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乐章（2）

头发是女孩子的生命，这样的论断我已经不止听过一次了，哪个女孩子不想拥有一头乌黑靓丽的秀发呢，那是从童话故事中幻化出来的对美好的向往，是公主的化身，对这样美丽姿态的向往有时就是对炙热爱情的渴望。

那夜沫歆一下子把自己留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头发给剪了，算是断了爱情的念想了吗？

她好像是完全没有搞懂是怎么回事，还傻呵呵地笑着，对我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惊喜呀。”

“惊喜什么啊，我的大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吗，好好的头发怎么给剪了啊。”

“怎么？不好看吗？”她轻轻用手掌推了推做好的发型。

“好看……是好看，但不是这个问题啊，你这剪了，多可惜啊。”

“是哦，理发师在剪之前也反复问了我好几遍，说什么‘你确定要剪吗’，‘剪了多可惜啊’之类的话，我也是反复回答了好多遍，他才帮我剪了。”

“那是人家负责任！是怕你后悔！”我的第四次叹气，紧压着的嘴唇快扁成了一条线。

见我一点笑脸没有，夜沫歆唯唯诺诺地低下了头，小声地对我问道：“怎么了……莫扎特同学，你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我……不是生气，抱歉，可能吓到你了，就像你说的，惊喜嘛，我只是太惊讶了而已。”

“那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事实上，单从感官上而言，虽然和长发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但是好看的程度是相同的，没有任何的衰减。”

听我这样一说，夜沫歆才放心地恢复了笑容。

“你喜欢吗。”

“喜欢……这和我喜不喜欢没什么关系吧，你自己喜欢吗。”

“唔，我也不知道，是因为莫扎特同学我才剪得。”

“你这叫什么话，讹人吗，我可不为你那宝贵的头发负责啊。”

“没啦，我的意思是，你忘了吗，之前你不是说过比较喜欢短发的女孩吗，因为感觉很活泼开朗，这就给我提了个醒。”

很不幸，她说的是真的，我之前和她闲聊的时候的确说过这些话，当时是在聊一本漫画的剧情，自那次漫展后，夜沫歆看了不少漫画和动漫，也把我带上了，没什么事就会和我聊聊这方面的话题。

而有一次就谈到了一本漫画中的女主角，是一位传统的古典美女，有着吹弹可破的白皙肌肤和乌黑的长发，夜沫歆问是不是所有男生都憧憬这样的女生，我就说了一句，我更喜欢短发的女生，活泼开朗，看着就有活力。

但是……

“你就因为这个把头发剪了？！太莽撞了吧！”

“不是啦，所以说只是给我提了个醒，反正我都要死了，也想稍微换个形象试试，要不然多亏呀。”

“亏……你以为这是菜市场买菜吗，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你……”

该死，这简直是犯规啊，关于她死亡的话题，她自己可以随便提，随便调侃，可是我却一个字都不能说，一旦说了那可就算是犯了道德上的错误啊。

“是呢，所有人看到我的这个模样都会很惊讶吧。”说着，夜沫歆故意摆了个很潇洒的姿势。“这样一来，我死后人们所瞻仰的就是我现在的样子了，挺不错的，脑袋轻飘飘的。”

“那是啊，那么一大把头发没了，能不轻飘飘的吗。”

虽然一开始表现的有些惊讶，可能反应有些夸张了，可是静下心来仔细看看，果然没从，还是短发的女孩子比较可爱，我没有想象过夜沫歆留短发的模样，因为原来看觉着那柔顺的一缕长发实在是太符合她大家闺秀的气质了，可是没想到换了个形象，她那可爱的魅力是有增无减。

“很可爱。”我说道。

“就是嘛，你这样说我就放心啦，毕竟我还是很相信莫扎特同学的审美眼光的。”

我估计是理发师把她当成失恋少女了，平常人谁会没事这样对待自己辛辛苦苦留起来的头发啊，可能是为了慰藉少女心，可以看得出理发师是下了功夫了。

我陪她到一家甜品店坐了会，她要了一个夏日特供的芒果西米露，我翻了半天菜单，最后也点了一个和她一样的东西。

“莫扎特同学，你这是从哪来啊，怎么还背着琴？”

“呃……这个……这不是……啊，没什么，就背着玩玩。”

我没有把自己蠢蠢欲动的心情告诉夜沫歆，起码在我真的做出什么成绩之前，我不想告诉任何人。说好听是谦虚，说得不好听就是见机行事。

我这样有些扯淡的回答，夜沫歆竟然没有追问，就这样点了点头带过去了。

感觉好不爽啊。

“对了，莫扎特同学，之后两天有时间吗？”

“你又想干什么。”

“给你个……”

“惊喜吗，不要惊喜了，我这心脏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嗯，那我就直说吧。”

当夜沫歆刚准备开口的时候，服务员把她的那份甜品端了上来，看到甜品后的她两眼都在放光，也不管和我说什么了，拿起勺子就挖了一块芒果送进了嘴里，接着露出了满足的表情。

“好棒……”

“所以，你打算直说什么。”

“直说？啊，这个甜品好好吃呀。”

“我走了。”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嘛。”她把勺子搭在了碗里。“我想去海边。”

“去……海边？”

“是呀，想去海边玩两天。”

“还玩两天？”

我不知道又是谁给了她这灵感，虽然比起剪头发的决定来说要平和得多，但我还是装作有些震惊的样子，来缓解自己内心对于为她提供了剪发灵感的愧疚之情。

“是呢，马上就要死了，果然……还是得去海边玩玩啊。”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老是死啊死啊的，多难听啊。”

“嗯，那么……夏天果然还是要去海边吧。”

“这个时候去海边，这不是就人挤人了吗，咱这城市，夏天正巧是旅游的季节，你还要去海边。”

我们这是一座海滨城市，我们这些孩子也都是靠着海长大的，小时候经常会去海边玩，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来这里的游客是越来越多，尤其是这样的暑假期间，和去任何景点一样，去海边就是遭罪去了。

“没关系没关系的，咱们都是海的孩子嘛，找一个没什么游客的地方还是不难的。”

看样子她是做过一些调查了解了，我也没能把她糊弄过去。

“好吗，莫扎特同学，我们一起去吧。”

“去哪来着？”

“海边。”

“嗯，海边……诶，这大热天的去海边，你可小心晒爆皮啊。”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涂好防晒霜就没问题啦。”

“防晒霜……我可告诉你，凭我多年的经验，这个时候的太阳是最毒的，你一般的防晒霜那根本就没有用，你这头发让海水一泡，上岸一晒，就可以直接下锅炒菜了。”

夜沫歆被我这样调侃很是不服气，嘟囔着腮帮子说道：“你难道……”

而这个时候，我的甜点也上来了，打断了她的话，而我则是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吃了一口芒果，故意做作地摆出了好吃的表情。

“好好吃哟。”

“你还是不是海的孩子！”

“你可真是富有童话气息啊，大小姐，得得得，反正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你要是就想去，我也不是不能陪你去，我只是说，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我有年头没这个时候去海边了，你也差不多吧。”

“嗯，但是我想……怎么着都应该在……在去天堂之前，作为被海养大的孩子，再去看看这位母亲，告个别……”说着说着，夜沫歆的嘴角突然抽动了几下。

“我、我知道了啊，你别这样啊，我也怪不好受的，我去，我陪你去，好了吧，开心点啊。”

结果下一秒，她那好像是快要哭出来了的神情就不知道哪去了。

“果然还是莫扎特同学好呢。”说完，便吃起了自己的甜点。

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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