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春色满园关不住

那是对于她的一生都影响颇深的一件事，几年前的今天，她同样是站在一个魁梧威严，却又奄奄一息的男子身前，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于是，那引以为傲的才能变成了她的噩梦，并一直在她前进的道路中延续了下去。

“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开始慌了起来，那是发自内心，从而牵连到了浑身肌肉的紧张感。手心冒汗，瞳孔收缩，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停顿在了这一刻。所有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那么的令人绝望，那么的令人恐慌，即便身旁的白洛仍在与娜迦缠斗，她也没法从中感受到任何安全感。

接着，她跪了下来，白嫩的肌肤被粗糙的地面所磨破，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血肉。

“嗖”

另一边，白洛则是在一次闪避中失去了重心，在即将朝后倾倒之际，娜迦抓准了这个时机，迅速朝前迈去一步用细剑刺穿了他的膀臂。

然后，象征着生命的鲜血沿着他的手臂流淌了下来，慢慢浸红了他身上的黑色礼服。

“哈哈哈哈哈哈！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也不过如此！”

娜迦大乎是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就和方才对付伊万一样，只要用这柄染满了“石化之毒”的细剑刺中对方，毒素就会迅速扩散到他全身，最后让他就这么保持着这个姿势迅速凝固。

届时，要杀要剐，全尊听她的使唤。

“嗯……”

但抬头再去看白洛时，他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平静了些。

“在和我交手的时候你是不是还使用了其他的魔法呢？像是第五阶位的‘时间加速’或是第六阶位的‘空间爆裂’之类的？”

“哈？第五阶位和第六阶位？你不会是脑子先被石化了吧？”

“欸？没有么？我还以为肯定会有。”

“少在那显摆你短浅的见识，人类。第五阶位和第六阶位的魔法岂是你这等庶民能够接触的？那可是只有尊高的魔王大人才能达到的禁忌的境界，和你这种卑贱的人类简直就是无缘无分……”

“哈哈哈哈，魔王也是人啊，哪有生来就能掌握那么高等级的魔法的。只不过对比那些苟图一时得过且过的人来说，他们的强大的确看起来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嘁，本事不怎么样，耍嘴皮子倒是有一手。”

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来历，只是见他年纪轻轻头发却白了一片，还有那那双金色的瞳孔，只是在远处这么看着都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其中魔力的涌动。

她没法低估对方的实力，所以才会如此之快见了分晓，这么想着，她不再顾虑其他，收起细剑便要背过他要朝着伊万走去。

“还有战意么！拉娜！”

但就在她背过身的那个瞬间，白洛突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只见得不远处跪在伊万身旁的精灵少女缓缓支撑起了身体，眼神中满溢着坚毅的光芒。

“当然有！”

“什……”

娜迦仍能看到那漆黑的颜色在她身体里蔓延，但比起她想象中对方应该出现的神情，此时的拉娜未免也太勇敢了些。

甚至，她的脸上竟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慢慢调整身体中的魔力，要像织衣服一样引导那些‘线’。”

他干脆放弃掉质问娜迦有关于阿斯塔萝特的事情，专心教导起了拉娜来。之前在村子里时说要教她如何控制体内的力量，现在正是他为拉娜示范的时候。

“再高级的魔法都会有纹路，再复杂的纹路都会有出口，想要使用魔法，解开魔法，首先要摸清它的纹路，直到能熟练得在脑海中一一复现时，它才会成为你的所有物，任你使用。”

“你说这些谁懂啊？”

“总而言之就是要集中注意，回归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这种极其危险的情况下放松身心，闭上眼睛感受自己体内的血液流动。”

“咝——”

即刻放松身心，拉娜缓缓闭上了眼睛，全然忘却了眼前的事物，连那个闷声抽刀朝着自己刺来的娜迦也抛在了脑后。

冥冥之中，那些曾经在自己身边死去的人的身影逐渐浮现，将她内心中所缠绕的梦魇无比真实地展现了出来——那是一个窝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小女孩，浑身上下遍布着鲜血，一边啃食着人类的骨头，一边不停地流着泪。

不知不觉中，小女孩那颗鲜红的心脏掉落在了地上，而她自己却全然不知。

“快逃啊，再不逃的话，会被杀掉的……”

小女孩不解地转过了头来，嘴里还含着被嚼碎的骨头，脸上却浮现出一幅无辜的模样。那幅模样令拉娜感到恶心和愧疚，亦或是自责。

“不，我不会再逃了。”

但正因为如此，她才发现了自己潜意识中早已隐藏起来的那一面——它很快被白洛发现，却又不曾被他提起，直到现在，在此危难之际，拉娜猛然想起了自己曾经被誉为“公主”的那些日子。

“我很幸运，能遇到一个愿意开导我的人，他不顾一切地把我从那片森林里捞回来，又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能让她明白，她还有能做到的事情。

“哭是根本没有用的，越是陷入绝望，我越是必须保持笑容。母亲大人一直……都是这样在坚强地活下去！所以！”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绿色光芒由拉娜身上爆出，猛地朝四周扩散了出去。

“什么……咯！”

来不及防御，冲刺在路上的娜迦被此等冲击所波及，硬生生与它碰了个实。等到她在地上翻滚了足足十几圈停下来后，那只挡在自己跟前的右手已是没了知觉，朝着一个诡异的反向反转了过去。

“脱臼了……啧……”

而一旁，方才这等释放过魔力的拉娜则是站在人群中央，慢慢张开了眼睛。当掀起的尘土逐渐消退下去时，一件足以令所有人都吃惊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啊呀——”

“嚯嚯，不错啊。”

“嗯？”

白洛意识到自己的教导并不清晰，伊万则是对眼前的光景赞叹不已，尽管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而刚被那股魔力给震开的娜迦则是有些怀疑地眨巴着眼睛，心里琢磨着这到底又是演的哪出戏。

“我马上就为您疗伤，护卫长大人。”

“啊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姑娘，但是还是……”

“没事的，我已经掌握了‘石化之毒’的纹路，知道该如何解毒。”

“不是这个问题啦。”

看样子拉娜好像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见自己的身体又不听使唤，伊万只得活动着脑袋，不停地朝着她的下面使眼色。

“怎么了伊万大人？眼睛不舒服了么？”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就没有一点感觉么？”

“感觉？什么感觉？说起来是有些凉飕飕的……可能是因为身体里还残留着毒素吧，我再消耗些魔力把它挤出去就是……”

“小伙子！你告诉她啊！”

“哈哈哈哈，让您见笑了大叔。喂，拉娜！”

无视掉一旁的娜迦，白洛大吼一声叫住了那个浑身冒绿光的拉娜，用手指了指她的下面。

“往下看。”

“往下看？”

于是，她看到了自己那白皙通透的肌肤，以及几根点缀在三角处的毛发。由于胸前毫无障碍，因此那些毛发实在是有些显眼。

“咿……”

“拉娜，你冷静……”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拉娜的声音穿透了白洛的耳膜，将他连连震吼得后退了三步。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为什么会这样啊！！！！！！！”

“呀——这个……可能是因为之前给你肚子上刻的那个附魔太强劲了，你的衣服支撑不住所以……”

“开什么玩笑啊你这个大色皮！！！！！！！哪有人在战斗中释放魔法会爆开衣服的！你是故意让我这么做的对不对！你就是想看到我这幅模样对不对！！！”

此时，拉娜正极力用双手捂着身子，羞红了脸蹲在了地上。看她的模样，想要再让她去战斗已经是不太可能的样子了。

说来有些讽刺，她在刚才那样危险的处境下都没有丧失战意，只是在白洛面前露出了身子后便战意全无。

“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她周遭的光芒失去控制暴涨了起来。

光芒暴涨之际，周围的房屋及土地便迅速被她所摧毁。而终于意识到此地不宜久留时，娜迦捂住了受伤的右手，在站起前抽搐着面部的肌肉狠狠盯住了白洛。

“别以为你这样就赢了，人类！”

于是，在光芒即将抵达眼前之际，她纵身一跃便跳上了一旁的屋顶，两三步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只留下地上那个逐渐失控的拉娜，被光芒所波及还中了“石化之毒”的伊万，以及一脸无奈却又不想追过去的白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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