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人是铁，饭是钢（2）

“嘎吱~”地下室的门被牛君缓缓打开。

“回来啦，牛君？”黑暗中看不清面百的脸，但牛君却能听到他那清亮的嗓音。

“还没睡吗？”

“干什么去了？”

“不关你的事儿。”

牛君用以前家里的破布擦干身体，找回原来的墙角躺下，望着黑暗中的天花板陷入沉思。

“喂牛君。”面百又突然开口。

“干嘛？“

“你可是男人。”

牛君闻言稍稍睁大了眼睛：“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率先倒下，你要让其他的人怎么样？“

牛君默默地向面百的方向看去。

“不论什么痛苦都不能露出悲伤的表情，如果连你都不能保持冷静，那么依靠你的人该怎么办？ “

牛君觉得对面这家伙说出的话与他所认识的面百性格反差很大。

“你也不希望自己这么软弱的对吧？像男人一样的活着，跟我去参加御警，让杀害无辜百姓的五罡尝尝【人区】的厉害。”

牛君的嘴角微微上扬，面百的一番话让他明白了些什么。

“好吧。”他说。

虽然看不清面百的神情，但牛君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快活。

面百说：“那就让我们给御警总部带一份大礼吧。”

二人都各自微笑着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牛君说：“你还是去把身体擦干吧，老子都为你感到难受。”

“啊？”

“你觉得你偷偷跑到外面去装成神秘人给老子训话有意思吗？”

短暂的寂静后······

“哈哈哈，竟然被你发现了。”

面百“沙沙”地起身后走到大堆的杂物旁，拾起一块旧报纸（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急匆匆地擦起被雨水浸透的身子，牛君则是在另一端的墙角默默躺着。

又被你救了一次啊，面百。他心想。

背着巨剑的光头男人——雷强，此时正在宽阔的走廊上大步迈进。

头顶望不见天空，却又好似天空一般高远。

走廊两边各有一条笔直的水流，那是不能被称为“河”的人工制品。

窜进鼻腔的空气清新无比，让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都能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男人身披沉重的铠甲，其脚步落地的声音铿锵有力。

雷强对身边的奇景毫不在意，只是挺着胸膛匆匆行进——他刚刚收到了总部的召见令。

很快，走廊变得更加宽阔，两边的水流已不见踪影，天花板上的装饰也逐渐华丽起来，脚下，大理石地砖不知何时已被粗糙的金属磨砂板取代。

一扇被重重加密的合金门挡在了雷强面前。

“御警——雷强。”这口令如此简单明了。

外层大门随着“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然后又响起几道“咔哧、咔哧”的清亮开锁音，雷强面无表情地穿过这道门扉。

这是一个空间大得夸张的厅堂，墙壁上挂着各式精致的武器，虽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也显得气势非凡，除一台巨大的莫名的机器外，整个房间的布局都与卡洛尔御警部大厅基本相似，但在级别、尺寸和规模上却是后者所望尘莫及的。

大厅内空无一人。

卫兵呢？御警总部的指挥大厅里难道没设有守卫吗？

雷强常常进入这里，他也曾产生过这样的问题，然而现在他却清楚，这问题其实非常愚蠢：难道御警总部的高层们是一群蠢货吗？

所以此时的他丝毫不作迟疑，只几步便穿过那些装潢，径直走进下一个房间。

御警的总部的面积真是要多变态就有多变态——这“下一个”房间的面积竟然比前厅还大：

金属壁、大丽花、雕像、油画、挂起的武器……一张有如球场一般大的木质议事桌和与之相配的几十把同为木质的双扶手座椅在所有这些艺术品的陪衬中占据了房间中心。这便是御警总指挥室——统治全部人类（不包含荒陆）的最高机关所在地。如此一想，这里的巨大空间和气派的设置便也是不足为过了。

雷强在进入指挥室的第一个瞬间便放慢了脚步，他昂首挺胸，却没有坐在长桌旁的任何一把椅子上，而是默默地背起手，绕过雕像，走到大长桌的一角站定。

他面前的那把椅子上坐着一个人，那人察觉到雷强的到来，便转过椅子来面对他。

“侦查员4044号还好吗？”那人的声音沉稳有力。

“我才懒得去找那家伙，恐怕你不是为了这个才叫我来的吧？“

“嗯，”那人稍作停顿，“你是否已将砂石谷的那两股力量招致总部？“

“没有。”

“嗯？“

“边境上的卡洛尔城在前几日遭到荒陆【五罡】一伙的袭击并被其完全攻陷，你可曾听说过这件事？”雷强的措辞时而恭敬，时而随意，他的态度也变化莫测。

“这消息已经被总部得知。”

“那么，我们不妨看一下环形拳计吧。“

那人并未露出不满或是疑惑的表情，只是站起身来向长桌的另一端走去。

【拳计】是御警用来侦测能量的精密仪器，其中【环形拳计】更是其中之上品，它能辨别极为细微的能量并加以计算，从而在立体投影的世界地图上将其以条形图和数值显示综合的方式可视化表现出来，这东西在人区稀少得得数以个计，只不过御警总部具有这样的条件。

雷强绷紧的表情似乎稍有松弛，他为对方对自己的信任而感到些微的自豪。

那人在距离雷强几十米远的距离外打开了一只现代化的金属盖子，一部大型计算机现出身形。随着几次迅捷有力的敲击声，大厅内的烛光突然变暗。

这里只有那人和雷强，其他的高层不知去了哪里，这种情况似乎让雷强感到舒心了不少。

长桌上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橙黄色环体，那形状与盘形世界大陆的全貌一般无二。环体上有高低不齐的小型突起，有些突起饱满、有些下凹贫瘠。而荒陆区域的颜色相比于人区则明显黯淡了许多，它的突起也很不显眼，就说是没有也根本不为过。

“边境，砂石谷到卡洛尔城一带。”那轻声嘟囔几句，接着又熟练地敲打起键盘，巨大的橙黄色环体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

很快它便停止转动，环体的外檐有三个光点闪烁起来。

“放大。”

“唰。”橙黄色的环体突然间开始以那三个光点为中心成倍扩大，超出选定范围的区域随着目标的扩大依次消失，而标示着【卡洛尔城】和【砂石谷】的区域则变得愈加清晰。不到半分钟后，立体投影便不再变化，那人与雷强的面前也只剩下一片有着很多起伏凹凸的地域示意图。

“你想让我看什么？”

雷强没有对那人的问题作出理睬，只是专注地在投影上寻找着什么。

很快他便开口道：“那两人，现在不在砂石谷。”

“什么？”

“而且，图上也找不到五罡一伙的【钢】的能量数值。”

“难道他用了什么方法屏蔽了能量侦测？”

“非也。在卡洛尔一战之后，五罡的部队若以每人100拳能量来计算约有2000余人。而现在”，雷强举起手指向标着【卡洛尔城】的那一片矩形区域，“少了60000拳。”

“也就是说，首领钢带着六百人离开了城里？”

“不。”雷强稍作停顿，“也许是他们被什么人干掉了。”

这里是御警总部指挥室，上等将领雷强与他的某个长官正在【环形拳计】前交谈。

“你是说，钢被那两股【中等】力量消灭了？我不会相信，那人的能力数值超过1700拳，即使算入他【特殊攻击】的补正值也是个很厉害的家伙。”（【特殊攻击】能散发出扰乱能量波探测的微波，因此在【拳计】的测量中会出现【特殊能力者】能量值较高的误差）

“你对砂石谷那两人和钢的了解都仅限于【环形拳计】的探测，还是不要妄下定论比较好。”

“我的了解？你的意思是你对他们更为了解？”

“我与那二人之一的面百曾交过手，虽并未使出实力，但吾已有所感。”

那人沉默不语。

雷强便又说：“我亲眼看到了。”

“哈？”那人不知何故突然大吃一惊，“你是说用你那双眼睛看到了？”

“嗯，我感觉他似乎不同于凡人。”

那人很快便收起自己起初无法掩饰的惊讶，同时还迫切地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雷强却不等她开口：“那么我先行告退了，一个月后的【五罡讨伐团成员选拔赛】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做。”说罢他便转身走向大门，背后的巨剑仿佛正向其主人的上司透露出威胁。

“你认为······”

“是的。”雷强停下了脚步却并未回过头来，“那两个人一定会来参加选拔的。”

光头男子就这样径直走出御警总部指挥室。

作为雷强上司的御警总部【特等将领】的那个女人——平日里冷静沉着的女强人，在发觉到房间内只剩下自己的那一刻，竟由于放松下来而长舒了一口气。

卡洛尔迎来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能量超越太阳的盘形中心天体所散发出的光热在几个小时之内便蒸干了积累了一夜的雨水，同时也令空气中弥漫的那潮冷的郁闷感消失无踪。牛君旧时的家正好处于城中偏郊的安静区域，附近也少有城中心随处可见的居民尸骸以及随之而生的腐臭气味。（我知道这很煞风景，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由于以上原因，现在的面百和牛君感觉十分舒闲。

不，是究极舒闲。

无法想象构成这两个人精神支柱的东西是什么，至少，不是理智或者情感。

经历了罕见的艰苦战斗，他们应该已经疲惫不堪了吧。

即使恢复能力强，也不必······

好吧，事实上，他们从一大早就在大战【五罡军】。

“轰轰轰轰！”面百的双手呈鹰爪状前推，不断地放射出纯白色的【索维尔】，将围堵住自己的魔爪轰散。

与此同时，距面百不过五百米远处的牛君正在以亢奋状态迎击被【索维尔】漏掉的敌人。（照顾重伤员）

二人在没吃早饭的情况下离开据点，借助面百之前用过的鼓风机等装备吸引了城西（靠近边境小镇、砂石谷、边境岩山那一边；东边是荒陆，同时也是远离卡洛尔御警部的那一边）的一小股敌军。（约四十人）

二人采用面百指定的【迂回迁移战略】，将四十余人的魔爪引开到人烟稀少的城东（这里多为农地或冶炼厂），隔绝掉他们的后路后进行歼灭，歼灭的方式则为面百主攻、牛君辅助。

不过20几分钟，面百和牛君便大获全胜。

“这帮家伙可真够强的，费了不少体力呢。“

“但也不是应付不了，老子一个人干他们应该也没问题。”

“你省省吧。”

牛君白了面百一眼，却没再回嘴。

虽然牛君认为无所谓，但面百坚持处理掉这些魔爪的躯体。

“麻烦死了，小子。”

“不，如果把他们留在这里，就可能会被其余的那些人发现我们的踪迹。现在凭你我二人还无法消灭上千人的部队。呃，你说是吗？”

“好了，就听你的。”

二人的麻烦事儿怎么也不显少，在这里他们不得不畏首畏尾的。

为什么不离开卡洛尔呢？

我们暂且将时间退回到今天早上。

二人都枕着自己的胳膊睡在硬地板上。无论是谁都没有一丝想懒床的意思，但这并不能说明他们勤奋，只是因为如此这般的“床”实在称不上舒适。

一夜下来，二人浑身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甚至稍有活动就会吱嘎作响。

不过眼下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

“喂喂，今天你是怎么打算的啊，回家去吗？”面百沉着松懒的眼皮颤巍巍地说出这么一句。

“呃、呜、哦”，牛君挣扎着坐起身，“吱吱嘎嘎”地活动了一下肩关节后说：“你这小子，不是昨晚才说过要去给御警准备一份‘大礼’的吗？“

“咦？”面百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件事，他做作地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然后牛君用怨恨的眼神瞪着面百，时不时地还从瞳孔中散发出杀气。

“啊啦，我知道了。”面百一边摆手一边大叫起来。

“那么就去准备吧，完事后顺便带些食物回来，恐怕我们得在这里多扛些时日了。”面百立马消去了眼神中的呆滞和慵懒，淡绿色的瞳孔中散发出微微的光芒。

“老子讨厌你这种诡异的性格切换。”牛君抱怨道。

面百扬起嘴角边笑边说：“什么啊，这不过是装傻充愣游戏而已。“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二人草草地处理了一下行装和绑住旧伤的绷带，热身活动了一下便开门出去。

“今天的天气还不错哦。”

“少废话，多办事。”

面百不满地撅起嘴来，看到牛君没有反应才又无趣地垂下脑袋。

“那么，听我讲讲今天的计划吧。“

“为什么要听你的？老子可是在卡洛尔住了很多年的啊。”

面百没说什么，却只是抬起头看了牛君一眼。

自尊心极强的牛君在与他对视之后，竟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深知自己与面百在“计划”制定能力上差距甚远，那是条自己永远也无法逾越的与他的伙伴（劲敌）间的鸿沟。

这种时候，就交给他吧，牛君心想。

“我需要你对卡洛尔地理位置所了解的一切。”

“交给老子吧。”

计划的细枝末节多得恼人，牛君在面百的讲述过程中显得极不耐烦。

他只记得一些“重点”（跟自己有关的点）：

1.

躲避大部队行动，不与主力正面交锋。

2.

对战中以面百为主，自己为辅。

3.

将敌人引至城东交战。

4.

保存体力避免使用不必要的大招。

5.

一切听面百的指示行动。

牛君对最后一条十分不满，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该纠结这些的时候，也就姑且同意了。

需要斟酌程度的“技术活”都交给了面百，他感觉相比之下自己的任务实在是太过轻松了。

不过无所谓，我们两个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那么，上吧！”随着面百一声令下（声音不大），二人都以事先设计好的不同路线向城西奔去。

没过多久牛君便捕捉到几个魔爪的身影。

他忍住直接冲上去痛击他们的冲动，而是依照面百制定的计划，跑到小股敌军后方已被面百设置好的【鼓风机4号】的位置启动机器。

那些没有思维能力的魔爪在听到搅动空气的扇叶运作声后，立即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折身冲刺。见状，牛君便迅速关闭鼓风机，撒开脚步向东方奔去。

与此同时，同样听到鼓风机短暂运作声音的面百分辨出声音来源于4号位。

牛君边跑边故意发出声响，令魔爪逐渐接近自己的方向。

“蠢透了，竟然还发现不了老子。”

牛君停下来重重地用拳头锤击一旁的建筑物，发出“哐叽”的一声闷响。

这下子魔爪们总算发现了牛君，他们迅速锁定其位置，一拥而上。

牛君在成功暴露位置后也马上继续向着约定好的地方奔跑。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四十九米、到！

牛君奔跑着的脚步乍停，他右脚一拧地，迅速转身。魔爪群霎时间因慌了方寸而没能停下飞拨的脚步。

“哐！”牛君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在迎面而来的一个敌人脸上，被击中的魔爪扭拧地扎身跌在地上。

其余魔爪还未来得及认清眼前的状况，就被侧方临街上发出的一束白色光芒轰飞。

“还算是个好的开头吧。”牛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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