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元节来到的前几天,阿夜使出浑身解数,依依不饶的缠着秋灵儿,也不知费了多少口舌,软磨硬泡般才让秋冷着脸勉强答应自己在上元节那一天,同自己一道偷偷跑出去游玩,与此同时,阿夜又对外宣称自己旧病复发,不便出席皇室活动,更运起那玄妙的《天毒诀》来,加上自己固有的伤势,居然让那前来看病的老太医以为公主偶染小疾,无法参加皇室举办的元宵盛会,开了几副疗养身体的药就告退了,这样一来,好比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阿夜只待那上元节快快到来,好让秋展开笑颜,一想到这儿,阿夜就高兴的在秋灵儿的面前拍起手来,而秋灵儿则一脸鄙视的默默瞧着她一个人欢喜,其实,这些天秋依然是一副闷闷不乐,无精打采的样子,看到这样的秋,阿夜暗暗发誓,即便遇到天大的困难,也一定要让秋灵儿再次变成那个乐观开朗的女孩儿,甚至如果能够全身而退,有朝一日自己定会让秋灵儿手刃了那狗皇帝,想到这儿,她更加努力的修炼起那《天毒诀》,而秋灵儿也没闲着,服下了那《天毒诀》指导下炼制而成的灵丹妙药之后,身体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快的恢复着,康复后的秋灵儿不但不似大病初愈者那样浑身棉软无力,反而感觉全身气血更加通畅,仿佛有一股清气在体内缓缓升腾,甚至于一直压抑的内心也稍稍舒展了一些,但那日的血海深仇仍然让她悲痛欲绝,心中的熊熊怒火无处宣泄,便向阿夜索要了一把九环钢刀,此刀乃是多年前一位开疆扩土的大将所用,刀身寒光四射,刀刃更是锐不可当,存放在武器库多年也不见生锈,被阿夜偷偷“借”来给秋灵儿使用,秋灵儿常常在一个寂静无人的庭院里使起家传的“奔雷九式”,起转翻腾之间将那九环大刀舞的呼呼作响,其刀势威猛无比,大有开碑碎石之力,如若仔细聆听,竟能发觉那呼呼作响的刀声中竟隐隐间夹杂着惊雷之声,其声其势,全然不像女儿所用的刀法,而那银环交击之声更是犹如催命恶鬼的哀嚎一般令人浑身发抖,难以动弹,舞到发狂处,但见飞沙走石,一圈圈风雨不透的银虹笼罩在秋灵儿的周身,刀光剑影之间电闪雷鸣,仿仿佛一场滂沱大雨即将天河倒灌般倾泻而下,震慑人心,连阿夜也不禁跳着脚步,连连拍手叫好,时间就这样一天又一天飞快的过去,转眼间就到了上元节当天。
正月十五的清晨,天气仍然十分寒冷,整个京城依然是滴水成冰,干冷无比,但即使天公不作美,京城百姓们过节的热情却丝毫没有退却半点,此时浓郁的年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大街小巷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充满了嘈杂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商人行旅络绎不绝,一辆又一辆的马车拉着各种货物在城门处接受过检查,然后再进入各大酒楼茶馆的后院,整个京城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全然没有一个日暮途穷的老迈帝国该有的颓势,阿夜身有《天毒诀》中的天毒功护体,而秋灵儿也用至阳至刚的家传功法护体,对这寒冬腊月居然全无感觉,两人乔装打扮之后,就运起轻功,早就趁着朦胧的夜色,就如同那轻盈的猿猴一般从朱墙黄瓦的皇宫大内偷偷溜了出来,竟无一人发觉。
看着清晨已经升起缕缕炊烟的京城,阿夜摸着下巴微微思量了一下 ,便拉着秋的手来到一片酒肆茶楼,人头攒动的热闹地方,远远的望见一座宾客盈门,气派非常的四层酒楼,阿夜和秋便走进去要先吃早餐,那门口的接客小二走上前来,飞快的打量了一下两人的衣裳打扮,只见那走在前面的一位是个白衣白鞋,明眸皓齿,羽扇纶巾的少年公子,虽然有几分稚气未脱的样子,但手持一把折扇脩张脩合,一言一行隐隐间透露出不凡的气质与家世,而另一位则剑眉星目,刚毅朗静,身着一身黑衣,腰间缠绕着一根朱红腰带,手抚一把镶金宝剑,虽然目光游离间仿佛有几分愁思,但整个人俨然是一副丰神俊朗的少年侠客的样子,小二内心暗暗赞叹着这二位天神下凡般的英伟少年,连忙引着两人进屋,但那小二却不知道,这两位少年正是是阿夜这位大明现如今唯一的“公主”突发奇想,要与秋灵儿两人女扮男装而成的,昨夜,阿夜吵着秋灵儿说要体验一把当臭男人的乐趣,虽然秋灵儿百般不愿意,但念及自己误伤阿夜的那一掌,不免心怀愧疚,又耐不住阿夜的死缠烂打,只得硬着头皮穿上了一身少年侠客的行头,照着青铜镜,面红耳赤的捏着衣角,而阿夜则换上了一身白衣,转过身来看到女扮男装的秋灵儿 ,脸上一红,连咳嗽病也不由得再次犯了起来……
话说那小二招呼两人来到角落里一张僻静的桌子坐下,并笑着询问道:“二位公子想来点什么?包子油条,山珍海味,小店应有尽有!”
秋灵儿自幼在杭州长大,不通晓京津一带人们的饮食习惯,暗暗对阿夜使了个眼色,阿夜心领神会,折扇一展,也不看那小二,装模作样的用北京话淡淡答道:
“店家过奖了,来两份豆汁,四根油条便好”
“好勒!二位公子稍等!”那小二朝后厨高声叫道“来两碗豆汁,四根油条!”虽然那小二心里暗暗好奇这两位公子的饭量为何如此之少,但看见两人衣裳并不是寻常之物,显然是有钱人家的后代,便把毛巾搭在肩上,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又去招呼其他客人。
过了一会儿,那冒着热气的豆汁油条便被端了上来,秋感到有些口渴,端起豆汁便喝了一大口,然后面有难色的对着阿夜偷偷耳语道:“我说小夜子,这豆汁怎么一股子怪味啊?这么大的店居然给客人喝这种东西?”阿夜闻言,半信半疑,低下头抿了一口豆汁,细细品味之后,贴着秋灵儿的耳朵悄悄说道:
“灵儿……豆汁就是这个味啊……喝习惯了就好啦”
“哈哈哈!我说小二,你怎么把这二位年轻后生给放进来了?这位黑衣公子显然是喝不惯我们京津一带的豆汁啊!作为这天下茶楼的掌柜,老夫我实在是羞愧难当,那倒不如尝尝本店特地从绍兴运来的黄酒?”一个如同鞭炮一样响亮的声音传来,阿夜和秋灵儿抬起头想看看是谁在说话,只见一个坐在对面不远处,须发皆白,目光炯炯有神,一脸富贵相的紫衣老人将手中的杯子斟满黄酒,对着阿夜和秋朗声笑道。
原来阿夜和秋误打误撞,来到的这座“天下茶楼”,正是北五省英雄豪杰路过歇脚的地方,阿夜和秋的女儿身,怕也已经是给在场的高手给早早识破!阿夜和秋心中一禀,没想到这紫衣老人古稀之年,听力居然如此超凡脱俗!环顾四周,二人这才发现四座的客人,有虎背熊腰的黑面大汉,书生模样的青年剑客,头戴斗笠、面罩黑纱,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女子侠士,甚至还有一个浑身衣裳破破烂烂,手持一根碧绿竹竿的老叫花子,比较起来,两人身上的正经装束打扮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顿时感觉无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阿夜这些年行走江湖,经历过一些风浪,看着这些人的装束便知道他们绝对不简单,自己和秋怕是来错了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还要带着秋一起游玩,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去别处买早餐吧!想到这儿,阿夜面色凝重,对秋使了个眼色,便要起身离开,她一边站起来一边对着那紫衣老人用男人的腔调拱手笑道:
“掌柜的客气了,我们二人不懂规矩,被那门口小二引来了进来,还请在座的英雄豪杰多多见谅”说着便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拉着秋灵儿的手转身就要离开,没想到性格耿直的秋灵儿牢牢的坐在凳子上,咕嘟咕嘟的喝完了那碗豆汁,抹了一下嘴唇,双手放在膝上,坐的像笔杆子一样挺拔,目光直直的看着那紫衣老者,眉头微皱,也装作男子的声音郎声道:
“既然能在他乡品尝到家乡的美酒,在下何乐而不为呢?还请前辈赐酒!”
听到这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道她不知天高地厚,那个老叫花子竹竿一顿,首先开口道:
“我说掌柜的,你什么时候喜欢为难起小女孩儿来了?她们不懂规矩,快快让她们走了吧”他的声音沙哑又急促,但其中夹杂着深厚的内力,居然将阿夜和秋的耳膜都给震的生疼,秋还因为自己的女扮男装被识破而感到大惊失色,而阿夜则好像是感到很丢人一般捂上了眼睛,正当秋灵儿手足无措的时候,那紫衣老人笑道:
“好一个性格耿直的女娃娃,竟让我想起多年前的一位挚友!”说完,那老人手腕一抖,那酒杯居然直直的向秋灵儿的面门飞了过来,阿夜刚想大呼小心,但没想到秋灵儿眼疾手快,居然凌空一个空翻接住酒杯,然后单膝跪在桌子上,仰首一口气将那黄酒喝完,动作快如闪电,竟没有让一滴酒撒出来,阿夜心中暗暗叫好,但也明白生性率直,几乎是滴酒不沾的秋不过是想要找个机会伸展一下拳脚,发泄一下心中的苦楚而已。见到秋的身手如此敏捷,那紫衣老人和在场的其他侠客脸上也稍稍露出了诧异之色,不过那紫衣老人随即恢复了笑容,赞叹道:
“好俊的功夫!再来品尝一下小店的包子如何?”说着,手持筷子夹住一只包子,手腕又是一抖,只见那包子更加飞快的向着秋灵儿袭来,比起刚才那酒杯,速度还要快上十倍有余!秋灵儿看那包子来势凶猛,也不敢用筷子去硬接,急中生智,左手飞快拿起刚才盛豆汁的空碗,朝着那包子凌空一盖,右手则抄起筷子迅速的向碗中的包子夹去,脸色有几分得意的冷冷说道:
“前辈的好意,小女就在此收下了!”
可惜的是,秋灵儿刚把那包子夹到嘴边,那包子却咔滋一声爆开了,汤汁飞溅到了躲闪不及的秋的脸上和衣服上,秋顿时狼狈不堪,想必是那紫衣老人夹包子的时候暗中用内力将那包子夹的粉碎,使那包子只是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包子一样而已,实则犹如一堆豆腐一样软脆,阿夜眼疾手快,看到包子爆开,立刻双足蹬地,一下子跳到了后面,免受那汤汁飞溅之苦,再看那秋灵儿,嘴巴微微张开,手上还保持着夹包子的姿势,引的所有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在一片讥笑声中,穿着男装的阿夜急急忙忙的走上前来,拉着依然呆呆的蹲跪在桌子上的秋,逃也似的从那天下茶楼离开了。
到了外面,阿夜掏出手帕,帮秋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汤汁,心里却暗暗为秋灵儿能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而感到十分高兴,而秋灵儿依然目光呆滞,还在苦思冥想刚才究竟是怎样一回事,阿夜擦干净秋脸上的汤汁,看到秋灵儿眉头紧锁的可爱模样,不由得会心一笑,用食指轻轻点了一下秋灵儿的额头,笑道:
“别生气啦,是我不好,拉着你来到那种江湖中人聚集的地方,走,我带你去吃糖葫芦吧!”
“是你自己想吃吧……”秋灵儿终于放弃了思考,看着叽叽喳喳的阿夜,无可奈何的缓缓说道,刚才的一腔热血此时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两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脱下那被茶楼里的人都瞧见的男装,换上那女儿装,露出长发飘飘的女儿本相,而阿夜怕被人识破自己的公主身份,还是小小的帮自己和秋易容了一下,但即便如此,还是引得无数路人驻足旁观,赞叹着她们的美貌。
过了一会儿,阿夜双手各执一大串糖葫芦,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非常幸福的大口吃着,而秋灵儿却吃不惯这种太甜的东西,只是偶尔咬一下自己手中的那一串小小的糖葫芦,她有些无语的看着大快朵颐,狼吞虎咽,全然不顾少女形象的阿夜,有意无意的责怪道:
“阿夜啊,你这么个吃法,会嫁不出去的哦!”
听到这对于少女来说最狠毒的话来,阿夜也由不得停下脚步,呆在原地,但随即她又从竹签上咬下一颗山楂,一边咀嚼,一边口齿不清的回答道:
“阿夜我啊,只要能一直陪在灵儿的身边就满足了哦”
秋灵儿又接着问道:
“那你当初为何要不告而别?”
“因为,人家要寻找生命的意义啊!”阿夜继续答道。
“那你现在怎么不找了?”秋有些生气,追问道。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阿夜发现生命的意义就是你哦。”阿夜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继续答道。
秋灵儿脸上一红,自己居然忘了之前已经问过她这个问题,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饶,支支吾吾的责怪道: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讲道理!”
阿夜笑嘻嘻的回头道:
“灵儿想对阿夜怎样,就可以怎样哦!”
秋灵儿脸红的像熟透的红苹果,叫道:“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是吧?我还不了解你?”说着,一把抢过阿夜手中的糖葫芦,自己大口大口的咬了起来,阿夜毫无防备,看到糖葫芦被抢,手中空空,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急的直跺脚,眼泪汪汪的看着秋,居然忘记了当初带秋灵儿出来玩的目的,站在上午已经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哇哇大哭了起来!眼见越来越多的人过来围观,秋灵儿感到更加难堪,一下子将那三支糖葫芦丢在地上,拉着哭哭啼啼的阿夜逃也似的离开了那片坊市。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城西的坊市的一个角落,这里卖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有西域来的奇异植物,南洋来的各种小物件,还有东瀛的浮世绘,西洋的素描,高丽的野山参,刚才还在吵着让秋灵儿赔自己糖葫芦的阿夜看到这些,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眼睛发出好奇的光芒,东瞧瞧西看看,当来到跑到东瀛浮世绘的店前时,阿夜的目光却被其中一副挂画吸引了,这时,秋灵儿也走了过来,阿夜一边仔细端详着那副浮世绘,只见那画上巨浪涛天,一只小小的黑色帆船正在浪头上劈波斩浪,奋勇前进,阿夜仔细看着那小船,面露疑惑,半开玩笑的对着秋灵儿说道:
“灵儿,你说这画上的船,是不是和你身上纹的那个一模一样?”
听到这番话,那卖浮世绘的年轻东瀛商人眉头微微一皱,目光偷偷的瞥向了阿夜和秋,暗暗观察着。
原来秋灵儿小腹之上有一处小小的黑船形状的胎记,秋灵儿只道是父母给自己印的,但她也曾想过父母没有理由给自己印这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一个胎记,而且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也没有这样的胎记纹身,这件事一直都困扰着她,但一想到父母和兄弟姐妹那夜的惨死,秋灵儿又头痛欲裂,浑身颤抖了起来,阿夜见势不妙,连忙拉着秋灵儿去到马市看马,原来阿夜知道秋灵儿喜欢马儿,便一直想着为她挑选一匹好马,再选进来皇室马场的马儿,好让秋灵儿的心情渐渐好转。
二人来到马市,只见这里人头攒动,大清早的就已经挤得水泄不通,只听人群中不断有人赞叹道:
“好马儿啊”“真是匹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马儿!”“这可是产自大宛的汗血宝马啊!”
阿夜心头一动,暗暗的想,我若是能把这汗血宝马买下,定能讨灵儿欢喜,想到这儿,连忙拉着秋灵儿的手,接着身材娇小的优势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很快就在一片责怪声中来到了最前面,只见一匹年轻的高头大马,四蹄生风,长长的鬃毛犹如熊熊烈火一般翻腾着,阿夜心中不由得想到早已有古人诗赞这汗血宝马的英伟:
胡马大宛名,锋棱瘦骨成。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
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
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阿夜再看向秋灵儿,只见她两眼发光 ,双手握拳,跃跃欲试,简直比见到自己还要高兴,阿夜心中酸楚,但转念一想,自己怎么能吃一匹马的醋,于是她便拉着秋灵儿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开门见山的问那胡商:
“这马多少钱?我要定了!这是银票,你只管拿着它去万里钱庄换银子即可!”说着,也不怕被贼人盯上,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出来,手上便要去牵那马的缰绳,没想到那马商却将马牵向一边,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
“姑娘对不起,这马我们不卖。”
阿夜眉头一皱,急道:
“怎么?这马不卖还拉出来在马市溜达?是本小姐出价不够高还是我的银票有假?”
“ 不,不是这样的,姑娘你误会了,这马刚刚已经有人买下了。”那高鼻深目的胡人连忙解释道。
“哦?那究竟是谁敢从本小姐手里抢东西?”阿夜环顾四周,打量着围观看马的人群,眼神犀利,折扇脩张脩合,摇摆踏步间竟隐隐有几分杀意!众人被这眼光逼的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连秋灵儿也没想到心地善良的小夜子会为了自己装的这般凶神恶煞,连自己都不免有些害怕,当下心里暗暗感动,但就在这时,一个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穿着大内武士官服的人大摇大摆的从后面的马群中走了过来,粗鲁的一把推开那胡商,牵过那汗血宝马的缰绳,大声嚷嚷道:
“怎么,这马我已经买下了,还有人敢抢我官爷的东西?”
秋灵儿看到来者,顿时气血上涌,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指关节都给捏的发白,原来这抢先一步买马的人,居然是那晚前去刺杀皇帝时偷袭自己的大内护卫,此人阴险狡诈,在黑暗中突然发难,秋灵儿躲闪不及,腰上中了一剑,蒙头用的面罩激斗之间竟让他用剑给削了去,自己的真面目也让他给瞧见,秋灵儿自知刺杀无望,仓皇逃命,如果说这是他作为大内武士所应尽的职责的话,倒也不为过,但那晚带人杀光自己全家的,也是此人!他挥刀舞剑,残忍杀害自己的家人时那穷凶极恶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看到弄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刽子手,秋灵儿气的几乎要站不稳脚步,而那人也看到了人群中的秋灵儿,面有疑惑,随即哈哈大笑,拔出随身携带的寒光四射的绣春刀来,叫道:
“你这胆敢潜入皇宫大内的小刺客,居然还有同伙,今日让俺逮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哈哈哈!兄弟们,今天发大了!”说着,背后闪出来十几个手持兵器,目露凶光的士兵来。
阿夜马上明白发生了什么,当机立断,向前一个翻滚,那锦衣卫举刀便砍,阿夜脩的一下展开钢扇,“当!”的一下格开那刀,阿夜曾在宫里见过这人,知道他名叫傅天化,自称天下十大刀客之一,一柄单刀使的出神入化,这些年来为虎作伥,不知杀害了多少多少忠良贤臣,千万不可小觑,接过这一刀,身娇体柔的阿夜只感到虎口剧烈的痛了起来,刚刚愈合的胸骨也传来了一阵刺痛,嘴角溢出点点鲜血,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上!但她并不愿让秋灵儿看到自己涉险,飞快抹了一下嘴角的血,咬紧牙关,一个箭步飞身坐到了马鞍上,那汗血宝马受惊不小,扬起前蹄嘶鸣着,眼看就要把阿夜甩下马来!好在阿夜身姿灵巧,使出浑身解数在马背上努力保持着平衡,一时间尘土飞扬,那傅天化一面爱惜骏马,同时也不敢迎着那发狂的马儿贸然上前,其他武艺平平的兵士更是连拦都不敢阻拦,围观的众路人也连忙作鸟兽散,只留下阿夜拼命骑着马儿来到秋的身边,俯下身来伸出手道:
“灵儿,快快上马!”
秋虽然怒火中烧,但这些天思前想后,也知晓了一些事情,再加上处处为自己着想的阿夜就在旁边,自己又怎能莽撞行事?于是挽着阿夜的小手,柔声说道:
“蓝儿,向后坐坐”
阿夜听到这柔声细语,脸色一红,喃喃的道:“灵儿……”竟险些握不住手中的缰绳,几乎要从那汗血宝马上跌落下来 ,秋灵儿眼疾手快,闪电般接过缰绳,脚踩马蹬,纵身一跃,便坐到了马鞍上,俯下身来拍了拍那马的脖子,轻声说道:
“我的好马儿,快快跑起来吧!”秋灵儿的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那马儿不再躁动,长长的嘶鸣一声,高高的跃起前蹄,便直直的向那一众官兵冲去 ,众官兵大惊失色,哪里敢去阻拦 ,而那傅天化却恶向胆边生,怪叫一声,竟不惜拼个你死我活,飞起身来朝着马上的两人重重的劈下一刀,阿夜见状,眉头微皱,手腕一抖,转瞬间暗扣三枚飞刺于掌心,而秋灵儿却一手执缰绳,一手拔出腰间的宝剑,“当”!的一下格开了傅天化的绣春刀,那傅天化居然又怪叫一声,口吐鲜血倒飞了出去,原来秋灵儿那晚只是被傅天化偷袭,重伤之下才不得不仓皇逃命,而今伤势痊愈,又服下了阿夜日日夜夜苦心调制的《天毒诀》中所载的灵丹妙药,功力大增,那傅天化早已不是对手,秋灵儿只是怕被这一干人等缠住,到时候大军开到脱身困难,于是听从了阿夜的话,驾起马来逃跑,阿夜见秋灵儿如此轻松的就溃败了敌人,又将那飞刺偷偷的收了起来,秋灵儿跃马扬鞭,竟不顾拥挤的人群,在这京城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街头上疾驰着,一边骑马一边大喊:
“让开!快让开!”路人见那马来势汹汹,便都逃也似的飞快的躲到一旁,二人骑着那汗血宝马一直跑到城西,其间阿夜双手搂住秋灵儿的腰,朝着路人的炫耀似的笑嘻嘻道:
“元宵佳节,当然要来点更热闹的啦!”
不久,一队骑兵从后面尘土飞扬的追了上来,但那些寻常的黄鬃马哪里比得上汗血宝马的神勇?距离只是被拉的越来越大,不一会儿,两人人已经冲到了德胜门门前,守门兵士看到远处塔楼上有人敲响警钟,又看到一匹烈马载着两人发疯般朝门口跑来,当下赶走了一众正在检查进城的商人百姓,摆好一排木头栏杆,布好绊马索,便要让秋和阿夜人仰马翻!
秋灵儿见状,不自觉的自信的嘴角一撇,俯下身来将马骑的更快了,阿夜看到这么多天秋第一次展开笑颜,只高兴的连眼泪也要流了出来,再看那秋灵儿,驾起马儿,跑的越来越快,最后大喝一声:
“起——!”那马儿居然奋起神威,纵身一跃,跳了数丈之远,高高的从那些目瞪口呆的士兵头上跃了过去,然后飞也似的载着两人朝着东南一路绝尘,再也无法给人追上。
虽然本想带秋出来在大街小巷间游玩,但没想到遇到了这一连串的麻烦,却阴差阳错的让秋在那一瞬间展开笑颜,阿夜心中无比高兴,坐在后面看着早春京城郊外的风景,心中顿时领悟到了古人所说:“春风得意马蹄疾”是一种怎样的畅快!
秋灵儿在前面一边驾着马,一边高兴的问道:
“哈哈哈,这下可闯了涛天大祸啦,接下来怎么办?将公主您一直拐到天津?”
阿夜白眼一翻,笑道:“人家又没暴露公主的身份,这样,你在往前行五十余里,便可看到一处龙门客栈,你只管将马寄存在那里,我再将那马的鬃毛修饰一遍,选它进京,你我二人则再次女扮男装,细细易容一番,保证叫那些人再也瞧不出来我们的女儿本相,然后换乘一匹马儿,趁着晚上烟花大会还没开始再潜回城去!”
秋灵儿听到这计划,不禁赞叹道:
“好一个古灵精怪的智多星,你是不是比常人多长了几个心眼,有一颗八面玲珑的心呢?”
阿夜听到秋灵儿夸奖自己,不禁脸上一红,低声细语的说道:
“不是哦,和灵儿在一起阿夜反倒变笨了许多呢?清晨的时候居然把你拉到了那种危险的地方……”
然而性格耿直的秋灵儿却体会不到阿夜话里有话,还以为阿夜是觉得自己脑袋愚笨,有些气愤的责怪道:
“怎么了?小夜子,嫌我把你给染笨了是不是?信不信本姑娘现在就把你丢下马,让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走回京城?”
阿夜举起手来笑道:“不不不,不是那样的,千万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啊!”
秋灵儿心里满意,也没有仔细体会阿夜的话,嘴上却依然不依不饶,说道:
“算你识相,这一次就放过你喽!”
阿夜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想着以秋灵儿的榆木脑袋怕是一辈子都不会了解到自己的心意了,不过,即使是这样,她也心甘情愿,不离不弃的陪在秋的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为她排忧解难,在她不需要的时候默默离开,而自己当年之所以离开秋灵儿,哪里是是要寻找什么生命的意义,而是自己对秋灵儿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姐妹之情,又碍于世俗礼仪和秋灵儿耿直的性格,内心痛苦不堪,自己又身患一种全身渐渐冰凉僵硬的家族怪病,自知大限将至,怕秋灵儿见到自己的囧态,这才不告而别,希望自己能渐渐忘记秋灵儿的一颦一笑,也希望秋灵儿能想其他女孩儿一样相夫教子,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但造化弄人,自己机缘巧合之下修炼了那《天毒诀》,得以脱胎换骨,重塑金身,又由于上天的安排,两人居然以那样的方式重逢,而再次见到秋灵儿的时候,阿夜没有想到,聪明了一辈子的自己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一样既惊喜又不知所措,再也不愿意去想那封建的礼仪教化,放弃了世人所看中的作为一个女人的荣誉和尊严,即便明明知道自己对秋灵儿的爱,可能永远永远也等不到回报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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