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章：恋爱的宜居带

从家到姒圆圆家所处的平安公墓附近，有一段不算远的距离。

也就是说不住校的姒圆圆每天要起很早，才能保证自己不迟到。想比步行上学的我们真的是相当的可怜呢。

但上学的距离太近也有坏处，每次想得都是路上花费的时间很短，所以晚起一会儿，晚出门出门一会儿也不会迟到。

但往往结果就是因为太过懈怠所以真的迟到了。这是以前李小亮经常出现的问题。

现在放寒假倒是不用考虑这种事。不过如果不好好好盯着他，他又会晚上熬夜打游戏玩手机，白天不起床，勉强起来也会没有精神，哈欠连天地度过寒假的每一天。

学校离家距离很远容易迟到，距离很近也会容易迟到。迟到会令人难受，因为这是违反学校规章制度的事情。会被老师批评，会忍受着更多令人不安的视线才能从教室门口抵达自己的座位。

思甜姐所说的恋爱也许也是这样的。

太过靠近会难受，太过远离也会难受。

我和李小亮乘坐着早班地铁，不巧的是赶上了早高峰的末尾。一开始因为车厢上人很多，所以很挤，我们不得不靠的很近。

好难受。

身体贴到李小亮面前，他脸上的温度似乎的都能感受的到，如果再接触到他的视线，这种感觉就更微妙了。

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从他的面前逃离，如果地铁的地板可以掀开，我大概会不顾高速运行地地铁，毫不犹豫地掀开它，然后钻下去。

即便是难受到如此地步，在地铁车窗外面，我的倒影上来看，依旧是一副面无表情，毫不在乎的样子。

我大概就是这样无药可救了。

想要逃走，但是周围拥挤的人群，令我们靠得更紧，而且李小亮还把我拉到双臂之间保护起来，我知道他只是害怕我被别人挤到，但是我脑中从想起恋爱小说中男主角对女主角“壁咚”的画面。

一直以来我不明白那种普通的姿势有什么必要在恋爱小说中如此高频次的出现。

但是果然以这种姿势和李小亮相处很难受呢。

我大概真的感觉到恋爱了，但令我感到费解的是，这种难受和李小亮和别的女孩子表白那种感受并没有不同。

都是难受的感觉，说不清楚的难受。

随着邻近终点站，还有早高峰的时间过去，车上的人少了很多，李小亮和我终于有空间可以相互远离。

他下意识地松开护住我的手臂，然后往外走了几步。心里几乎随着李小亮远离而平缓正常了起来。

然后李小亮看到了不远处有位置，而我的面前也有人起身出现了空位。

我自然而然地坐下，李小亮则去那边坐。距离从几步一下子变成了，车厢的这头到那头。

我看向坐在那里的李小亮，再一次难受了起来，这是因为离得太远了吗？我对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就像是太阳系的宜居带一样，离太阳太过遥远太过靠近都无法孕育生命，那么男女之间的恋爱也是如此吗？适合的距离才会让彼此都很适应。

我陷入了沉思。

有大人面色惊恐地从我身边起来。

有小孩看着我突然哭了起来。

车厢上的人开始往李小亮那边靠，我果然还是会引起别人的不适。

即便身边的座位空了出来，李小亮还是坐在那不算远的车厢那头，幻想着如果他坐在我的旁边，会不会这种难受的感觉会好一点。

但是靠上来的话，又会变得难受，距离好难把握呢。

“下一站：平安公墓，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坐下下车准备……”

车上的广播开始喊话，我才回过神来。李小亮也已经走到我的面前，难受的感觉瞬间就没有了。

“别愣神，要下车了。”

李小亮提醒道。

我们走到门口准备下车，至少身体保持一定距离，我就不会难受。

“平安公墓到了……”

出了车门，登上直通地面的电梯，我一直都在测试这种宜居距离到底保持到多远合适。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因为今天身体的运动机能显得比以往更加迟钝，所以我有点跟不上他快速的步伐。

眼看他要消失在转过去的街角，我突然就开始难受了，加上身体的迟钝感，我甚至迈不出步。但万幸的是李小亮很快发觉到我没有跟上来，马上又从在那个街角探出身子。

“怎么了，是不舒服吗？叫你别来，你偏要来，身体不舒服就在家躺在休息，今天外面还是挺冷的。”

李小亮一边抱怨，一边担忧地走回来问道。

“我没事。”

不好呢，只要他看着走过来，就会变得难受，被抱住肩膀的时候，更是难受到无可复加。

“你怎么了？”

他似乎可以注意到我的不适，从他脸上的表情上，我可以知道。毕竟那种恋爱漫画我好好地研究过。

他现在的表情和漫画男主关心女主角的表情一模一样。

“李小亮，你走得太快了。”

“走得快吗？那我慢一点。”

李小亮放慢了脚步，可是我这身体还是完全跟不上，我真的好没用呢。李小亮只好像往常那样拉住我的手。

“是你太慢了，快点走啦。”

结果这样寻常的动作，现在也变得难受了起来。

“李小亮……”

“怎么了？”

“没事……”

只是普通的牵手而已，反应也有点太大了吧。原本以为恋爱之后，那种不适感就会消失，结果禁忌事项反而更多了。

但是如果恋爱中普通的牵手都因为难受不去做的话，还算什么恋爱呢。这种时候只有去忍受了。

我安静地被李小亮牵着走着，他配合着我的步伐终于慢了下来。

我偷偷地去看他的侧脸，冷风把他的脸吹得有些红，我们的肩膀时不时地可以相互擦到，碰触有时候轻，有时候稍微重一点。也许是青梅竹马习惯性的亲密感觉占了上风，我那难受的感觉渐渐消退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这种感觉绝不是以前的那种难受，而是更加微妙，但是一定要用褒义的词汇去形容的感觉。

温暖

明媚

安心

幸福

闭上眼睛去体会，考虑着这从未有过的感觉到底代表着什么。

“到了，苏蓝，你是不是很难受，走路都是一副要睡着的样子……”

“不，不是……”

我的身体是在渴望休息，但是在这种来之不易的感觉下，我的意志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一起看向那公墓外，在寒风中依旧在营业的花圈店。

姒圆圆的父亲在门外蹲着，一口一口猛吸着烟，而且他面前的地上已经丢了不少烟头了。

看起来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小子……”

“大叔……”

大叔看到李小亮来了，顿时眼里泪汪汪地，丢掉了烟头，挺着大肚子就推开我和李小亮来了一个熊抱。

李小亮有些尴尬地确认了一下我的位置，然后拍着大叔的后背进行安慰。

“姒圆圆到底怎么回事呀？”

李小亮问道。

“你听说过天神附体吗？”

“这个我好像是知道。”

李小亮的眉毛跳了一下。

“怎么说呢，姒圆圆和她妈从邪教回来之后，都自认为自己的是天降的神仙，一个是大无量神，一个是小无量神。动不动就要让我参拜。”

“这个感觉比以前更严重了呢……”

李小亮的眉头彻底皱了起来。

以前作为驱魔世家，姒圆圆和她妈至少还保有自己的人性，只是借助自己主观的神仙法力进行驱魔，而现在不知道他们被灌入了什么思想，已经抛弃自己的人性，完全进入了神性，认为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神仙。

以至于现在无法去过身为人的日常了。作为神的她们，除了度化信徒之外，和早日完成任务飞升重回天庭外，没有别的打算了。

我，李小亮死死盯着油盐不进的姒圆圆。

她已经把自己的头发盘起来，梳成无量神特有的原盘发髻。而她的信徒，那几个穿着公墓保安制服的叔叔，正在聆听她的教诲。

“吾乃小无量天尊，下凡乃普度众生，广散恩福。世界末日就要到来，只有信‘无量天尊’的才能得救；若不信就要受惩罚，遭到来自地域恶魔的屠杀。”

姒圆圆这个造型看起来很成熟，而且神情不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反而相当的严肃，她的眼神中有那种慑服众人能力。

她谈论起所谓的真理头头是道，令思想意志不坚定的人很容易相信的话。

尤其是以普通的自然现象作为论据来证明自己的理论。

“无量神能带大家脱离痛苦，快速升天。在天堂，每个人愿望都可以实现。”

愿望都可以实现嘛。

所谓的无量神，能不能让我摆脱掉这幅迟钝的躯体，像个正常的女孩子的那样，活泼可爱起来呢。

在天堂青春恋爱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李小亮也不会随便地和别的女孩表白，只会留在我的身边。

“苏蓝！你可别听进去呀！那可是邪教。”

这时，身边李小亮的叫喊声警醒了我。

“可是……可是……”

果然是很有诱惑力呢。只要每天按时做那种功课，就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比起要费这么多的事情，要简单多了。

“苏蓝我告诉你，这世界上即便是有所谓的神，也不会因为凡人这样无意义的崇拜和祭祀，降下福祗，如果有那样的神，也是欺骗和谎言之神，即便是你做足了功课，也不会有任何的回报。”

“人要达到自己的目标，要靠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依靠所谓的神，放弃思考和努力，去走所谓神订下的固有捷径。那种人即便是神也会瞧不起呀！”

“李小亮……我知道了……”

喜欢一个人是不能走捷径呢，要从一点一滴去找到那种感觉。

即便是被爱神丘比特的箭射中又能怎么样呢，仗着彼此的缘分，不历久弥新，随便地说出来也会被喜欢的人看不起。

又被他捧住肩膀了呢……

这种感觉，我还是想不到语言去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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