为维斯特莉亚十六世，开始管理亚布丹特的一切事务！”

话音落了，下面一片死寂。

“亚布丹特的臣民们！”

这时，莉莉丝站了起来。

“吾主今日正式加冕为新王，而你们作为她的子民，更应该为新王的诞生欢呼！”

“哦……！”

听到莉莉丝的话，下面有一个人响应，然后，更多的人跟着响应。

“哦噢噢噢噢！”

所有人都欢呼着，这个晚上仿佛变成了狂欢节。

“呼……”

实在有些累了的爱丝，坐上了王位，用右手支着脑袋，叹了口气。

而此时，亚布丹特行宫之外，两个爱丝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小巷之间不断快速移动着。

“就快到了哦，雪儿。”

伸出头看向前方那仍然灯火通明的宫殿，我对身后的雪儿说道。

“你说，爱丝会不会真的已经成功登上王位了呢？”

“……”

雪儿没有应答，但我却听见了雪儿发出的微小声音，我也因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雪儿？”

我转过头看向她，但却惊讶地张开了嘴，瞳孔因恐惧而不住地放大。

被五花大绑的她嘴被毛巾塞住，因而只能不断地发出微弱的“呜、呜”的声音，而站在她面前的，是前几天我才救助过的躺在路边的小女孩。

现在那个小女孩，脸上露出了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表情，与在她手中、架在雪儿脖子上的刀，一同构成了一幅让人浮想联翩的画卷：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但她那成熟的表情与她那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之相符的瘦小身躯，让人感到可怜，因而不断地想要去追溯她的过去。

“雪儿！”

我绝望地叫着，但这什么作用也起不到。

“……”

雪儿听到我的叫声，那“呜、呜”的声音也仿佛更大了；而她听到了我的叫声，什么也没有说，仅仅是像我刚看向她时一样，不断地盯着我，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在不被我发现的情况下把雪儿绑成那个样子的，但至少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她没有杀掉雪儿的意思。

即使她脸上那冷酷的表情从未改变。

我们就这样对峙着，不一会儿，她用她那因为袖子过长而不得不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对讲机。

“是……是的，我明白了。”

这是我继她那句“谢谢”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那声音仍然是软糯的幼女音，仿佛从未改变过。但是，仅仅是内容的改变，便使得原来如温暖的太阳一般的话语变得向坚冰一样又干、又冷、又硬。

“‘零’说，‘雪儿暂时由我来保管，想救她就去找你们的女王大人吧’。”

仍是那幼女音，但那蹦出来的一个个词汇，却比机械音更加让人感到心寒。

听到她的话，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是‘我们的女王大人’？”

“‘零’也说了，想知道答案，就去宫殿吧。”

说着，她一记手刀打在了雪儿的脖子上，而她的力气、从那小小的身躯涌出的力量，竟足以将一个成年的女性击晕。

似乎是向我表达歉意，她鞠了一躬，转身拖着已经晕了的雪儿就要走。

“等等！”

仿佛想要拉住什么一般，我向前伸出了手。

而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真的停住了脚。

“什么？紫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要回去了。”

似乎很不耐烦，但仍然回答了我的问题，而本来是很有气势的一句话，用幼女音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风味。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

就像少女一般，我将手缩了回来，两只手紧握在胸前。

“明明是这样的身体，但却感觉你经历了好多。我知道的，你……应该是不想做这种事的对吧？”

“我不想做这种事？开什么玩笑！”

似乎被我的话所激怒，那幼女音也有了些气势。

“你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什么吗？你知道我是多么痛苦吗？你知道我曾经……杀了多少人吗？”

她不断向前，直到我的面前才停了下来。

“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装作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穿在她身上显得大了不知多少的外套上面，黑黑的污渍是如此的令人眼熟。

那正是也曾经在我的衣服上出现过的，干涸了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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