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契约

法尔娜大水晶新纪元25年影月十三，冬。

法尔娜之影研究所地下牢房

“嗨！我又来了。”斯塔亚愉快的和仍然被囚困的少女拉维斯打着不被理会的招呼。

“其实我早就想来见你了，就在我得知你存在于此的第一时间。”话语里难以描述的情感宛若期待与新娘相见的新郎终于得以相见，迎来的却是新娘的利刃，欣喜之余的哀伤。

“柯佩西娅.雅里斯，‘王’之拉维斯。属于克洛泽的英雄杀手。”

冰冷无神的红宝石瞬间变得凌厉，视线直达斯塔亚的灵魂。

“其实早就认出来了吧？是斯塔亚哦，西娅姐姐。”

话语的温度随着冰冷的空气变成迷幻的水雾。

“斯……亚……”嘶哑的音色与用指甲摩擦桌面的声音一样难以入耳。斯塔亚很快理解这声音的来源。虽然可能因为久违的发音与早已陌生的话语让她难以流畅的表达，但这确实是眼前这个拉维斯所制造的。

“亚斯.席卡布尔将我们从海都咖翟带回来途中，就被迫分开可真是让我寂寞了好久。”

“咳……咕噜……咳咳……”一截截断掉的刀片随着血液被柯佩西娅吐了出来。

“割头之后竟然忘记清理碎掉的刀片。就随意的接了回去?有够粗心的?或者说根本就是故意为之?”说着残酷的实验内容，几分戏谑，几分嘲讽的阴阳怪气。虽说是斯塔亚的猜测，但也相差不多。帕梅拉对异族的残忍早已到了异常的程度。

“人类天生就是残忍无度的生物。”冷漠的言语丝毫不见痛苦，仿佛受伤，侮辱与其本身无关。那高高在上口气与态度肯定会勾起帕梅拉的施虐欲，可惜她并不在这里。

“残忍无度?如果指对你的待遇的话，我确实无法否认。”

“我不能否认的有很多，比如帕梅拉的异常与拉维斯的残忍同样有着屡不清的纠缠。”

“这种无意义的讨论就免了吧，斯塔亚。你来此，是为了看吾所受的屈辱?或是杀了吾，为海威.亚特兰报仇?”数千年的岁月让柯佩西娅厌倦对错。

做想要做的事，生活对她来说仅是如此。

“不不，西娅姐姐。我怎么可能杀你呢？”斯塔亚难以认同柯佩西娅所做的事，但他缺少对此的愤怒。也许是受法尔娜的影响，斯塔亚缺少对异族的排斥感。更重要的恐怕是柯佩西娅的力量对斯塔亚的目的而言是必须的……除此之外，半年的共同生活所产生的羁绊，让斯塔亚对这种状态的柯佩西娅难以放置不理。

“我不太清楚亚斯.席卡布尔公爵隐瞒你的身份将你送到这里的目的。但失去契约者的你，三年恐怕已经到极限了。失去获取魔素的能力，就算你是血族的王，核心魔素在浓厚，不断的消耗，也难逃一死吧。”娇小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瓦解的征兆。指尖偶尔闪过的透明无疑是到了极限预警。

血族的诞生方式很奇特，具有一定力量的血族将核心的魔素融合到别族的血液中诞生新的核心，成为新的血族个体。这个诞生过程是借助古老的契约完成的。而且契约魔法的受益者是双方的。

当然对融合的血液要求也相当之高。能够成功产生新个体的血液目前只有异兽莫里那多的血液。

莫里那多是人类对具有智慧的异兽的统称。异兽对于人类而言是强大的存在，而且大多数异兽都是食人的。换而言之，莫里那多于血族无疑都是人类之敌。

籍着契约的联系，血族拥有从鲜血获得魔素的能力，也许是莫里那多强悍的本身加之血族强横的治愈能力所产生的异变，莫里那多所获得的是血族都不具有的强大再生能力。

“所以，和我签订契约。”斯塔亚简短的话语造成了显著的效果，不解困惑，使柯佩西奥的红瞳深处摇动起来。

“你想死吗？”血族无法通过契约与除莫里多以外的种族诞生新的个体。当然也包括人类，如果强行契约。会发生什么？

不会产生新的核心，却能产生新的意识，意识的争夺，无论谁胜利，那躯体都会改变本质。力量，恢复能力都远次于纯血族的劣质品。

而失去契约者的个体，仍然可以通过契约魔法重新获得契约者。同样，如果对象是人类，多半会因无法承受高浓度的魔素直接暴毙。而少数成功的人，因不在属于人类范畴而被称为禁忌者。

“柯佩西娅，这是你的幸运，也是我的运气。我是颠覆者，法尔娜的见证者。祝福状态能保证着契约的成功率。禁忌者的身份虽不能公开，但只要不过他们的底线，你的存在将在一定范围内被容忍。”

“而且我所掌握的现状告诉我，你并不想在这里结束。”

是的，柯佩西娅对生命的依恋早已舍弃在长久的岁月之中。但有些事不得不做，有些誓言不可背弃。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对于斯塔亚的提议柯佩西娅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刻她已经理解到了，眼前对人类而言都尚且年少的男孩的异常。

言语，态度，行为，柯佩西娅难以将眼前的男孩与三年前那个虽然懂事却易看透的男童重合。一定存在着柯佩西娅所不知道的本质上的巨变。这使柯佩西娅不得不将斯塔亚放在与自己对等的地位进行合作。如果认为这些不过是孩童的戏言，只会让自己堕入愚蠢。

“在双方认同领域，柯佩西娅.雅里斯在此起誓，将力量，智慧，借于斯塔亚.克维深。斯塔亚.克维深必尽己所能的提供协助，以换取雅里斯同等的馈赠。”

……

以允诺重新分配一个实验体的解决方案，送走了明显处于低落状态的帕梅拉，玛尔克.德拉尔所长感到头疼的看着仍然立于办公案台前的九岁小少年斯塔亚.克维深。

“斯塔亚，帕梅拉与人相处十分单纯，虽然确实有着难以称好的癖好。”

“是的，玛尔克爷爷。”

“地牢里发生什么事导致拉维斯失踪，我可是很清楚啊！”

“是的，玛尔克爷爷。”

“人类与拉维斯签订契约是禁忌。”

“是的，对人类来说是，对法尔娜却不是。玛尔克爷爷。”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是的，至少管理会，不会把受法尔娜庇护的我怎么样。玛尔克爷爷。”

“你小子到挺明白啊！不过如果做了危害人类的事，管理会绝不会袖手旁观。”

“是的，斯塔亚是个善良的孩子。玛尔克爷爷。”

“自夸的毫无依据，最后我要提醒你的是，一旦暴露，就算是管理会也难以承担人们的愤怒。”

“是的，我会小心的。玛尔克爷爷。”

“出去，看到你我就头疼。”玛尔克很不习惯，这种被掌握对话节奏的感觉。他从来不觉得斯塔亚是个简单的孩子，却也不曾想过竟是如此难缠的对手。真想打击一下他那笃定自己不会为难他的那份自信。

斯塔亚能随意的来往于如此重要机密的场所，还搞了点有趣的事情。叠起的皱纹呈现出饶有兴味的笑容。

玛尔克承认对斯塔亚有着一定的放纵，这是没办法的事。私心肯定是有的，对将一生都投入到研究的人来说，没有比见到一个新事物，或者一个可能带来某种改变的新种子更让人兴奋。

管理会只是出于无奈扔给玛尔克的麻烦，给玛尔克带来了意外的愉悦。

看着桌子上来自亚斯.席卡布尔，贝那多代理公爵，要求借用那个被斯塔亚带走的实验体的信件。玛尔克开始烦恼该如何处理了。

“啊，已经死掉了，对，早就死掉了才对。”亚斯.席卡布尔虽然不知为何不告知那实验体的信息，但不代表玛尔克.德拉尔无知。毕竟这把老骨头也是不为人知的在第一次战争的战场活跃过啊。

虽然失去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源，但也没什么可惜的。交给那个帕梅拉三年都无法撬开的口，玛尔克不知该敬佩还是厌烦拉维斯王强大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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