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机缘

苏成十分熟练的御剑飞下山。

这是他的［凌天决］进入二重的标志……

“我回来了。”

他坐在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巨剑之上，转过身，对着欺叔说道。

勿欺回礼后，继续静静的坐在大门门槛上。

苏成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跃下巨剑，坐在他的身旁。

被一扫而空的夜，显得十分静谧，一改往日的聒噪。

当得上浮光跃金，静影沉璧。

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互。

良久。

勿欺有些绵软无力地轻咳几声，道：“成儿，你想出去看看吗？”

发自肺腑的言语久久荡在这片小世界里，激起落寞的音波。

时已风残烛年；

时渐稀疏花白；

时空自在 时空悠闲 时，已不往……

他目光深邃的面向前端，望着那条蜿蜒的小路，似乎在追寻以往的美好……那愁绪填充的脸上，褶皱的皱纹就是一道道年轮，有着一道道悠长的故事……

“欺叔的意思是……”

苏成早已心知肚明。

他暗暗苦笑了一声，勿欺这般举动，想必是怕自己的老迈和这残废的肢躯会拖下七阁的病情……

这个老疯子都救不了的病，由我来寻方问诊就能治好吗？

欺叔不答。他有些空洞地闭上眼睛，沉沉地坐立着，如同一盏微弱的烛火，几近凋零。

夜晚被寂静所填满。

云月长长，山河惶惶，身神薄弱且绵绵，贪以立人族之碑，凭以几何撼穹下？

想起曾经徒为辉煌的苏门，勿欺长叹一声，浑浊不清的眼帘，热泪滚滚。

是时候了。

他看向苏成，缓缓地道：“成儿，我等自在天命。”

“嗯？”

皓月渐渐挣脱云雾，随着初开的一缕银光照射在这片大陆上，亮开了两个人的对话。

“诸天之下，而无绝人之路，故从古至今，道，吉人自有天相。”

“万事有始有末，既然有一出病魔，那么必有一处药方反制。”

“欺叔说的是。”苏成眼眸渐渐明亮，回答道。

勿欺慈爱地抚了抚他的头，继续道：“接下来，我就要将这药方托付与你了……”

看着自己褶皱的大手，勿欺略显迟疑。

如果抽出了这道神识，不仅此生再与此无缘，还要失去大修半辈子的精神力啊……

不过，勿欺眼睛精芒一闪，就连苏成都没有察觉出来。

下定决心之后，勿欺用手按住额头，随后在他的额头处出现一束金光，忽明忽暗。

勿欺顿了顿，目光悠扬，感慨的说道：

“在我年轻时，曾得到过一次造化——那时，在一个古墓里，我寻到了那本失传于世的神典，回天药典。

也是因为这个药典，我被人到处追杀，当时年少气盛，即便是被逼到那般境地，也是死死不肯……好在当初有老爷相救，我仅仅只是被废掉了修为而已……

在我变成废人之后，这本书就再没回应过我，我想，可能是它看不起我了……所以，我要将这本书托付于你，愿你是它合适的主人。”

苏成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抓在膝盖上的手让裤子的褶皱更紧了。

也许，这就是苏七阁唯一的出路了。

“欺叔，请赐教！”

勿欺畅快淋漓地大笑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笑的摇摇欲坠，笑的老泪纵横……他，笑出了此生的挂念，此生的寄望。

勿欺揩了揩眼泪，大喝一声： “天地为载，三华聚灵！”

音落，手指处便出现道道晦涩的符文，它发出的激烈震荡让袖子不断的在空中飞舞着，传来阵阵破风声。

“动七灵，启天位，以此神识，换天书重墨！”

金光忽然猛烈的颤抖了一会儿，随后在肉眼察觉不出的速度下爆射在半空中。

——赫然是一本泛着金光的典籍悬浮在半空中。

“小子，接下来就看你造化了！”

勿欺遥遥一指，将额头上浮现的符文融进苏成的额间。他手印一变，头顶的金书缓缓翻动，降下一道白光将苏成笼罩，一切又重回寂静。

三千白发，摇摇不止……

——

异空。

“这里是……”

苏成揉了揉额头，想消除那种疼痛，勉强道出自己的疑问。

不知为何，他眉心处的那处暗域在此地是蠢蠢欲动了，这个混球似乎是在这里要破开某个封印了。

可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痛？！

苏成处在痛苦之中，导致自己都没有察觉他正被一股黑气包裹。邪恶的黑气团没有想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可没有多久，又有一团血红色的气体包住苏成，一丝淡淡的洪荒威压降临在他的头顶。

黑气是终于再被洪荒之心给压制了，那道庞大的封印此刻也随着黑气的消退而逐渐变小，直到消失。

苏成那颗紫金色的心脏也恢复了红色，只是那存在于血液中的洪荒之力更甚了一些。

苏成粗粗的喘了口气，他刚才被压制的连叫都叫不出来，那股疼痛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洪荒祖，我迟早会回来的……”

最后，由苏成眉心的一道愤怒怨念的消失，彻底结束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苏成早已习惯了这种痛楚。

他无所谓的睁开眼，再度走在这片异空中，漆黑的一切让他有些焦躁不安——他想起了以往被黑气支配的恐惧。

他继续的走着。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空洞，每一处地方仿佛都是一个黑洞要把他吞噬进去。

可之后，苏成才发现这黑洞还会射。

在苏成毫无防备的时刻，迎面突然飞来几柄光剑，擦着苏成的头皮跟他打了一声招呼。

“什么情况？”

苏成刚刚回过神来，惊魂未定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

可这是场试炼，这几柄只是练手的罢了。

还来？

苏成望着后面那又是给人一种携带着穿透一切感觉的利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自己都不清楚，刚才是怎么避开的。

……

……

又来！

这一次可不再是打招呼了，那成阵的光剑从虚无之中急降，狠狠地朝苏成砸去。

苏成知道自己跑不掉，当场就运转功法，企图用内力震开这些光剑。

就在光剑即将抵达苏成的时候，一道颇有些仙味儿的声音传来：

“哈哈哈哈哈……小友的胆魄让本座格外的惊讶啊。”

一只若隐若现的白云出现在苏成的眼前，那坐在云上的人大声笑着。

面前的这人凭这身打扮就看得出大有来头，苏成不假思索的行了个礼，样子颇为恭敬。

“小子见过前辈。”

黄圣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说自话的问起苏成来：

“你是怎么做到不害怕我这片异域的？”

“这可是由黑暗符文篆刻而成的世界，不说害不害怕，进到这片的人，只要没有涅槃境界的神通，都会被黑暗的力量销蚀的连骨头都不剩啊……”

他又想啧啧啧的感叹着什么，于是上下扫视了苏成一番。

黄圣突然震颤了一下，随后，他脸上的滑稽情态再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惊讶的怜悯之色。

“小友，你所被困着的难题……就让老夫助你一臂之力吧。”

苏成被说的不明不白的，仿佛被带入到了另一个频道，可就算是扎在了雾水里，他也是要抓住姐姐的那个救命稻草的。

他恭恭敬敬的再次拱手行礼，语气略微欣喜的说道：

“小子求之不得……”

黄圣面色端庄起来，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一般，此时的他于三分钟之前判若两人。

“现在，你配合这里浓郁的元气运转功法看看。”黄圣危坐道。

苏成马虎不得，虽然不敢相信这地方有元气，但他还是照做了。

随着苏成打坐运功后，邪恶的黑气从他的天灵盖上缕缕升起……黄圣的猜想是对的。

他用一种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这便是那位青之子吧……”

他捋了捋胡须，肃穆地盯着流动的黑气，黑气像是感觉到了天敌一般，立马缩地无踪。

黄圣咬破手指尖，用精血，重重地在半空中铭刻出了镇压符文。

文成。一股晦涩的波动就此荡漾开来，还没等符文大展其威，黄圣就将他打入了苏成体内。

苏成闷哼一声，身体红一阵白一阵的，但是他依旧没有退出修炼状态，因为他知道，这是自己莫大的机缘！

很快，苏成身体恢复了正常。可不仅如此！若隐若无间，还散发着晋入元境的气息！

黄圣轻咳了几声，双手负于背后，有些深意的看向了苏成，缓缓的道：

“小子，我看过了，你走吧……”

“前辈，可我还没运转多久啊……”

苏成刚刚从修炼过程中退了出来，着急的看向了黄圣，可话没说完，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他感受着丹田处那个形态已有的元力种子，欣喜若狂的原地蹦跶了几下。

我这是直接晋入元境了？！

“谢过前辈！”

苏成是忘掉了什么，刚欲离开，黄圣却叫住了自己。

黄圣苦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将一抹淡绿色的光彩植入苏成的背部，缓缓的道：

“我或许没法救你，但也许从此以后你能用自己救别人……”

“记住，药师的最高境界不在于药，而在于自己……”

黄圣像是想到了什么，惆怅的扬了扬头，苍白的胡须在空中飘动着。

承载了万载岁月的意识体此刻是烟消云散，带着他曾经的倔强，彻底的走出了这片空间，彻底的抛弃了一切。

不知为何，苏成有一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他望着羽化而去的黄圣，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先生，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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