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完结

来清凉台后，我的月事拖了半月，迟迟未来，急得玄清从京城请了太医过来替我诊治。

　　左手诊完，又换了右手，玄清在一边，比我都着急，问太医

玄清：王妃可是受了寒？

太医慢吞吞捋一捋鬓边，乐呵呵道

太医：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王妃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我一愣，然后立刻庆幸起前几日和玄清疯玩的时候，没有下水游玩。玄清则是满脸孩子气的喜色，小心翼翼摸了摸我的肚子，手又缩了回去。

　　我不由得笑道

浣碧：才一个月，丁点儿大的娃娃，你摸得出什么？

他却毫不在意，伸出手继续放在我的肚子上。

玄清说什么也不让我回清河王府，怕车马劳顿，伤了我的身子，还修书一封，告诉皇帝我们夫妻俩要在缥缈峰过年。我也给管文鸳写了封信，拜托她替我跟进宫中动态。

　　玄清的请求皇帝很快批准了，太后派了一位资历深厚的王嬷嬷来清凉台照看。这位威严的王嬷嬷对养胎一事，很有自己的一番见解，也就导致了我往往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成日里只是在山坡上散步，虽有玄清陪着，到底有些无聊。

　　好在没过多久，管文鸳的回信也到了。她的言语生动，家常的事情也能说得天花乱坠，逗得我捧着信笑得打跌。

　　宫里陵容也派人送来了信，厚厚的一叠，先是嘱咐了些孕期要注意的地方，说说自己与令慧一切安好，予涛也由敬妃照料得很好。又说到前些日子，甄嬛顺利生下荣悦帝姬，得封莞妃，待年底出了月子，就要行册封礼了。

　　又说选秀过后，杨美人、周常在、徐采女等几位新人入了宫，她们普遍年纪偏小，且都出自中等仕宦之家，年轻娇美，与进宫不过一年的祥嫔、福嫔、瑞嫔平分秋色，很是热闹。老人儿中除了甄嬛，连素来有宠的沈眉庄等人亦被皇帝冷落了。

　　我合上信纸，不去想陵容笔下的热闹是指什么，哪怕紫奥城天翻地覆，此刻都与我无关。懒洋洋地倚在榻上，缩在被子里睡了一觉，醒来时顿觉神清气爽。

　　我给陵容回了信，让信使快马加鞭带回京城，待到再次看见这信使的时候，已经是年后了。

　　这次的来信捏在手里薄薄一层，拆开一看，只有两张纸，上头写的东西让我怔在原地。

　　清凉台的侍婢采颦正在我身边，好奇地读了出来

采颦：乾元十六年底，莞妃甄氏册封礼当日，皇上大怒，下令禁足甄氏。数日后，甄氏自请居于宫中太庙为太后祈福……

菊清一怔，看我一眼，又皱眉道

菊青：采颦，别在这儿添乱，去厨房看看王妃的安胎药熬好了没有。

见采颦扁扁嘴出去了，我接着轻声念道

浣碧：荣悦交由惠贵嫔抚养。宫女流朱迁入惠贵嫔宫中。

长叹一声，换了第二张纸，上书

浣碧：舞阳大长公主外孙女胡氏蕴蓉，自幼手不能展，除夕家宴当日，皇上展其手，得一玉璧，上刻’万世永昌’四字。皇上以此为吉兆，命胡氏入宫为贵人，赐号昌。

这第二件事是我预料到的，第一件事却着实让我震惊。可细细想来，甄嬛的性子，一旦知道自己是纯元皇后替身，定会伤心欲绝，大闹一场。

　　不过我这一世甄家好好的，前阵子甄玉姚也嫁去了何府，或许正是因此，甄嬛才没有到凌云峰修行，而是选择去了宫中太庙。荣悦帝姬也是由惠贵嫔抚养，而非已有一子的敬妃。

　　我和玄清在清凉台一直待到了第二年的夏天。七月十二，我在他的陪伴下，辛苦了一日，终于生下了长子予濯。这孩子是足月生的，白胖可爱，玄清总说

玄清：濯儿眉眼间很像你呢。

说着不禁嘴角上扬，把予濯抱在怀里轻轻摇晃。

我也欢喜得紧，伸出手想要抱他，每当这时，玄清总是一脸不舍地抱紧予濯，我啼笑皆非，打趣道

浣碧：好个小气的清河王，我可是濯儿的娘，让我抱抱能害了他不成。

他只是笑

玄清：姗儿你还坐着月子，得精心养着，这孩子沉，怕伤了你的身子。

我生下予濯的消息传到了宫中，皇帝已经来信催过多次，说是太后很想看看新生的小孙儿，让我们尽快回去，尽尽孝道。

　　于是我一坐满月子，就和玄清带着予濯拜别舒贵太妃，离开清凉台，回了京城到王府居住。刚安顿下来，我便召来管家，询问这几个月府中的开销进账，忙得热火朝天。

　　没过几日就是重阳。今年帝后在宫中设了家宴，太后端座上首，见了我们，展颜微笑道

太后：你们夫妻可算是回来了！竹息，快把哀家的小孙儿抱过来，哀家看看。

我见太后并未因为甄嬛之事，对我生出不满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点一点头，身边乳母忙小心翼翼把予濯交到孙竹息手上。

　　太后逗了予濯一阵子，满脸喜色，羡得下首庄和德太妃连连道

庄和德太妃：好生漂亮的孩子，太后是有子孙福之人啊！

太后把予濯还给乳母，就听皇后对庄和德太妃笑道

皇后：本宫记得，九弟明年也十八了，很该开府居住了。

太后点头，和蔼问周予汾道

太后：去年你见过的尤家小姐，还未许人，你若喜欢，哀家便让皇帝将她赐与你为正妃，来日夫妻举案齐眉，也为皇家开枝散叶，可好？

皇帝在一旁帮腔几句，庄和德太妃与顺陈太妃更是满脸殷切，周予汾红了一张脸，半晌，道

周予汾：儿臣全听母后的。

周予汾与尤静娴的婚事就此定下，我走出大殿，缓缓出了一口气。

　　是夜，我熄了蜡烛，躺在床上轻声问玄清道

浣碧：王爷是不是好奇过，我为何在第一次见到九王妃的时候，举止异常？明明我应该与她素未谋面才是。

玄清在一片黑暗里，轻轻笑了笑，道

玄清：确实好奇过。

浣碧：那王爷为何不在事后问我？

玄清：王妃若想说，便无须我问；王妃若不想说，问了也是无果。

浣碧：那么……我若想现在说，王爷可愿意听？

玄清：清愿洗耳恭听，王妃请讲罢。

于是，我给玄清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自侍郎甄府的小侍女浣碧起，至清河王府的侧妃甄玉隐终。

　　在这其中，有宠冠六宫的皇贵妃与王爷的缠绵悱恻；有一众妃嫔暗潮汹涌的勾心斗角；有西南之战与赫赫之战的硝烟四起；有陪嫁宫女不甘寂寞的放手一搏；也有女子日渐扭曲，心生嫉妒，将计就计毒死了同侍一夫的所谓“情敌”。

　　把一切的一切讲完，天色已渐渐亮了，我忽然觉得一阵轻松，原本压在胸口的大石，一下子长翅膀飞走了似的。

　　枕边人问

玄清：可讲完了？

我道

浣碧：嗯。王爷要觉得我可怕，也已经上了这条船，再不能后悔啦。

说罢，自己也笑了。

　　他却没有笑，微微摇头，道

玄清：姗儿，我只后悔上一世的自己没有和你在一起。

我有些窘迫，道

浣碧：我上一世确实是个小心眼儿，没有见识，又品性不佳，做过很多不好的事情，你看不上我才是正常……

话音未落，他侧过身抱住我的脑袋，声音温和而坚定，从我头顶传来。

玄清：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辈子，清河王府的女主人，非你不可。

玄清：上一世你或许害过尤静娴，但她现在已经是九弟的王妃了，再不会和咱们有什么瓜葛。你长姐也居于宫中太庙，被人加以看管。

玄清：或许你长姐会复宠，宫中形势变得错综复杂，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护着你，护着咱们的孩子。

玄清：年少时候我也想过要干一番大事，但长大了才知道，有些事情若是换了我来做，未必能有皇兄做得那样好。

玄清：我也从来无意皇位，皇兄将来若是对我生出疑虑，我便带着你和濯儿离开京城，躲得远远的，绝不草草搭上自己的性命。

玄清：将来我们可以再生一个女孩儿，当然，若你不想生，咱们便领养一个，当作亲生的一样教养。

玄清：姗儿，我已经错过了你一次，这辈子，我再不会让你遗憾了……相信我。

他放开我，与我对视，亲吻。

　　阳光朦朦胧胧从外头照进来。

　　我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心安。

浣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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