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娜塔莉亚·卢克西昂,在二十三岁那年秋天,做出了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机很巧妙。这时候正好是马丁·卢瑟先生在图里尔发表了他那份著名的《九十五条论纲》,公然质疑教廷的赎罪券政策。
那种据说是由虔诚的教士和修女们亲手绘制的、钱币一般的纸票,那种购买之后就可以“偿赎自己的罪恶”的纸票,你见过的吧,泰蕾莎。其实那种东西都是让神学院的新生们去画的,毕竟只要入了神学院,就算是见习的神职人员。对于教廷来说,各地的神学院学生都是巨量的免费劳动力,和我原先的那个世界里大学导师让学生干活是一样的套路。
唉……又扯远了。年纪大了,总会不断地碎碎念些奇怪的东西,然后把话题扯远。
之前说到时机很巧妙,对吧。那时候我刚好因为卢瑟先生的事情而前往图里尔,身上带着教廷的诛杀令。我的任务是配合当地大主教,把卢瑟先生活着带回赤焰山,接受异端裁判所的审判;如果目标反抗而导致任务无法完成,我有权利将其就地格杀。
在我原先的那个世界,秋天就是一个杀人的好季节。我拿着诛杀令,第一次前往比佛罗伦萨还北的地方。出发的时候还是初秋,到达图里尔城的时候就已经是深秋了。
我赶到图里尔中心广场的时候,卢瑟先生正在演讲。即使看到我来了,他也没有终止演讲。我确定他能认出我,我也能认出他。我站在人群后面,欣赏着他的表演。
“教廷声称只要购买赎罪券所用的钱一敲击钱柜,就可以使购买者的灵魂从地狱升上神国。这是对教义的极度歪曲,是对赤焰大神的亵渎……”我听着他不断地散播这样的言论,但我完全不想杀他……我对他的感情是赞赏,还有同情。
赞赏自然是因为他勇敢地站出来质疑那个“永远正确”的教宗陛下和那座“永远正确”的赤焰山;同情则是因为,他在这里已经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
来之前我曾经以为,他每说几句话就会有人向演讲台上投掷水果和鞋子。
然而,事实却是,所有人一片沉默。既没有出言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他们只是在那里站着,就像大理石的雕像一般。但我知道,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人。
深秋时节,图里尔的天气已经相当寒冷。人们穿着大衣,沉默地站在风中。
那一次,也是我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真实地看到民众们的勇敢。我以为他们绝不会冒着“听取异端言论”而被处死的风险来这广场上用行动支持卢瑟先生。
当本地的大主教得知消息、召集人马、并亲自赶来驱散集会并的时候,人群自发地一哄而散,卢瑟先生也混在人群中开始逃离。所有人都相当熟练,仿佛之前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
大主教远远地看见了我。我没有穿什么醒目的衣服,但我的那张脸以及一对长耳朵实在是很特别,只要见过我的画像的人基本上都能一眼认出我。大主教当然见过,卢瑟先生以前作为著名的神学家自然也见过。
仿佛是为了在我面前显摆一下能耐,大主教命令教卫团骑兵直接进行冲锋。我能明显地看到那些骑士脸上诧异的神情,但他们还是忠实地执行了命令。
接近一百个全副武装的骑士,冲上宽阔的广场,开始屠杀手无寸铁的群众。他们之前沉默地听着卢瑟先生关于“反对赎罪券”的演讲,但现在他们只是待宰的羔羊。
人们失算了,卢瑟先生也失算了。他们没有算到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大主教在我来到之后必须要做出镇压异端的态度来。因为我是圣女,因为我代表了教宗陛下、代表了赤焰山。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大主教也必须拿起屠刀了……因为这一切的“态度”都得让我看到。按照往常的惯例,这很有可能影响着他是否能够在赤焰山上获得一个好名声,以谋取今后可能的升迁。
但他也失算了。他没有算到,我就是个最大的异端。
这一年是我穿越以来的第二十三年,我已经完全、彻底地觉醒了记忆……就在来图里尔城的路上。
也就在这时候,我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我拔出了那把跟随我十年的剑,也就是我在过去的战争中一直使用的剑,【鲜血梅花】。这个名字自然是带着我一贯的命名恶趣味;最后我也是把这把剑送给了我的一个黄皮肤、黑头发的弟子……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很亲切,而且感觉很合适。但这时候,我拔出了剑,自然不是为了欣赏,而是要拿来杀人的。
我从头到尾就用了一剑……我跑过去,从全副武装的骑士中间灵活地穿过,一路跑到了大主教的旁边,然后一剑削掉了他的脑袋。
没有什么复杂的方法,就是这么简单。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还在看着我笑,仿佛这种屠杀戏码可以用来向我献媚——直到我把他的脑袋砍离了脖子,他还在笑。大概是我动作太快了吧。
也正是因为这一剑,我从行动上彻底地叛离了教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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