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小楼昨夜又东风

“大人。”

出房间门时，柯瑟夫并没有看到巴歇尔，取而代之等待着他的是与他一同前来的侍卫，以及门外那列队等候的小队。

“巴歇尔呢？”

“巴歇尔先生说是有些事，就让我来代替他守着您出来。”

面前，这个土黄色头发的青年男子正弯着腰，朝他行起了礼。贴身的轻甲显露出壮硕而魁梧的身材，背上背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巨剑，如同一尊雕塑般巍峨屹立。

“哦，伊万，你把这个替我拿着。”

“这个是？”

当从柯瑟夫手中接过卷轴时，名为“伊万”的男子有些不解地询问道。在他看来柯瑟夫只是进去与西部地区的冒险者公会的会长做了些交谈，理当是不会接收些什么东西才是。

“应该是个魔法道具，用来储存东西的魔法道具。”

“储存东西的魔法道具？冒险者公会里还有这种道具么？那这里面装的是……”

“车上说，顺便通知几个人快马加鞭去请几个道具师，我要做个鉴定。”

“遵命。喂！你们几个。”

抬起手来唤来几个士兵后，他分配了任务，又摆出一幅严肃的模样扯着嗓子喊了声“听清楚了么”，然后让他们回答。

“柯瑟夫大人，请上车吧。”

“嗯。”

于是，在伊万的看守下，柯瑟夫坐上了回程的马车，风尘仆仆地离开了冒险者公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柯瑟夫大人。”

刚上马车，伊万便发现柯瑟夫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他不再像来时那样心安理得，镇定自若，而是不断四处张望着风景，像是在提防着什么似的。

“我们有被人跟踪么？伊万。”

“哈……没有吧，这周围我感觉不到任何魔法的气息。”

“嗯……”

“柯瑟夫大人，到底出什么事了？您一向不收别人东西，怎么这次才进去一个小时就……啊呀！”

“混账东西！”

猛地敲了一下伊万的脑袋，柯瑟夫有些愤愤不平的吼道。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这里面装的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她布露罗斯还有胆子敢贿赂我？”

“啊啊，抱歉抱歉，是属下出言不适了，柯瑟夫大人您消消火，消消火。”

“听好了伊万，这里面装的是前几天魔族军队在与那些冒险者交战后的残骸，也就是所谓的战利品，懂么？”

“前几天……”

蓦然望向自己手中的卷轴，伊万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

“怎，怎么会……不是无人生还么？”

“拉娜·格林，那是我刚才在冒险者公会里遇到的生还者。‘仅她一人生还’，她口头是这么说的，但是我计划着三天之后再去那片森林探个究竟，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冒险者。”

“这件事交给王国军队不就好了么？柯瑟夫大人您亲自去那种有魔兽出没的森林未免太危险……”

“我欠了那个小姑娘一百多座坟。”

捏着鼻梁，柯瑟夫有些虚脱地摊在了椅子上。这时，伊万才发现他浑身仍在颤抖着，这恐怕是从他出了那个房间后就开始的，只是自己的注意力一直在那张卷轴上，并未太在意他的情况。

“我得把他们都带回来，让他们在这片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上安息。”

“……”

“发号施令的是王国，传达命令的是我，是我没有把事情传达清楚，都是我的责任。既然是我的责任，那就得由我来做。”

“我倒是看着您满肚子火气走出来的呐，要是让他们把您当坏人了怎么办啊哈哈哈。”

“他们怎么想是他们的事情，总之你得把那份卷轴保管好了，那里面的残骸上残留着与王国军队里的相同的魔法的气息。”

“……其他地区的领主知道这件事么？”

伊万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抚着下巴疑声言道。

“等事情确认下来再说，我们回去之后就马上召集那些道具师，我要挨个确认。”

“我个人觉得还是先把这件事报告上去比较好，柯瑟夫大人。如果您一开始就是在提防这件事的话，那事情已经很严重了。”

“啊？”

当柯瑟夫抬起头来时，他看到伊万并没有抬起头来看他，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那份卷轴。伊万的眼睛瞪得很大，足足有一个铃铛那么大，他抬起一只手，将之半握在背后那柄巨剑的剑鞘上。

此时，柯瑟夫能够感受到的，除了从他身体中四溢出的杀气外，还有一股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压迫感。

“伊万，你……”

“对不住了，柯瑟夫大人。”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伊万已是冲到了他的跟前，整个身子将他顶了起来。旋即，像是扛白菜似的将他扛在肩膀上，伊万猛地一蹬冲破车顶，飞出了马车外》

“锃”

于是，在他带着柯瑟夫刚刚离开马车那个瞬间，马头与前方的车夫连带着整个车厢一齐被斩成了两半，受到牵连的还有一旁的行人，他们甚至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已是身首异处，惨死在了街上。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周围的行人与小摊贩便四处逃窜了起来，嘈杂的大街立刻变成了血腥的屠宰场，眼看着鲜血汇聚成流，在整个大街上划出了一道界限。

“到底是王国前护卫队队长，果真有两下子，哼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远处，一手持细剑的女人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浅灰色的长发，血红色的瞳孔，有着如白骨一般的肤色，像是从墓地中爬出的死尸一般。

“喂，你们几个！”

暂时无视掉身前的女子，伊万对着身后侥幸逃过了那一击的几个士兵命令道，而身上的柯瑟夫已经因为那道猛烈冲击而昏死了过去。

“把公爵大人送回宅邸，一定要给我安全送回宅邸，听到了么？”

“是，是！”

见状，几个尚还能动的士兵立即脱下了身上的盔甲，迅速替柯瑟夫更换了起来。伊万则是抽出了身后的那柄巨剑，回过头去正面接下了那突然袭来的一击。

“铛”

“哼呵呵呵呵呵呵呵，真是游刃有余啊护卫长大人。”

“对付你这种妖魔邪道当然绰绰有余！”

猛地震开对方的剑刃，挥舞着那柄足有接近两米的巨剑，伊万朝前迈出一步，抱着杀意将之全力朝着那个女人劈砍了过去。

“轰”

只听得一阵振聋发聩的爆裂声，巨剑径直嵌入地面，劈出了一条长达三十余米的缝隙，而那女人则是朝后翻着跟头，待到那阵剧烈的摇晃后才停了下来，站稳了脚跟。

“妮嘻嘻嘻嘻嘻嘻，果然和你打近身战还是有些吃力啊，毕竟是那——么——长的东西嘛~”

“报上名来，女人，我本来是不屑于跟女人或是孩童打的，但今天心情不是很好。”

“啊啦，真是任性的男人啊，问淑女的名字前不应该自报家门才是么？”

“我可不是那么好的男人，倒不如说像你这样的美女，说出名字来我们才能认识认识，不是么？”

“嘛，真是油嘴滑舌呢~”

像是毒蛇吐信子那样吐着舌头，女人再度举起了细剑，将它对准了伊万的脖子。

“我的名字叫做娜迦，请您记好了~护卫长大人~”

“啊，我记住了。”

一方面，伊万则是将巨剑横在一旁，手中逐渐聚集起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那么再见了，娜迦小姐！”

骤然间，伊万的身影已是化作一道金色的闪光朝娜迦冲了过去，右手的巨剑割开空气，眼看就要砍到她身上。

“咯——”

但就在快要得手之际，伊万突然松开了巨剑，如雕塑一般站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

“呐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呐护卫长大人~其实人家并不是单纯的战士啊。”

“你……”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周遭已是环绕起了一阵浅黑色的迷雾，自己的双腿早已变成了与之相衬的颜色，还在不断地朝上蔓延着。

“从第一次交手就已经分出了胜负，只是您一直没有发现而已。果然还是老了啊，护卫长大人，妮嘻嘻嘻嘻嘻嘻嘻。”

“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啊啦，我还以为您知道呢？”

“我知道……什么？”

“您以为把那个卷轴偷偷塞给手下的士兵，我就不知道了么？护卫长大人。”

将手中细剑在空中挥舞了两遭后收回剑鞘，娜迦嗤笑着走到了一旁的菜摊前。接着，她挑出了其中的一根黄瓜，就这么摆到他面前晃了晃。

“放心吧护卫长大人，您暂时还不会死。毕竟您可是和那个柯瑟夫公爵走得最近的人。”

“哼，哼呵呵呵呵呵，想从我这里套出话来的话，我劝你还是拿块豆腐撞死比较容易。”

“嘛，一开始的确都会这么说呐，因为放不下身为男人的尊严，放不下过去在战场上的尊严嘛。”

接着，她将那条冗长的舌头缠在那条黄瓜上，上下滚动了起来。待到表面都湿润后，她又突然张开了嘴巴，一口将那跟黄瓜咬断开来。

“不过也别小看我啊，护卫长大人。我可是非常喜欢精壮阳刚的男人呐，尤其是像你这样坚贞不屈的，哼呵呵呵呵呵，哼呵呵呵呵呵……”

“哦？那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可以享受一下这个待遇？”

“！”

而就在她得意忘形时，身后突然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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