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塔格十九年二月三日,晴
今天我的伤口终于在安夜的大剂量用药下好转不少,至少我又可以用自己的双脚站在地上。昨天由于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我就没有写日记,虽然只不过是动动脑子的事情,但是的确很废我的头脑。不然怎么样才能把躺在床上写得生动多彩呢?安夜又不肯向我多说那些军队的事情。
既然安夜不肯告诉我更多关于那些到镇上军队的事情,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搞明白,于是我今天就带着伤出门去收集情报。
至少一开始我还是有向着茵绿镇的方向走去,但是不知不觉地,就好像是有着什么指引或者命中注定般,我来到了寂夜的家门前。
不过原因也不是没有,我的确有话对她说,之前我写过好几遍了。但是我没想到的是,就这几天之内,一周多的时间,她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当我来到那个已经有些熟悉的小屋前,就不得不感到惊讶了。那里原本是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屋子,此时却变得破败,就好像我上一次见到这里不是在数天前,而是十多年未见一样。红漆脱落,木门腐朽,窗台上的花草在这片生机盎然之地枯死。信箱只留下了木柱插在地面松动的泥土中,这让我没来由的想到她把魔杖擦在地上的情景。
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某种伪装,她大概也知晓了军队到来的事情,但当木门因我的敲打而松脱打开时,我知道这一切都是现状,真是难以想象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废弃还是衰颓?
结果是后者。当我走进屋内看到躺倒在满屋药剂瓶堆里的寂夜时,我无法压制自己的惊讶和恐惧。我大叫了一声,她也闻声醒来。她不似被惊醒般的看向声音传来处——我所站立的发着光亮的门口。她躺倒在我身体投下的阴影里,露出一个干瘪却让我觉得瘆人的笑容。也许是因她的苍白面孔,也许是因她的深凹眼眶和不复明亮的双眼。
我站立不动,我不是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只是我察觉到一种难言的危险气息。我不知其从何而来,又因何发出,只是不能动弹。
“别只看着啊……伊利亚。”她的声音沙哑,气息无力,“站在那里干什么?”
她伸出颤抖着的双臂,像是拥抱的姿态,但这只让我觉得畏惧,那姿态又如罗网般。“你发生了什么。”我不知她会成这样,我只是感到疑惑,就开了口,但是我并没有想知道知道缘由。
“什么都没发生……”她把手收了回去,眼珠向上转,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的模样,“你真的不想吗?可惜呢……机不可失哦。”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我一直都不怎么明白。只是原本的恐惧因她的言语化解了,此刻我开始担心起她的状态。
我上前去想把她从瓶子堆里拉起来,却被她用脚踹开,她大喊道:“白痴!”挣扎着挥动双臂。
我并不为此恼怒,这只增加了我的担忧,我柔声道:“你在干什么?”
“我不知道!”她继续做着不知何由的挣扎,喊到。
“拜托……你这样有什么用,你不是还想完成万象石吗?你不该去好好做吗?为什么要躺在这里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那万象石又有什么用!”她停止了挣扎,瞪着我,我发现她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这我自然不知道。但是这不是你想做的吗?”
“那你看看我的屋子,这是“森林小屋”,你觉得这样子是我想做的吗?”她质问道,摊开手。
“但是只要你控制一下,森林小屋不就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吗?”森林小屋是女巫密酿之一,是可以随意改变外形的屋子。
“难道我可以把它变成有人在的样子吗!”她猛地站了起来,强劲的力道让瓶子堆上的玻瓶纷纷滑落。
我无法说出不能两个字,只好又问道:“那你想干什么呢,告诉我?”
“我不知道!告诉你又有什么用,你这个背光而立的白痴!”她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得面容扭曲。我迅速上前控制住她,环握住她的手臂,她力气很大,一时间我都无法控制住。
我们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在屋里不停地变换方位。我们的姿势像是在舞蹈,但是完全没有美感存在。我们撞倒了高背椅,又踩碎了花瓶,直到她闹够了,一切才停下。
我们花了些时间在一地狼藉中整理出一片大小可供盘腿坐下的空地,因我们需要一个交谈的空间。待到我们良久对视,终于打算开口时,已经是夜晚时刻。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中流入愈加破败的屋内,银白色的辉光冷清却理智。一切狂热的,暴烈的,非理性的事物都会消弭在其中,化为长叹。我们沐浴其中,斑驳月光之下,觉得彼此都不是先前的样子。
“你没必要这样折磨自己,你已经完成了很多不凡的事情。至少你不是一事无成。”我想安慰她。
“但是失败来得更加残酷,把一切都打破了。”她的声音依然沙哑,但是这是我第二次彻底明白她想表达什么,没有奇怪的自言自语或者恶意的嘲弄。上一次是她向我诉说的时候。
“你该给自己找一个新的目标了,改变一下或许会好一些。”
“但那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一直以来都是。”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是越来越背离了你的愿望吗?”
“那是因为我失败了。”
“不是方法错了?”
“我没办法否认自己的行为,我坚信着。只是我不指望你们能懂,我相信自己是对的。”
“我自然不懂,因为你在此上绝对属于无人可及的天才行列。”
“问题也在于此,我知道自己做不到,却又无法放弃。我大概对你说起过,我看到了很多,知道可行,也知道自己做不到。”
“是的,我记得。一直也都明白,在我翻阅那些难懂的书后。”
“那你为何有去阻止老师呢?”
“我只是想告诉她,她错了。”
“大概安夜也是这么想的吧……”她露出了一个无力的笑容。
“虽然我很想说是的,但是就目前来看,你我不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罢了。”
“是吗?还真是可惜。”
“她也许比我们都聪明,但是也可能比我们都顽固。谁知道呢,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他人心中所想。”我叹了口气,又问道,“你多久没有献祭了?”
“不太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没什么时间了。”
“不去找一找?阿斯克罗德上有很多亡命徒。”
“没兴趣。”她歪了歪头。
“你想离开了?”我并不感意外。
“有点想。我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干些什么了。”
“万象石已经完成了?”
“除非你把谜题之花找来,不然没可能。而且完成了又有什么用?现在它已经没有意义了。”
“其实树屋的地下室里就有。但是我不是很确定是不是那种花。”
“开放了吗?”
“没,花瓣正展开。很漂亮的花,我初见时还很惊讶。”
“嗯……要不是安夜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封印,我大概都已经完成了。”
“你不知道?”
“是啊,在她走之前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过话了。”
“那还真让人难受。”
“我们说的太多了。”
“那就快点结束吧。你知道驯兽法术吗?”
“没什么研究,我记得好像是很复杂的精神法术。”
“嗯?我还从没没听说过。”我似乎有了什么灵感,只是很可惜,到现在都还只是灵感。
“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上个月闯入森林的庞贝兽?和这事有点关系。”
“大概猜到了一些。不过如果是很久以前,打算驯服庞贝兽的绝对是疯子。作为魔君的造物,和它们的精神较劲和与魔君较劲没什么区别。”
“现在不是了?”
“毕竟魔君都已经死了。”
“好吧。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你要走了?”
“如果你希望的话。”
“那你可以走了。”
我起身,穿过残破的一片,走到只剩下门框的门边,我回过头,看到她还坐在原地,仰着头,看着月亮。我不再停留,大跨步离开。
也许,我再也不会见到这个业已毁坏小屋,下一次到达此地之时,我所看见的,只会是泥土和刚刚发芽的新生。
只是我不禁想到,那些对于寂夜来说那些的无意义,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而我现在所做是否有又价值。我指的是现在蹲守在驻扎的军队旁的事情,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也许只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或者我渴望着什么血腥刺激缓解我的空虚和无聊。但是我没办法确定这是真实的,因我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我又想做些什么。这是个莫大的难题,我还没有寻找到解答,唯一的进步是我知道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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