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现在却突然想记录些什么。为了什么?也许只是为了排解无趣罢了。然而实际上,这依旧是无意义的做法。因为一切,都终将消归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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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天气依旧燥热。
掀起窗帘卷进屋内的阵阵热风,窗外梧桐枝头聒噪的蝉鸣,以及穿透窗帘斜射入室的阳光,大声宣告着这令人眩迷的天气。
屋外聒噪,屋内倒是安静的很。只有纸张被吹动和笔尖一次次撞击纸面的微弱声响。
例行的周考,学生们都在奋笔疾书,我也不例外。只不过......
哒!
秒针与分针一同归位,时针则是指向了表盘上的罗马数字IV。
同一时间,笔尖在算式的末尾重重的一点,提手,笔在手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的拍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完成!25分整新纪录产生!”
我活动了一下一直紧绷着的身体,后靠在椅背上。
没有人在意我。
学生都在认真答题,对于他们来说,想要像我这样还是太难了。
监考员也没有看我,依旧在那读着报纸。
我不是第一个提前交卷的人,因此他们也都不在意了吧。
我轻笑一声,将唯一带入考场的笔插在衬衫的口袋里,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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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打扰别人,我悠哉悠哉的离开了教室。
无处可去,我再一次登上天台。
虽然燥热难耐,但无人打扰的天台无疑是独自消磨时间的绝佳场所。
我在阴影里坐下,背靠着墙壁,打开了顺路买来的饮料罐,将冰凉的液体灌入喉咙。
好无聊。
没有想要做的事。
唯一的乐趣就是不断提升自己答题的速度,但把答卷上交了之后就又没了事情做。于是就这样消磨着时间,浪费自己的生命。
所以,无意义的消磨时间是否也算是另一种死呢?
脑袋里蹦出了这样的奇怪想法。
死...
都说死亡是可怕的,痛苦而又漫长,可谁又真正了解死的感受呢?
......
算了,随便去走走吧。
在熟悉的位置将罐抛出,易拉罐在空中划过圆弧,准确的落入垃圾桶中。而我,转身走下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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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究竟是为什么而活呢?
有时候,我看不出我周围的这群人的“生气”,若是打个比方......
木偶。
没错,木偶。
简陋的舞台,同样简陋的木偶演员,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是任由操偶师摆弄自己的身体,以他人的意志作为自己的准则,不加思考。麻木的完成自己该做的事,被束缚在规矩与准则之下,不得逾越。
可怜。
而又可悲。
不想着改变什么,只是一味的接受,安于现状,如同井底之蛙,可笑。
“倒二排靠窗的那个男生?”
新学期转来的语文教师还记不住我的名字,于是以这种方式问道。
我将视线从窗外的天际收回来,望向台上的老师。
“对,就是你,站起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缓缓站起身。
“...答案是「似无言,有意伤侬」。”
“正确,坐下吧。但是就算会也要注意听课啊。”
......看来,我也不过是群蛙中的一个罢了。
之后我依旧没有听课,等回过神时已经放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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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要我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真的很无聊。
不过是个平凡人的高中生活日常,为什么要跟流水账一样喋喋不休。
但是不能不写。
作为宝贵的「回忆」,我不想就这样遗忘。
......
没办法,再忍忍吧。
我像这样胡思乱想着,走在略显空旷的走廊上。
“啊,学长。”
听到后面有人在喊我,我停住了脚步。
一个女生从身后快走几步与我并肩。她轻轻用手将一缕垂在颊前的黑发梳理到耳后,微微一笑,说道,
“是要去活动室吗?”
我也回以微笑,点点头,
“是啊。”
眼前的女生叫韩洛雪,是小我一个年级的学妹。为人温柔,也很可爱,在男生当中很有名气。当然我也不否认我对她也报有好感就是了。毕竟谁都不会讨厌可爱的生物。
“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学长?”
对我的视线感到奇怪,韩洛雪似乎有点慌张的问道。
嗯,更不用说是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了。
“啊,不,没什么。”
我将视线移开,尽力隐瞒自己有些看入迷了的事实。
由于是在同一个社团,所以有时候会像这样聊天。不过也只是如此。毕竟...像我这样的......
我摇了摇头甩开思绪,此刻已经到达了活动室的门前。
...老实说,现在不想进去啊。
但是又没办法......
好吧,那就上吧!
“打扰——!”
在我用力打开门的一瞬,我及时的向后退了一步,因为我知道,门框上肯定放了黑板擦。
哼,可笑,以为这种小把戏就能坑得了我——
“呀!”
跟在我身后学韩洛雪挡住了我的退路,刚才我这一退,后背撞到了她。意识到自己撞到人的那一刻我反射性的向前——啊,糟糕了。
烟尘弥漫,白色的颗粒物在我的周围飘落,而我的头上,一个满载着粉笔灰的黑板擦精准的盖在了我的头上,无情的嘲笑着我的失败。
“......”
“哦!今天也是准确命中啊!”
正对着门口,坐着一个男生。见到我这副狼狈模样,他似乎很开心。不,就是很开心吧。
啊,没错啊,这一次也是被精准的砸中了,呵呵.......于是乎对面这孩子就这样嘲笑别人的狼狈,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差劲差劲差劲太差劲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我无言的把头顶上的板擦拿在手里,一个蓄力扔向对面的男生,
“给我适可而止啊你这家伙!”
板擦旋转着飞向男生的脸,却被轻而易举的以手拦截。
“哈哈,这种小事不要这么计较啊你说是不是。”
他是徐海。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与我同在一个社团。平时喜欢搞恶作剧,因此我顺理成章的成为了首要受害者。
同在房间内的其他成员也都笑了起来,难道我的样子就这么好笑吗?
“那个...学长,头发,你的头发。”
一旁的韩洛雪提醒我。
“啊...嗯,我知道。”
白发再度变回黑发,我狼狈的模样也终于解除了。
啊,我似乎还没有说。这里是超自研社——超自然现象研究社。
嗯,并不是代表我有什么奇怪的兴趣。只是当时要求每个人都要参加一个社团,对任何社团活动都提不起兴趣的我在徐海的劝诱之下加入了这里。
之后因为高三的社长引退了,所以徐海就接任了社长。也就是这之后不久,韩洛雪也加入了社团。
可是,说是超自研,也没有什么正经的活动啊。
“于了个是,我的挚友啊!”
徐海一边夸张的摆出奇怪的姿势,一边拿起了桌上的塔罗牌,
“来吧!接受命运之神的旨谕,让塔罗牌揭示你的未来吧!”
“但是我拒绝。”
没有一丝犹豫,我当即回绝。但徐海没有理睬。
“就是现在!”
像是扑克魔术师一样,他将塔罗牌呈扇形铺开,然后故作夸张的以食指和中指夹住一张牌,反转,拍在桌面上。
......原来塔罗占卜是这样的吗?
“来吧,揭示命......嗯?呃,嗯...”
“......”
徐海有些犯难,一时说不出话了。感到奇怪的韩洛雪也凑过去,轻轻惊呼了一下,
“命运之轮...逆位.......学,学长......”
不,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不要拿那种可怜我又顾及我的情面所以不表明显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是会受伤的!会哭的!小心我哭给你看啊!
“啊,不幸!何等的不幸!”
徐海依旧是那副样子,啧。
他将那张塔罗牌拿起,华丽的转了个圈来到我面前,脸上装出悲伤的神情,
“命运之轮的逆位,是无尽的轮回与失败。无法修正的航向,推动轻舟堕入涡流。”
“......给我闭嘴。”
“啊,我可怜的挚友啊!命运无情的捉弄了你!无尽的苦难缠绕于身,你却无计可施!啊,何等的不幸!”
有点聒噪。
“......再说下去我就要揍你了啊。”
“哎呀开个玩笑,”
徐海终于正常一点了,他笑嘻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占卜终究只是心理作用,不必那么在意。”
“......”
如你所见,超自研的活动就是这样无意义的玩闹。
“啊对了,韩洛雪,也给你占卜一下吧。”
“啊,好、好的。”
是被我的结果吓到了吗?感觉她有点迟疑。
“放心,像那种霉运除他之外没有别人会摊上的。”
喂那边的,少说我坏话,尤其是跟韩洛雪。
“天灵灵地灵灵...”
喂你是在占卜还是在跳大神啊?
“开!”
教皇,正位。
“哦哦,果然如此。教皇正位,宽阔的胸怀,善良的内心。遵循规则者,正义维护者。充满信心,能够正确看清事物真相。”
“挺不错嘛,比我好多了。”
我插嘴道。
“谢、谢谢......”
就像这样无意义的消磨着时间,倒也不觉得太无聊。
......
“啊,都这个时候了。”
徐海看向室内的挂钟。石英的表盘上,指针不曾停歇。已经是17时40了。夕阳西斜,逐渐暗淡,茜色的阳光斜射入屋,将一切都披上红衣。
“那么,今天的社团活动就到这里吧。各位,明天见!”
带着爽朗的笑容,徐海宣布社团活动结束。
大家都纷纷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
我没有动。
我比其他人都要晚一步离开。
于是乎我又是一人独行。
......哼。
来了。
......
踏出校门,看到的是一只在门墩上睡觉的黑猫。
之前就看到它在这里了,直到如今每一次都会看到它的身影。
每次都是在睡觉。
嘛,算了。
我走上回家的路。
徐海和几个男生一起说说笑笑,话题不曾停止。与他们拉开了距离的我,并未被他们发现。也好,我也不想被他们搭话。
韩洛雪走在我前面十几米的地方,是因为社团活动耽误了时间吗,她没有与朋友同行。
而我,与他们都保持着距离。
......呼。
冷静。
深呼吸。
静下心来。
没错,放轻松。
没有什么的。
这不是第一次。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时间流逝。17时59分。
“拜拜。”
“哦!明天见!”
徐海笑着与朋友挥手告别。
而我,环顾四周。
我看到了。
那个在我身后不远处的,穿着带有猫耳的黑色兜帽衫的女孩子。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挥了挥手,脸上..应该是愉快的神情。
哼,让人不爽。
我转过头,不再看她。
在这最后的30秒,我不再思考。只是静静的数着数,听秒针奔走中,在我的心里敲击出切实的声音。
10,9,8......
啊啊,真是的。还是会不习惯啊。
7,6,5......
喂喂,别发软啊我的腿,给我争点气,别这幅丢人的样子。
4,3,2......
好了,来吧。我已做好准备。
从背后响起的尖锐鸣笛声,是死神唱起的赞歌。我没有回头,任由巨镰逼近我的咽喉。
1......
同样尖锐的刹车声,愈发刺耳的逼近。
我闭上了眼睛。
就让这一切——
0。
——都结束吧。
黑暗的视野里,什么都看不见。
渐行渐远的意识,只知道地面冰冷的触感,和隐约传来的女孩子的哭喊声。
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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