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冰冷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没有温度的进入身体里,无法拒绝。叶寸心安静地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本就白皙的肤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更加苍白,虚弱的身体下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只有监测仪上的心跳记录还能证明她还活着。然而,她的神情很安详,仿佛只是沉睡,没有泪,没有痛,没有任何知觉。
她感受不到外面的任何气息,包括隔着玻璃的雷战。
所有的一切被白色包围,安静的可怕,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只有寸心和雷战。
雷战静静地站在那里,昏暗的光线无法看清他的表情,身如磐石,似乎可以一直站到世界末日。在他的世界里,一切都已终止,停滞了,他为自己高筑的围墙轰然坍塌,内疚与自责如洪水般倾泻而来,淹没所有。安然的音容笑貌一次一次撞击着他脆弱的神经,他一直无法原谅自己,所以他发誓,他不会再让任何人牺牲,而如今......
脑海中他还清晰记得,当手术室浅绿色的大门打开,医生需要家属签字时,他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自己名字,他没有时间等到家属的出现,他只希望她能够活下来。一门之隔,让他第一次领略到时间的漫长,如同一个世纪。他不记得那个让人恐惧而窒息的手术他是如何过来的,就好像在等待着死神的宣判。他不明白,他拼命的训练就是希望她们在战场上能够活着回来,可是现在呢?全身插着管子,如同没有知觉的植物人躺在那里,他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决定,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又有什么资格代替家属签字?
当手术大门再次打开时,他愣在那里,双脚如同生根无法挪动,但是医生的话语仿佛魔音般充斥着他的耳膜,“病人还没有脱离危险期,需要再观察24小时,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
但是......”医生有些犹豫,“弹片伤到了她的脊椎神经,如果48小时之内没有醒过来,可能会成为植物人,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没有人知道,医生做出这样的宣判后,雷战做出了怎样的决定。如果叶寸心真的醒不过来,他将脱下戎装,照顾她一辈子......
情感的伤痛击穿了他的心脏,撕心裂肺的苦楚让他紧握的双拳不住颤抖,眉宇间凝固着伤心,刚毅的面庞不再坚强,平日里深邃的目光变得朦胧,小麦色的脸庞多了一道泪痕,他抿了抿嘴,咸的。
有些情感渐渐变得清晰,可是现在的一切他又能做什么?他已经站了整整三个小时,曾几何时,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不曾皱过眉头的七尺男儿,在这一刻变得孤独而无助,他的身影忽然变得很单薄,棱角分明的脸庞,出神的望着病床上的叶寸心,薄雾中的双眸流露出深深的哀伤......
何璐带着另一小组成功完成了斩首行动,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代价居然会是这么大,叶寸心是否能醒过来就要看她自己的毅力了。大家除了祈祷还能做什么?
另一边“晓琳,晓琳,你别乱动,你身体还很虚弱!”林国良小心翼翼地将枕头扶起,让她靠在上面。
云雀双手支撑着身体,额间渗着细小的汗珠,脸色微微泛白,她别过头看到姐妹们都在,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对抗战结果怎样?”
“我们成功完成了斩首行动,你不用担心。”何璐尽量保持着笑容。
她还清晰记得当她们偷袭红箭旅指挥部时,那里几乎乱作一团,而雷神发了疯似的跳上她们开来的军车冲了出去。她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那就好,那就好!”云雀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心中的石头也算放了下来,总算没有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大家失败。
而一旁的沈兰妮面色难看,眼神中似乎还透着一股杀意。
其他姐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似乎会意:“对啊对啊,这次我们简直太帅了,你都没有看到,我们出现在他们指挥部的时候,那方旅长脸都绿了!”欧阳倩附和着。可是她知道,方旅长那张绿脸不是因为她们的出现,而是另有原因。
“晓琳,你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休息,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林国良边为她掖着背角边说道。
一听到林国良说这样的话,云雀心中的怒气瞬间上升:“林国良,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不再这样!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也不会离开,我就是喜欢在这里受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晓琳,晓琳,你别激动,我错了还不行?注意身体,注意身体。”林国良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惹她生气,他小心地赔着不是。
沈兰妮皱成川字的眉头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浑身隐隐散发的怒气似乎就要决堤。一旁的唐笑笑早已有所觉察,死死拽住她的胳膊,面色凝重的对她摇了摇头。
云雀白了林国良一眼,不再看他,转头对着何璐问道:“我们这次斩首行动成功,那我们是不是全部都通过了考核?雷神一定很高兴吧。”话语间带有一丝的期盼。
何璐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就在她还在想着如何组织语言的时候,沈兰妮再也按捺不住,挣脱了唐笑笑的束缚,言语间无不带着讽刺:“云雀,在你心里,你是不是只关心比赛结果?这么长时间你就没有发现我们姐妹当中少了一个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听到这样的质问,云雀一脸狐疑,她环视四周,才发现一直没有看到叶寸心的身影。
“敌杀死呢?我们不是已经从雷阵里出来了吗?她人呢?”云雀的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呵呵,你终于想起来了是吗?”沈兰妮的双眼变得猩红。
“灭害灵,不要说了!”唐笑笑上来搬过她的肩膀。
“不说?难道不说她就永远不会知道?如果不是她,敌杀死也不会躺在那里!”沈兰妮颤抖双肩,胸口不断起伏。
“你到底在说什么?敌杀死到底怎么了?”云雀直起身,双手紧紧攥住白色的床单。
沈兰妮甩开唐笑笑的双臂,冲到云雀床前,眼神中充满怨恨,泪水奔流而出:“你还问她怎么了!我告诉你,单片击中了她的脊椎神经,她有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救你!她本来已经要上岸了,可是你却在这个时候昏睡过去,如果不是她再一次回到河里救你,现在躺在那里满身插着管子的就是你!”
云雀满脸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我明明已经把雷拆了,怎么还会……”
“拆了?”沈兰妮嘴角抽动着:“那是延迟引信!”
云雀的脑中轰然炸开,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虚脱的那一瞬间,那个已经被她拆除了的雷阵居然还会爆炸。自己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云雀呆呆的愣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停止,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你不是说还做姐妹吗?你怎么不去陪她?我告诉你云雀,如果敌杀死醒不过,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是你的自负害了她,你不配做这个队长!”沈兰妮歇斯底里的哭喊着,她没有因为她的呆愣而停止,如果云雀不是病人,她现在就会把她拉到空地上狠狠揍一顿。
“好了!晓琳也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这样!叶寸心躺在那里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你又怎么能怪她一个人?更何况她还是个病人!”林国良站起身为云雀解围。
沈兰妮瞪大双眼,面目狰狞,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姓林的,你给我听着!你要是再护着她,我就跟你势不两立!”
“吵什么吵?你们还有没有点纪律!”老狐狸应声走了进来。
他环顾四周,面对着这剑拔弩张的场面,厉声说道:“所有人都没事干了是不是?全部都给我回去训练!”
女兵们听令离开,老狐狸的出现也算是解了围,否则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沈兰妮死死盯着云雀,没有挪动半步,何璐上前,同唐笑笑一起将她拽离病房。
“我说林军医,麻烦请你也离开吧,这里是医院,病人也需要好好休息!”老狐狸是在逐客。
林国良撇了一下嘴,对着发呆的云雀温柔地说道:“那个,晓琳,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说完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老狐狸深深的叹了口气,看到那神情呆滞,似乎只剩驱壳的云雀摇了摇头:“教导员,好好休息吧,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你也不需要太自责,我们都要经历生死,这是我们的命。”说罢快步离开了这里。
自从安然牺牲后,老狐狸便再没有见过雷战那失魂落魄的表情,他知道,他已经陷进去,无法回头。老狐狸只能默默祈祷,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呆坐在床头的云雀大脑一片空白,可是刚刚沈兰妮的话语却如同魔咒般萦绕在她耳边,她似是想起什么,起身奔出病房。
重症病房里的时间是静止的,云雀在进来的那一刻也停止了动作,同雷战一样,呆呆的站在玻璃前,看着面前沉睡在梦境里的叶寸心,她的心也停止了呼吸。她不得不承认是自己的妒忌酿成了现在的悲剧,她痛恨自己没有将它关好,潘多拉的墨盒终究让她一点一点的开启。堆积在眼角的悔恨悄无声息滑落在嘴边,是那样的苦涩。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云雀一遍一遍的呢喃着,仿佛是要用尽一生的对不起。
“要悔恨的人不是你,是我。”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沉寂,云雀慢慢转过头,泪水虽然模糊了双眼,但是她能够感受到雷战目光的空洞,没了生机。
“你没有必要自责,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是我没有观测到这次训练的危险,我会负起全部的责任。”也许这样做在他心里会好受一些。
虽然训练中允许有死亡率,但是这个情况也许他真的会上军事法庭。
云雀双腿早已不听使唤,瘫坐在地。她到底都做了什么?她不仅害得叶寸心生死未卜,还要连累雷战终止军人生涯。她真是该死,她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
“你回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陪她一会儿。”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去搀扶云雀,就是这样站在那里,时间再一次静止,他的眼里只有病床上睡着的她。
“嘀--嘀--嘀--”伴随着监测仪的声音,云雀缓缓起身,踉跄的逃离了让她窒息的房间,离开了那个只属于那两个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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