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王鱼兴师（3）

古特兰的春末，通常是小雨时下时停、半边乌云半边晴的格局。

在这样古怪的天气作用下，人的心情也容易暴躁起来。

——根据联合工团科学院的统计研究，人的心情也随着外界的晴雨而挪移，无论怎样强大的生物都多少会受一些影响……

那只守护着古特兰的巨兽“海王爷”，也经常会在海上暴雨的天气里做出一大堆无意义的行为。

这样想来的话，泰蕾莎的暴躁也不难理解。

然而这并不是世界上最让人恼火的天气——据“斗笠”春风先生说，在他的家乡，在那里的崇山峻岭之中，经常是一到冬天就开始无休止地下着绵绵无尽的小雨。那种雨相当冷，可是又不结成雪花，着实令人难受。

……

“导师还在的时候，常跟我说什么‘那是准静止锋，是冷热空气团的长时间对撞’。这里面的每一个字我都懂，可是连起来的时候我却完全不懂。导师啊，她常常会说这些奇妙而富有智慧的话呢。”

此刻，坐在刚刚出发前往布列塔尼亚的航船上，春风先生戴着斗笠、举着酒壶，和西部起义军领袖休伊·皮尔斯先生在一起谈天说地。

船头响起嗡嗡的炼金机械轰鸣声，船员们正在不断地往动力炉里面添加魔法水晶。

海上那带着雨的微风吹过来，春风先生不禁有些感慨：“十年前，我也是从这里出发，前往布列塔尼亚。”

“幸亏有戴先生您的帮助……我们这些家伙才得以顺利离开王党的魔爪……才能在今天有机会能继续我们的大事业。”

“哎……别说这样的话。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而已。”这个年近四十的传奇刺客掸了掸蓑衣上的水珠，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而且啊……光靠我自己个人的暴力技艺，是做不出什么真正的改变的。像我这样的人，终究还是要依靠整个古特兰的情报资源来为我撑腰啊。”

他站起身来，遥望着古特兰的方向。“皮尔斯先生，你还记得我们昨天临上船之前，去探望剑桥公爵的时候，他老人家说的那些话吗？”

“记得……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公爵大人最挂念的居然是一个盒子？那个盒子里究竟有什么？”

“我知道盒子里是什么。因为那个盒子里的东西，都是我亲手放进去的。当年我到伦德勒斯塔去营救被关押的公爵，和我一起去的还有三位死士。这盒子里面，就是他们三位曾经的奴隶铭牌。可悲的是，这居然是他们三个唯一的遗物。”

春风先生的语调中充满了悲伤，“这三位勇士，本来和剑桥公爵大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公爵起义的时候，军队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解放当地的奴隶。而这三位，本来都是赫尔城角斗场的奴隶角斗士。他们没有和公爵说过话，公爵也从来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公爵在赫尔城的花园广场上发表演讲的时候，他们曾经怀着崇敬的目光远远地看到过公爵的身影。”

船只摇晃起来，春风先生的身躯却在风中岿然不动。他继续缓缓说道：

“当他们听说剑桥公爵战败、被布列塔尼亚国王关押起来的时候，他们就决定要去拯救公爵。

虽然他们只是三个曾经的奴隶角斗士，不是什么骑士老爷、更不是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但他们心中有燃烧的火焰，手里有渴血的长刀。

他们没有妻子，没有孩子；本来作为奴隶角斗士，生命就是朝不保夕的东西……所以，公爵仅仅是打断了他们的锁链，他们就想要用生命来为公爵创造一丝生的希望……

皮尔斯先生，这就是底层人民最朴素的爱恨观念。

如果没有他们的帮助，我是绝对不可能一个人把公爵从重重防守之中救出来的。

我把公爵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快要昏厥过去了。我为了不让他睡过去，于是就把这三位勇士的故事一个一个地向公爵先生讲述；我告诉他，为了救你，有多少人死在了路上。你还不能死，你是起义军的领袖，你是那些农民和奴隶们心中的太阳，是行走在大地上的太阳。你要醒着，你要活着……只要你活着，大家心中就有希望。”

“原来是这样……只是可惜，他老人家现在这个身体状况……”皮尔斯先生听完之后，情绪也莫名低落，“只能希望魔神王保佑他了。”

“昨天我后来还问了科学院医疗组的人。”春风先生说，“他们已经在考虑给公爵大人使用一种风险很高的新疗法了。所有可靠的传统疗法都已经试过，效果都很差……新疗法的话，也许还有一些机会能够让他再多活一两年。”

“有多大的几率成功？”

“不超过百分之二十。毕竟是试验性的新疗法。”戴着斗笠的男人缓缓叹了口气，“所以我们昨天去探望他的时候，他才会用那种安排后事一样的口吻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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