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其实，大家都没有错

然而这还不是泰蕾莎最绝望的时刻。

过了十五分钟后，两个人从食堂里走出来；泰蕾莎看到了报名处门口张贴的海报，以及旁边贴着的已报名人员公示——那密密麻麻地写着一大串名字的板子上，赫然有着一个熟悉的名字：阿妮亚·布莱尔。

这，才是泰蕾莎最绝望的时刻。

两个朋友，都一声不吭，准备到海对面打仗去了。

（泰蕾莎此时还是固执地认为战地记者就是“又要打仗又要写文章的人”）

“你们难道觉得打仗很好玩吗？啊？就像你们平时在训练场里训练一样好玩？”泰蕾莎很快回到了寝室，怒气冲冲地打开房门，“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我可是答应了前辈要保护你……”

一阵带着雨的风从阳台吹进来，一直穿过房间，吹到走廊。阿妮亚穿着洁白的纱裙，静静地坐在书桌边，扭头诧异地看着泰蕾莎。

“什么前辈？”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的泰蕾莎终于冷静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半精灵姑娘恬静可爱的模样，她事先想好的一大堆指责的话语全都直接咽进了肚子。

无论怎么样，她也没有办法真的对小阿妮亚发火……

“阿妮亚，你是不是报名了学校选派去国际纵队的战地记者？”

“是啊。”出乎意料，阿妮亚不仅没有否认，还很大方地说明了理由，“我那个老爹就曾经是随军吟游诗人，其实就是我们现在说的战地记者或者战地诗人……”

“听我说，阿妮亚……”泰蕾莎说，“你知道战争是怎么样的吗？你知道打仗是真的会死人的吗？这不是骑士小说里的情节，所有人都不会死，所有人都会得到幸福……我们现实的世界里，侥幸活下来的人都是踩在成千上万人的枯骨之上……会死人，会流血，甚至会有人灵魂湮灭……”

她一边说，一边猛烈地摇晃着小阿妮亚的肩膀。

隐藏在一旁保护阿妮亚的特勤局干员看不下去了。阿妮亚脸上已经有些动摇了的神色，再这样搞的话，这个女孩儿难得的自由选择就要破灭了。

一直以来，作为导师的女儿，阿妮亚的行动都是受到限制的。为了方便特勤局保护她，她基本上是“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一辈子都没离开过古特兰的小女孩，自然也没有去北境其它城市旅游过。

好不容易由那位传说中的“斗笠”先生说服委员会给特勤局增加了一些经费预算，好让特勤局的人保护小阿妮亚到海对岸去“历练一番”；结果泰蕾莎一来，事情貌似又要搅黄了。

“卢森堡女士，请您不要再为难布莱尔小姐了。”一个此前处于隐形状态的干员被迫现形，站在一旁。

听了这话，阿妮亚又有点重新坚定起来。

然而泰蕾莎根本没理会这个干员，而是继续对阿妮亚说：“战争不是过家家，这是残酷的搏斗……你要是经历过战争……”

阿妮亚噘着嘴反驳：“那小姐姐你又经历过什么战争？”

“我？”泰蕾莎好像听到了一个好笑的问题，“我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都多……”

平时和和气气的泰蕾莎，不经意间露出如此凶残的一面的时候，真的像是平地卷起龙卷风。阿妮亚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

一看阿妮亚眼泪都流出来了，泰蕾莎终于意识到自己把话说得太过了。她有点怨恨自己说话不过脑子，明明可以换个更温和的说法……

她连忙手忙脚乱地抱住阿妮亚，轻轻地抚摸着那银色的头发，安抚式地说道：“别哭了别哭了……我不是故意的……乖，阿妮亚乖……”

“您真的不要再这样说了……”一旁的特勤局干员终于有机会插嘴了。

泰蕾莎这才转头看过去。那森冷的眼神把这个特勤局的中年男人盯得浑身不自在。

她说：“是你们怂恿她的？”

“不是，我们没有权利这样做。所有一切决定都是布莱尔小姐自己思考、自己决策的。而且，请您放心地让布莱尔小姐去吧，我们特勤局会保护好她的。嗯……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特勤局第七小组第二十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泰蕾莎粗暴地打断了。“就你？保护她？”

“您放心，我们特勤局直接隶属于人民情报委员会，我们的干员都是专业的保镖……”

泰蕾莎一脸冷漠。“给你一次机会，证明你的实力。”

这位自称特勤局干员的中年战士苦笑着，没有再说话。他从身侧快速地拔出了剑——

但是，很显然，这个快速只是他自己所认为的“快”。在他的短剑拔到一半的时候，泰蕾莎那条看上去光滑细嫩的小腿却如同钢筋一般踹了过来。

一声闷响，巨大的力量点在正处于拔剑状态的手臂上，连手带剑一直踹到和他的腹部几乎黏在了一起。

一瞬间，他的脊背被踹得弓了起来，巨力从腹部流入身躯，全身器官都开始震颤起来。

而这所有的一切，还不到半秒钟。

他在空中瞪大了眼睛，嘴角流出了鲜血。但他脑袋里唯一的想法却是——这一关过了。对方没有使出全力……甚至都没有用出哪怕十分之一的力道。

他在空中翻滚半圈，沉重地落在地上。但没过两秒，他又快速地爬了起来，连嘴角的血迹也没擦，而是快速地把剑再次拔了出来。

泰蕾莎这才收回了踢出去的那一腿，冷淡地说：“你们那儿有几个你这样的人？”

“这次去布列塔尼亚，会有五个和我同级别的……”

“不够。回去你跟你们领导说说，别乱搞这些没用的人来，你们水平还欠点。”泰蕾莎面无表情，“她要去当志愿者，我尊重她的意见。但是，保护她的事儿，我来做。就算我不走国际纵队的参军流程……我自己掏钱坐船去布列塔尼亚，也要保证她在我保护之下。”

她把阿妮亚搂进了怀里，一边抚摸着阿妮亚的头发，一边对干员说着如此冷漠的发言。然而胸前突然传来一阵酸麻的一样感觉——原来是阿妮亚早就已经不哭了，现在又在用脸蹭胸脯。

“好软好软呀……”

这种莫名其妙的发言一下子缓解了紧张的气氛。泰蕾莎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蹭吧蹭吧，多蹭一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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