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乐章（2）

就寝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我又失眠了。

不，这一次准确地说是处在失眠和入睡之间的一个状态，半睡半醒，这种状态是最难受的，还不如失眠呢。

浅浅的睡眠很轻易地就被打破了，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浑身是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刚才梦到了什么，觉得浑身没力气，揉了揉眼睛，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这才凌晨两点半。

夜沫歆已经变成了我的梦魇，自然，我这话不是在责怪她，也不是后悔认识了她，我是怕自己后悔啊，我知道，如果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我是一定会后悔的。

这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是个很空的概念

十九岁就死了，英年早逝，很可惜，可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我想很少有人能够体会到。

但我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因为我知道这条十九岁的生命又多么鲜活，而当我得知她连二十岁的门槛都过不去，那种揪心的感觉叫人痛不欲生。

虽然不能说是经过深思熟虑，但是就在这凌晨亮点三十分，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你最近有时间吗？』

我发出了一条这样的消息。

收到消息是早上的事情了，她说最近有些忙，这话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将死之人会说的话，感觉就像是平常的聊天，然后又一个劲地和我道歉，说最近没有怎么找我。

她问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我告诉她想找她出来玩，这样的提议很肤浅，听起来就像是在浪费时间，可夜沫歆到底是没有拒绝我，很爽快得答应了。

三言两语，我们定下了一个时间，这周末她正好什么事情都没有，也就把时间定在了周末。

而距离周末还有三天的时间，我立即开始着手准备了起来。

我的计划很简单，也很小儿科，那就是帮夜沫歆过一次生日。

我知道，人们如果听了这个计划，会觉得这哪是大学生能想出来的，分明就是小学生自作多情，有这工夫还不如干点实事呢。

我也觉得有些，这算什么呢，就算我帮了夜沫歆过这次生日，她就能到二十岁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夜沫歆到了二十岁，然后离开了这个时间，难道就不叫人惋惜，就不是英年早逝了吗。

道理我也明白，更是比谁都清楚，但是这却是我最真实的想法，如果要用所谓的理性来扭曲这发自肺腑的意图，那岂不是太自我意识过剩了吗。

这里面的道理说不清楚，如果硬要归咎为所谓“人情”也无妨，总而言之，我下定了决心要帮夜沫歆过一次生日，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生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也迈入了大人的行列，不再是小孩子了，过生日什么的，自然也就不存在了，每年别说什么生日蛋糕了，我父母能发一条信息祝我生日快乐那就谢天谢地了。当然，我不是在抱怨什么，这无所谓什么抱怨，可是回过头来想想，谁不是这样呢，也许小时候家长很重视孩子的生日，可是稍微长大一点，孩子年龄的增长，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孩子大了，每年都要过生日，那要过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可是夜沫歆不同，她的生日，她的年龄，可是已经望到头了，不会再有人为她庆祝了，她的年龄每增长一天，就让人更难过一天，就像那天晚上想问她年龄但却删除了消息的我一样，面对着将死之人，没有人敢提这一类的话题，这不是伤口上撒盐吗。

但，这难道不是掩耳盗铃吗，我想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希望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那既然如此，我也希望她能开开心心的，理所当然，我知道，一定很久没有人敢问她年龄，敢和她提生日的事情了，好似她的年龄，她的生命对谁来说，成为了一种负担，所有人都三缄其口，等着她离开。

可这，真的能够让她高兴吗？

我不觉得。

为了周末即将到来的生日宴会，我事先做好了周密的准备。

在课堂上，我久违地开了小差，认真地构思着周末那天的计划。

我已经好久没过生日了，不太清楚现在的生日一般都怎么庆祝，不过我小时候无非就是买蛋糕，去饭店，再买些礼物，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幼稚，但是蛋糕，礼物，不也就是这些东西了吗。

“起码……蛋糕应该是必要的吧。”

蛋糕应该早点定，于是我打算放了学就去订蛋糕。

那么剩下的就是礼物了，这个比较困难，因为我不太知道夜沫歆喜欢什么，感觉她对什么都很有兴趣，兴趣太广泛了一些。

不过重要的是心意吧，一般不都是这么说吗，可话虽如此，我也不可能送太廉价的东西，一定是要送一些……有意义的东西吧。

礼物暂时搁置。

本以为会是挺简单的事情，结果花了我一天的课的时间才想了个大框。

放学后我直奔蛋糕店，很快就选中了一款蛋糕，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一定是属于她的蛋糕，尽管这价格也让我有些觉得，她的“专属”未免有些太高贵了。蛋糕店的服务人员一直都是面带笑容地接待着我，这逼得我最后掏钱的时候，都得表现的泰然自若一些。

要不然就被当成铁公鸡了。

“是给女朋友过生日吗？”

“啊……这个……”

“情侣过生日的话，还可以加一些特别的装饰哦。”和蔼的服务员大姐姐这样对我说道。“免费的。”

为什么要特意说是免费的，难道我刚才道貌岸然掏钱的样子被识破了吗。

“不、不是啦……只是朋友而已。”

“这样啊。”

什么啊，那个笑容，感觉就像是在说“不用狡辩了，我明白的”这样的感觉。

“真的只是朋友而已，要过生日了，买个蛋糕给她。”

“看这个名字，是女孩子吧。”

“是……”

“好的，我知道了。”大姐姐温柔地说道。

所以说我都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了啊！也让我知道知道啊！

离开蛋糕店的时候，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蛋糕千万别出什么岔子了。

回到家里后，我开始完善剩下的计划，生日当天，我打算带夜沫歆去购物，我知道这有些俗套，我不是什么土豪，她也不是那种物质的女孩，但我总觉得，这是个必要的流程，也许是某种流行的社会文化，这种时候其实没有必要太别出心裁。

我们去了乡下郊外，去了漫展，去了海边，还去了其他一些地方，那小子就挑出一天的时间，来履行一下最普通的世俗流行文化，也没什么不好的。

行程大概决定好了之后，剩下的就是礼物的问题了。

这还真是个困扰人的问题，虽然打开手机电脑随便一搜就能找出一堆相关的回答，但总觉得都太空洞了，没有什么实际性，这种事情感觉还是找个人仔细问问比较好。

可是我身边能够问这种问题的人，夜沫歆肯定不行，钟凌珊……也不靠谱，她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可是除了她们两个人，说实话……我就没有女性朋友了。

而男性朋友，我倒是有，但我就这样说的话……恐怕也没有人会认真对待，那些狐朋狗友巴不得抓个机会调侃我一番呢。我倒无所谓，朋友之间本来就是这样，但我不希望他们调侃夜沫歆，又不能说真实情况，那就只能放弃这个选项了。

不过最后，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姑且能问一嘴的人。

『生日礼物吗？』

『是的，想问一下，你对这方面有什么经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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