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接天

那是个无人清醒的夜晚，当所有人都入睡之际，自一位少女身上迸发出了如太阳一般的火光。于是，周遭变成了一片火海，无数嘶吼着嗓子的士兵冲向了城堡，祥和的土地，霎时间化作须臾与废墟。

从此，魔王这一存在从世界上消失，再无踪迹。

……

“嚯嚯。”

拿捏了两下手掌，当发觉白洛并未因他而逃时，黑发男子张开了嘴巴，露出那满嘴如鲨鱼般锋利的利齿嗤笑了起来。

“真是厉害啊，力道不错，底盘也非常稳，尤其是在朝我踢过来时的那个速度……放到魔王大人那里他都不一定能像我这样游刃有余地接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白洛。”

“北方魔王麾下四将之一，奎兹特克，那就是我的名字。。”

他没有半点要去追那些撤退的人的意思，只是颇有兴趣地盯着白洛，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对方道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也就放下了自己的身份，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对方。这在其他人都不曾有过的殊遇，到了白洛这却变得自然了起来。

“如你所见，白洛，我方才杀掉了一位干部，准确来说是杀掉了一位驻北方特遣的魔族干部，所以现在变得缺人手了。如何？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为我效力？”

“你对其他人类也这么说话么？”

“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还没什么人类在察觉到我的魔力之后还敢留在现场的，更别提用脚把我踢开了。所以我愿意给你个不错的待遇，衣食住行同我一样的条件，另外你的家人将会得到我的庇护，免受战乱。你若同意，我现在就会安排保护你家人的事宜。”

这时，白洛才发现他穿得颇为亮堂——着一身赤黑色的宫廷礼服，脖子与手腕处挂着不少金银的首饰与镯子，像是某家一夜暴富的大财主似的。

“当然，如果你不想接受的话我也并不勉强你。只是我想让你知道，白洛，光是自身力量强大是没有用的。”

霎时间，那股黑色的火焰再度在他手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知道我为什么不追那些家伙么？因为没有那个必要。魔族的事由魔族来管，你们人类的事当然由你们人类来管，这再正常不过了。”

“什么意思。”

“就是——”

背后猛地扬起一阵寒意，转过头去时，奎兹特克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背后。

“这个意思啊。”

“轰”

只听得一声闷响，方才还是一片平坦的道路，此时已是被砸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窟窿。窟窿周遭蔓延着漆黑的火焰，伴随着呼啸而过的烈风不断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喂喂，你可别死了啊白洛，你应该不会死吧？毕竟我还没动真格啊哈哈哈哈哈！”

“砰”

朝着白洛闪躲的地方跳去，跃至空中，黑色的火焰便开始在奎兹特克头顶聚集成团。火焰遮蔽天际，如同乌云一般开始释放出赤色的闪电。

“喝！”

紧接着，那团黑色的火焰就这么被奎兹特克所投下，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白洛的头顶上。

“……”

收起手来，眼看着白洛正面出拳击溃了那团火焰，与此同时，奎兹特克的身影突然从那分散的火焰中显现了出来。

“还没完呐！”

又是一脚踢在白洛的左手臂上，强劲的力道使得他控制不住重心，终于贴着地面飞了出去。直到他一直飞进了街边的一家商铺中，“咣咣当当”地在里面碰得乱七八糟后才停下。

“哦，哦哦哦，真是厉害啊，真是厉害啊！”

而待到白洛摇摇晃晃地从那间商铺中出来时，奎兹特克那幅谑笑的神情变得更为欣喜了起来。他从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过，就算是在那之前与北方的魔王见面时也未曾有过如此激动。那就像是在一片浑浑噩噩的泥沼中度日，某一天突然看到了一片坚实的陆地一样。

“这个国家的国王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白洛！放下你的成见跟着我吧！我会让你出人头地，实现你所奢求的愿望！”

“你又在……说些什么别人听不懂的东西。”

拍着身上的尘土，白洛颤抖着撕下了身上损坏的衣服，露出了浑身的肌肉。这在奎兹特克眼里貌似是他已经有了怯意，但只有白洛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太长时间未这样运动，肌肉有些抽搐了而已。

“看来不跟你把话说明白你是不会回心转意的，也好，就让我牺牲些时间和你说个清楚吧。这个国家的大臣们早就准备把整个国家双手奉上献给魔族，只不过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罢了。”

“……”

“看你那幅难以置信的模样我就知道了，当你们还在拼死拼活地抵抗时，他们就已经商量出了结果。‘投降’即是不让生灵涂炭的最好的结果，而数天之后魔族大军就会大摇大摆地开进城来，将你们这块地方划分进魔族的领域中。”

“这是，谁的主意？”

白洛第一次向奎兹特克提出了问题，他小喘着气，靠在废墟上问道。

“你指什么？”

“发动战争。”

他抬起头来，隔着十几米与对方对上了视线。

“是谁的主意？”

“当然是魔王……”

“是贝尔芬格么？”

“……”

而当白洛说出这个名字时，奎兹特克的笑容突然收敛了起来。

“你从哪听到这个名字的？”

“从哪听到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北方的魔王，并不是他。应该是阿斯塔萝特·特菲梅斯。”

说出这句话时，白洛并未有任何表情变化，他只是静静地，盯着这个方才与他交代了王国即将覆灭的魔族。但另一边，奎兹特克的表情却狰狞了起来。

“啊，这样么，我还以为你只是个爱多管闲事的冒险者，现在看来……”

刹那间，从奎兹特克的身上爆出了与之前百倍强大的魔力。

“不能让你活着回去了。”

头上的犄角被火焰染成黑色，浑身上下的火焰向上升腾，在他的上方形成了一只带着翅膀的蟒蛇图案。

“但是以防万一还是问个清楚吧，巴歇尔还和你透露了什么？”

“‘贝尔芬格曾经是北方魔王的部下’，北方魔王，也就是几十年前，那个曾经统一了东西南北四方大陆的伟大的魔王。”

“但那家伙已经死了！”

“但他的子嗣尚存，阿斯塔萝特·特菲梅斯是他的女儿。”

“笑话！”

说到这里，奎兹特克瞪大了眼，冲着白洛大吼了一声。

“一个软弱的魔王生出来的软弱的子嗣？要是把整个魔族交到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手里魔族才真叫完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似的，他再度露出了满嘴锋利的牙齿，半握着手向白洛吼道。

“说什么要与人类建交，设立大使馆，还有比这更窝囊的魔王么！说她是魔王甚至都有损魔王一词的尊严！所以那家伙才看不下去了，必须有人站出来，对于魔族的存亡之际必须有人得站出来。但那个人绝不是阿斯塔萝特·特菲梅斯！”

“你们，把她赶下了魔王的位置么？”

此时，白洛松开的双手突然紧握了起来。他阴沉着脸盯着奎兹特克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颊，深深吸口气质问道。

“当然不，她还是名义上名正言顺的魔王。所有的干部还是会靠拢她，因为她仍是原魔王的子嗣。但这又有什么不好呢？她再也不用掺和那些琐碎的政务，再也不用理会那些抗议她的声音，只需要在那座为她修建的城堡里喝着下午茶，慢慢看着这座王国因以她的名义发动的战争而沦陷即可。说起来的话……”

接着，足以令白洛愤怒的言语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她的父母不就是因人类、因她而死的么？”

“轰”

于是，地面开始震动了起来。最初只是几阵幅度不大的偏移，但越到后面，站稳脚跟越是变得困难了起来，甚至到了最后，奎兹特克再也无法再在地面上站稳，一个踉跄便趴在了地上。

他惊愕地抬头望向了天空，那并非是自己所散发出的魔力，而是由白洛，由他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身上爆发出的杀气。

此时的天空，再也不是乌云密布，黑夜万里，而是被一片赤红的烈焰点亮了星空，燃烧着挥洒于天际的月光。

【元素降临（element vent）】

【圣焰（flame form）】

刹那间，于白洛所处的位置掀起了一阵巨大的赤色漩涡。漩涡中心，白洛浑身缠绕着无数赤红色的火焰，如同降临于人间的火焰之神一般全身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

“我同意你们的部分观点，她的确可能不太适合当个魔王。她是个多愁善感的孩子，会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然后独自一人肩负，即便有人担心她，她也绝不想让别人看出脆弱的一面。你们的想法一点问题都没有。”

丝毫不掩饰这冲天的光芒，白洛握紧了拳头，将周遭的火焰聚集在了上面。

“但对于胆敢伤害我妹妹，利用我妹妹甚至折磨我的妹妹的家伙，我绝不会有任何慈悲！”

“咯……你到底是谁！”

眼下，奎兹特克已是察觉到事情不太对劲了，颤抖着撑起了身子，面对着这个浑身散发出强大魔力的白洛，他并未选择逃跑。

“我的名字是，白洛·特菲梅斯。”

“什……这怎么可能……魔王不是一共只有七个……”

“噗嗤”

下一秒，那包裹满了火焰的拳头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身后的火焰分道扬镳，上者直冲云霄，下者钻地而侵，骤然撕开了整个空间，强硬地将空气替换成了火焰。于是，街道变为废墟，天空沦为饲养火焰的苗床，任其肆意。

“轰”

再听得一阵巨响，红色的裂纹沿着伤口朝周遭蔓延，眨眼间便令他身体爆裂开来。鲜血泼洒在那残破的街道上，却又瞬间被赤色的火焰所蒸发，消失在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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