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院。
一个宫女鬼鬼祟祟的来到殿中,凑在齐妃耳边,低语道:“主子,冷宫那方没能寻到太医,据说正在自行想办法呢。”
之前,侍卫神色匆忙赶赴太医院,在半道上便被齐妃的人瞧见,一路跟踪过去,偷听到他的目的后,齐妃便以要为晋妃诊脉为由,叫走了所有太医,并且特地留下耳目在冷宫附近盯梢,因此,才能在第一时间得信。
“哼,她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一个除了厨艺外再无长处的女人罢了,难不成还会治病?齐妃嗤笑一声,“继续盯着,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只要那病人病情加重,或是死于唐芯之手,这回就算景国公主再替她强出头,也难保住她的性命。
幻想着唐芙沦为阶下囚的悲惨未来,齐妃忍不住笑出声。
天色渐渐沉了,唐芯满头大汗的端着一碗煮好又用冰块捂到温热的绿豆甘草汤,疾步走到房中:“快,给她服下。”
小春立即扯掉女人嘴里的布条,抠着她的嘴巴,好让唐芯方便灌汤。
“扑哧”,汤水喷溅出来,糊了唐芯一脸,顾不上擦拭,趁着女人没有第二次反胃之时,咕噜噜全数灌了下去。
“主子,这药有效吗?”小春有些忐忑,把人扶好躺平,低声问道。
“应该会有效果,至少能让她稍微舒服一点,再过一会儿,如果症状没有缓解,还得叫御医过来就诊。”药膳毕竟只有辅助作用,如果她的过敏症状过于严重,仅靠这汤很难治好。
唐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将小春支出去,继续差人请太医,而她自个儿则留了下来,守在床边,观察着女人的情况。
好在天黑时,女人终于不再鬼哭狼嚎,身上的红潮还没完全消除,但神情却平静了许多。
“还好情况不重。”唐芯握着一块帕子,轻轻替她擦脸,“对海鲜过敏,干嘛不提前说啊?就算说不了,你也别傻逼逼的往肚子里咽啊,差点就被你吓死了。”
说完,她苦笑一声:“我也是病得不轻,明知道你们疯疯癫癫的,哪会记得这些事?”
说到底,是她太疏忽,只想着有了食材,可以做些养身的海鲜粥,忘记体质这回事了。
“右儿,别过去……回来……啊啊啊……快回来……”
我去,什么鬼?
唐芯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浑身一哆嗦,垂目一看,好不容易睡过去的女人竟挥舞着爪子,嘴里不断喊叫着什么。
“做噩梦了吗?”唐芯急忙放下娟帕,握住她的手腕,“别怕,好好睡一觉,明天你就会没事了。”
“不,不要!不要杀我的右儿!他什么也没有看见,皇后娘娘求求您,放过他!放过他啊!”女人双目紧闭,但身子却不自觉痉挛。
皇后?宫里有这号人物吗?
唐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想到了慈宁宫的太后。
她隐隐记得小春曾经说过,冷面神继位前,太后便已是皇后,会不会这人口中所说的就是她?但那右儿又是谁呢?
唐芯脑子里塞满了各种疑问,舔舔唇瓣,刚想发问,女人忽然尖声大叫起来:“不!皇贵妃!奴婢没有害你!是皇后!一切都是她做的!”
上半身突兀的直起,随后,仿佛耗尽了浑身力气,咚地栽倒下去。
“喂!”唐芯顿时慌了神,爪子轻轻戳着她的胳膊,“你醒醒。”
“不要……”女人喃喃念着这句话,可更多的,却怎么也不愿说了。
眼泪从她皱纹横生的眼角不住落下,浸湿了衣襟。
唐芯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并卵,除了一声声的不要,她再也没透露出别的有价值的消息。
“次奥,为什么宫里的人都喜欢话说一半啊!”唐芯抓狂似的扯动头发,不甘心地瞪着已然昏睡过去的女人,想把人叫起来,又不太忍心,迟疑几秒,终是泄气的守在旁边。
山就在这儿,等她明早醒来,她照样可以再问!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第二天,当女人的病情有所好转之际,又恢复了平日的疯癫,任凭唐芯说干了嘴,也逃不出半点内幕,气得她一脚踹上床脚。
“嗷——”
钻心的疼从脚趾丫上传来,她龇牙咧嘴地抱着脚尖来回蹦达。
“……”小春瞠目结舌地愣在门口,傻眼般看着以金鸡独立的造型,在屋子里蹦来蹦去的女人。
主子这是咋了?
一个豆大的问号升上头顶。
唐芯一见她来了,赶紧放下腿,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说:“汤还得再喝一天,你喂她喝吧,我得回屋去歇会儿。”
说完,绕过小春火速奔回卧房,房门摔得啪啪直响,一进门直奔床榻,小脸深埋在被褥里。
嘤嘤嘤,宝宝没脸见人了!
下午,情况刚刚好转,太医便姗姗来迟,粗略诊过脉象,道:“脉象尚算平稳,并无大碍。”
“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唐芯双手环抱在胸前,背倚门框,阴阳怪气的笑了,“大人下回可以再来晚点,说不定到时候可以直接来替她收尸了。”
什么医者救世,啊呸!全都是一帮捧高踩低的小婊砸!
太医有些下不来台,老脸一沉,气呼呼拎起药箱,摔门而去。
“主子,”小春不太赞同她冲动的言论,“万一大人去告御状,皇上他定又会降罪您。”
“怕毛?”唐芯阴恻恻的哼唧两声,“这事我们占理,别说是他,就算是那货亲自来了,我也不会怂。”
可奴婢怕啊。
小春暗暗腹诽道,却没胆子说出口。
入夜,一抹黑影窜入冷宫,飞进了唐芯的卧房。
“说好的昨天来呢?”油灯倏地点亮,跳跃的火苗映红了唐芯的脸蛋,她手里还捏着一个烤地瓜,香喷喷的味道,馋得夏允儿口水直往外涌。
“昨晚本公主早早就歇下了,忘了来这儿看你。”说着,她伸手一捞,将地瓜抢了过来,“听说你这儿又出了乱子?”
“听谁说的?”唐芯略感莫名。
“宫里都传遍了,说冷宫里有人突发重病,用不了多久就会撒手人寰。”夏允儿垂涎三尺地看着地瓜,想吃,却又不知顾及什么,没有动手。
“切,我看啊,多半是某些人巴望着我这儿出事呢。”唐芯愤愤地哼道,“你不吃啊?那还给我。”
夏允儿略一侧身,躲开了她的爪子,眼里飞快闪过一抹异色,道:“本公主一会儿拿回去当宵夜,怎么着本公主也救了你一回,你不至于连这么点好处都不给吧?”
“昨天的事,谢谢了。”唐芯没再同她嬉笑,一本正经的开口。
“得了,要谢你该去谢那位。”夏允儿轻轻嘀咕,嗓音很低,就连唐芯也没能听清楚。
“你在说什么?”她狐疑地问道。
“本公主有说话吗?”夏允儿佯装出迷茫不解的模样,同她对视。
“你一定说了!”刚才,她分明有听到几个字。
眼睛咕噜噜一转,说:“昨天你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慈宁宫的?”
总不会是专程等在附近吧?
“这个……”夏允儿有些结巴,眼神躲闪着,看上去分外心虚。
一个猜想浮上心头,唐芯箭步冲到她身前,问:“是不是那货吩咐你的?”
“啊?没有啊,本公主是自个儿去的,不是奉了皇帝的旨意。”夏允儿矢口否认。
“我有点名道姓吗?”唐芯得意的笑了,眼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美丽光辉。
她就知道,那货不可能真的放任她自生自灭,虽然不明白他态度大变的原因,但他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连日来那些压抑在心底深处的不安,尽数散去。
明媚的笑脸重新绽放,美丽动人。
夏允儿悻悻地瘪了下嘴唇:“本公主说没有,就是没有,你爱信不信,好了,本公主只是来探望你的,看你过得还不赖,本公主也就安心了。”
说罢,她便想告辞。
早知道会露出马脚,说什么她也不会来这一趟。
想想某天子冷峻可怕的模样,夏允儿后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你先等等。”唐芯突然叫住她,转头跑到桌边,从茶杯下抽出一章纸条,“帮我跑个腿,把这东西交给皇……”她停顿一下,“交给香王,让他尽快查明。”
一听东西是要交给香王的,夏允儿面露排斥:“本公主可以代为转交给贵国皇帝。”
“哎哟,这事暂时不能让他知道。”人把她打入冷宫,还弄出一个孩子膈应她,让她没有芥蒂地替他办事,唐芯表示她真做不到!“拜托啦,而且这也是个机会对不对?能让你见到香王一面哦。”
“他的脸有那么金贵吗?谁稀罕见他?”夏允儿嗤之以鼻。
“诶?”她不在后宫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唐芯有些懵逼,“你和他……”
“本公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夏允儿斩钉截铁的说道,眉宇间划过几分受伤,“就他那样处处沾花惹草,毫无英雄气概之人,不值得本公主上心。”
这得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能有这样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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