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协会的委托（八）

当碎石的翻滚渐渐停息，撞山而出所激起的漫天尘土逐渐落回大地，这位号称三大魔妖领主中最为神秘悠远的存在的晓之主也将其原本的面貌展露在了狼少和久远的跟前。

在游戏中看见地下那绵长却并不宽敞的甬道时，不只是狼少，很多冒险者都曾猜测过此地的主人是一只身躯并不庞大，却可能延绵至千里的蛇类或者东方龙类生物，而现在这个猜测也终于落下帷幕。

——那就是一条不知道有多长的巨蛇，其身躯的宽度大概有6米左右，藏青色的脊背上满是锐利的赤色尖刺，就连泛白的蛇腹上也覆盖了一层像是甲胄一样的银色鳞片，而其头部完完全全就是一条蛇最基本的模样，要说比起随处可见的蟒蛇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大概是靠近下颚的颈部上有一块凸起的类似鳞片的东西，以及他的双目是极为不可思议的纯白色。

“这……”其实第一眼看见这位大佬真容的时候，狼少是有些失望的，这种身躯虽然不能说小，但是在许多庞然大物面前就显得中气不足了，甚至连他们曾经遇上过的传奇阶炎蟒的腰板都说不定比这一位大，再加上平淡无奇的外表，着实很难将它与“传说中”，“最神秘”，“地下王国之主”等等形容词联系在一起，倒是看它的系统介绍信息里的几个问号，难道说这也还不是它最完全的模样吗？

当然狼少可不敢表露出一丝异样的神色，要知道拜萨拉托加所赐，他们现在面对着的这条平淡无奇的蟒蛇可是能够随手就碾压他们的存在。

只不过，还没等狼少想好什么开场白，他心中的警铃便猛然作响，眼见这条巨蟒像是看见了有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一般，双目在顷刻间由白转红，仅听闻一阵快到撕裂空气的狂风之声，巨大的蛇头在眨眼的刹那已然来到了两人的跟前，所夹带的还有一击必杀的决心与气势。

——等等，他的目标不是我，是久远吗？似乎是一种接近于本能的直感，狼少立刻察觉到了这条巨蟒想要杀的人是谁，并且几乎是卡着极限时间挺身挡在了久远的跟前。

狂风怒袭，势如滔天巨浪，然而这一切却随着狼少的这一挡戛然而止，当风势骤停，却见巨大的蛇头几乎已经要贴在狼少的身上，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那股血腥袭身的寒意。

只不过就算面对下一秒就会被巨蟒撕碎的局面，狼少由始至终连眼睛都没有闭上，身体的震颤仅是对抗那远超于自己的压迫的结果，既无额角的冷汗，双眸中的坚决也不存一丝一毫的动摇。

——或许是为了身后那位少女的安危，他必须这样做，又或许在冥冥之中，他就已经知道这条巨蟒绝对不会伤害自己。

“这……这是什么意思……？”与狼少的异常冷静相比，久远的心都快被吓出嗓子眼了，在巨蟒锁定自己的时候她就已经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近乎疯狂的杀意，过大的实力和气势上差距让久远根本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几乎是傻愣愣地等着自己被撕碎的结局。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并不算高大，甚至连强壮都称不上的身躯挡在了她的面前，在那短短的一秒内，少女的心中闪过了无数种情感，而唯独对狼少的担忧迅速填满了整个内心，她甚至都在不经意间紧紧撺住了狼少的衣服，生怕他下一秒就会代替自己步入黄泉。

“汝确定要护它吗？”一人一兽对视了良久之后，巨蟒才缓缓向后退去，那双眼眸也重新变回了原本的白色，那其中还闪着几丝令自己无法理解的意味。

这番话，它这是知道久远的真实身份吗？——为什么久远身上会有记忆封印，为什么久远体内还封印着远古的元素圣灵，为什么无论是乌瞳还是洛桑尼斯都有将她视为同伴的想法，为什么似乎知道什么事的巨蟒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它的这句话激起了太多的为什么，这些事关久远身体上到底埋藏着什么秘密的问题狼少几乎就想要脱口而出了。

“她是我命中注定的同伴。”不过他仔细想了想还是把多余的话按了下去，现在可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人动她。”

“命理之人，当汝收集完全部的碎片之后，迟早会改变现在的看法。”对于狼少坚定的回答，巨蟒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一切都只不过是那一位的计划，不，应该说是阴谋罢了。”

“那一位？”听见这三个字，狼少的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便是艾佩丽丝的身影，毕竟久远和自己都是由她选定的，但是受人敬仰，几乎完全没有任何黑点的法圣艾佩丽丝的计划怎么想也不应该被称为“阴谋”吧，所以它口中的似乎另有其人？

想到这里，狼少不禁把目光移向了从大地开始震动之后便一言未发的黑雾状萨拉托加，到现在为止狼少也无法确定这个“萨拉托加”究竟是友还是敌，作为广义上第一次圣战的主谋，暗之眷侣们信仰的存在，她会是巨蟒口中的那一位吗？

“非是汝所想的那样，或者说并非仅是那么简单，只是那一位的身份不便透露而已.”看着狼少的反应以及一些细节上的动作，巨蟒像是看穿了他内心的想法一般开口道，紧接着便将目光一同放在了那团静止的黑雾上，继续说道，“汝本不该带他来此.”

“我做什么事应该还不需要你指指点点吧.”萨拉托加似笑非笑地开口道，“不过我还以为你会刻意地忽略我的存在.”

“万年了，吾如同惊弓之鸟那般将这片大地弄得千疮百孔，这只是逃避这一天所做的无用功.”巨蟒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汝之半身既是寄放于此，那终归是吾必该面对的.”

“原来你是在惧怕这个吗？”萨拉托加的话语中满含着未明其意的笑意，“不过你放心，这里的我只是被分离出来的一种思想，甚至连残破的灵魂都算不上，就算你把半身还给我也没什么用.”

“如今之事，非是汝所引导之为吗？”巨蟒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如果真的有那么大能耐，何须让我的半身等整整一万年.”萨拉托加无奈地说道，“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搭上一辆顺风车吧.”

“只是没想到，单单是这一道思想残体就能引起你那么大的反应，是说你太敏锐呢，还是说我的半身太厉害呢.”

“看来反倒是吾执念过深了.”闻言，巨蟒不禁再次叹了口气，巨大的蛇目转而放回了狼少的身上，“今日就当吾等未曾相见吧，但是命理之人啊，倘若与其同行，汝将面对的东西会远超汝之所想，甚至因此与汝所珍视的一切为敌，即便如此，汝还会那么做吗？”

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狼少能够从对方身上感受到满含的诚挚，就如同此刻与自己交谈的并非是一只巨蟒，而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一般.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当对方问出这个问题之时，身后的久远用在自己衣服上的力也随之大了许多.

（她这是紧张了吧）狼少向后伸出手紧紧握住了久远的有些发寒的小手，微微侧过脸来向她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之后便继续对着巨蟒说道：“我的答案无论发生了什么变故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是么.....既然这样的话.”在得到了狼少切实的回答之后，巨蟒像是沉思了片刻，而就在突然间，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它的双目中迸射出来，以狼少根本无法来得及反应的速度直直地射入了久远的双眸之中.

“什么！？”感受到自己紧握着的小手的温度在一瞬间便升到了相当烫手的地步，狼少诧异之余立刻转过身来，眼见面前的少女不仅仅是双手，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了极高的热量，原本仅是白里透着点红润的小脸也在此刻变的通红，粗略的估计下久远的体表温度甚至已经超过了五十度.

“怎么会......这样.....”如同全身都在被火焰灼烧一般的痛楚立刻袭上了久远的身躯，即使是熟练掌握火系力量的少女也根本不曾感受过这种焚烧全身的煎熬，仅过了不到十秒的时间，她的力气便全部燃烧殆尽，只是无力地倚靠在了狼少的怀里.

“你做了......”

狼少下意识地转过头来想问巨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对方还没等他说完，便卷起一道狂风将两人远远送离了此地.

但做完这件事之后，巨蟒则神色丕变，向着大地猛吐了一口纯金色的血液，就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损伤一般.

“私自动用我半身的力量，应承受的代价是不是很爽？”萨拉托加仍旧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只不过你这样又是何必呢？”

“这是属于他们的考验，一切皆是为了最终的计划.”巨蟒些许萎靡地看向了那团黑雾，纯白的双目却隐隐有转变成血红的迹象，“只有这一次，吾绝不会如汝所愿的，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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