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白川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在想她到底知道了什么事,到底对他了解了多少?
玉珥扬起头将眼泪逼回眼眶,艰难地说:“真的,皇叔,我真的曾经非常相信你,可是你为什么呢?你为什么总是做让我无法相信你的事情?”
席白川按住她的肩膀,冷静问:“晏晏,你听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听说,我都是自己查出来的。”她说着拂开了他的手,后退了两步。
他眯起眼:“你查我?”
“你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在查你。”玉珥笑着说,“你三番四次从我的人手上抢走证据,这次更是直接将妘瞬杀死,你在做这些的事情,想过我吗?”
席白川沉着脸:“我说过,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否认,但我没做过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背黑锅。”
玉珥看都没看她,但眼角淡淡的讽刺,却是能让他看出她心里已然对他没有半点信任。
席白川气急:“我从来都没想过杀妘瞬!”
她又反问:“那安歌呢?你敢发誓,安歌的死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你敢吗?”
苏安歌……席白川眼神闪了一下。
她会这么问,代表她并不相信截杀使团是土匪做的?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席白川这时候才发现,他以为自己和她朝夕相处,她的事他无所不知,但其实只要她有心隐瞒,他也无法知道。
他忽然感到一种很强烈的恐慌,这种恐慌在前世他和她兵戎相见的时候,他也有过。
玉珥躲开他试图触碰自己的手,悲哀又讽刺地说:“呵,说不出来了?”
席白川在这件事上的确无话可说,人不是他杀的,但却是他手下的人做的。
玉珥胸口腾起一股怒火,有一句她拼命压制的话,此时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如果你不从现在收手,那么我们……”
席白川倏地抬起头看着她,大约是气极反笑:“你就要与我为敌?”
“是!”她答得毫不犹豫。
席白川和她对视半响,轻扯嘴,淡漠道:“那没什么好说了。”
他转身往外走,不愿和她再纠缠下去。
“皇叔!”玉珥紧紧咬着咬,她想用质问的语气说话,可开口时却变成了难过的抱怨,“你说过,你愿意一辈子给我做藤萝饼的。”
席白川背对着她,他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只能知道他在沉默许久之后,低声回道:“你也说过,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站在我这边。”
玉珥身体颤了颤。
席白川走了,他的背影那么干脆利落,她甚至有种错觉的,他这一走,他们便真的回不去了,她想喊住她,想说些什么,可又想,她能说什么呢?
他们现在道不同,何以为谋?
玉珥忽然觉得很难过,他们到底是怎么了?明明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啊,到底是什么把他们推到这个非分开不可的地步?
玉珥缓缓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好久都是一动不动,许久之后才发出一声轻轻的呜咽声音,不大声,却让人听着难受。
“唔呜……”
——
这晚之后,玉珥和席白川彻底进入了冷战,她不去偏殿,他也不来她的寝殿,甚至暖阁也不去,顺熙帝解了她的禁足,然而就算是早朝,他们也是能保持目不斜视,只要对方说话另一人必定闭嘴,几天下来,连顺熙帝也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便找来了玉珥询问。
“你和无溯吵架了?”
左右瞒不过他,玉珥撇嘴:“嗯。”
顺熙帝奇了,玉珥和席白川都不是那种任性的人,他们都很理智,几乎不存在吵架的可能,这次居然闹到冷战,这还真令人匪夷所思。
“因为什么?”
玉珥一顿,她又不能说实话,只能含糊道:“没什么,政见不和。”
顺熙帝稍一沉吟,猜测道:“因为削藩的事?”最近也就只有这件事能引起大矛盾。
“算是吧。”玉珥不怎么能提起兴趣地说。
“削藩一事,朝中已有半数大臣站在你这边,回去后也别再愁眉苦脸了,去写一份详细的奏章给朕看看吧。”
玉珥心绪复杂,一时也没多想就应了:“哦。”
应完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倏地抬起头,瞪圆着眼睛看座上的皇帝:“父皇!您刚才说什么?您同意儿臣的……”
顺熙帝强调:“朕只是答应看看。”
答应看看不就等于他已经同意一大半了吗!玉珥激动不以,眉心总算没拧那么紧了:“谢父皇!儿臣马上回去准备,等会就让人送来!”
顺熙帝时看她一下子恢复生龙活虎,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点笑意,但还是故意板着脸说:“回去后要主动和你九皇叔和好,他虽然大不了你几岁,但也是你的长辈,政见不和不谈政事便是,不准耍小孩子脾气。”
玉珥现在高兴,他说什么她都答应:“是,儿臣明白!”
顺熙帝挥手:“去吧,朕也乏了,等会奏章送来放在桌前即可。”
“儿臣明白。”出门前玉珥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她发现顺熙帝的脸色依旧很差,刚想说什么,顺熙帝已经进了内室,她只好作罢。
削藩提议得到了首肯,玉珥低落了几日的心情总算又阴转多云,回东宫的一路一直在琢磨这奏章要怎么写才能旗开得胜。
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殿下。”
她回头一看:“刘季。”
那日之后,刘季就向她告了假,想去将妘瞬的遗体找回来,玉珥同意了,随后他便动身离开了帝都,这时候在这里看到他,玉珥还是有些惊讶的。
“妘瞬找到了?”
刘季神情怏怏,甚至看起来有些迟钝和木讷:“没有,属下去了曾柏说的那个地方,每一寸土地都找了一遍,可是都找不到,只看到了血迹,当地村民说,那座山经常又豺狼出入,可能是……”
静默了一瞬,玉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探事司的支队随你调遣,你想怎么找就怎么找。”
刘季摇摇头,有些固执地说:“不,属下在想,会不会妘瞬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救了。”
如果妘瞬没死,自然是大喜之事,但他们也都知道,这个可能性其实微乎其微,玉珥叹了口气:“你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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