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觉得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那个时候,那个年龄尚幼的时候,我的妹妹和我一起走在田野的那条路上,风吹着油菜花,一阵阵清香袭来。妹妹突然的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拽着我的衣角问了我这一句话。
『可能是为了自己吧。』
我是这样回答的,
『为了自己的璀璨与绚烂,就像这路边的油菜花一样,自己的每一份美丽都点亮了整个春天。』
『可是油菜花单个来看会有那么的美丽吗?油菜花开花结果难道就是为了给人类榨油用的吗?』
我实在想不到为什么比我整整小了六岁的妹妹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愣在了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晚上我们是被路过的门卫大爷带回去的。因为谁都没有想通,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的这个问题,谁都没有开口说要回去。就这样看着繁星,看着如繁星一样的油菜花。
『你在想些什么?』
走在我左前侧的师傅注意到了我不自觉的脚步的放慢,回过头问了一句。
『师傅,你觉得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嗯?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看到这片田野,看到这片油菜花,想到了这个。』
师傅沉默着没有说话,反应和当时的我极其相似,都是愣在了原地,低头看着地面,没有继续前进。
『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就别说了,我们还要赶路的吧。』
我试图去挽救一下这尴尬的气氛,师傅好一会了才开口说:
『谁也不为,包括自己。』
『欸??』
我被师傅突然的回答镇住了,
『包括自己?』
『好了,别问了,赶路。』
师傅很显然不想再继续这样的一个话题,把面向着油菜花地的我朝前推了推,没有看我的眼睛。我也没说什么,嘴巴一收,继续赶路。
谁也不为,包括自己。这句话是我在上了高中之后,我的一个好朋友病危在床的时候他跟我说的,我以一直铭记这句话的方式来同样的铭记他,这句话也一直伴随着我到了现在。如今,师傅与我所想,不谋而合。
同样的问题,我听到虽然是同样的回答,但是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每个人拥有的过往不同,经历不同,得到的人生经验,得到对世界的认知都是不一样的。
我不敢放言说我真正读懂过谁,但这个从实际上来说只与我相处了三十多个小时的女人,我却敢保证,她所经历的,绝对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多得多。
深邃的人生造就的可不仅仅是深邃的眼神。
在去往安瑟斯的小路上时,迎面冲过来了一辆黑色的车马,车厢里好像还装着什么很重的东西,在遇到我们的时候,车夫大声呵斥着让我们让开,态度极其恶劣,让人很不爽。
马车的行进速度很快,快到我有一种上面运着的东西只要随便一颠就会掉下来一样。
我的视线一直跟随着这辆马车直至它远去,消失在我的视野尽头。
然后我清楚的看见了车轱辘压在了一块小石子上,颠了一下,一块黑色的扁平物体从车厢里飞了出来。
『去看看。』
师傅眼神往那个掉下来的黑色物体撇了撇,我走向那块物体,将它捡了起来。
这个黑色的扁平物体看上去相貌平平,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完全就是个被压平了的炭块的样子,但是材质摸起来却很柔滑,从材质上判断又有点像是…放在河床冲洗了很多年冲平了棱角的鹅卵石。
这个黑色的石块到底是什么?
我把石块交到了师傅的手中。师傅盯着手上的石块,眉头皱了皱。
『收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
师傅把石块按回到我的怀中,握着我变成蹄子的手,眼神变得很疲惫,盯着我的眼睛说: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我不知道师傅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总之我还是收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黑色石块,放在了腰间挂着的口袋之中。
到了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要黄昏的时候,我们走到了安瑟斯的城门门口。
城门采取的是一种安静却不失庄严的装饰设计,城门分为两个区域,大门口是用来放以车马通行,而在一旁的小门才是给入城的行人开放的入城通道。
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之中,我不是第一次来到安瑟斯。
可是貌似和我的印象之中发生了一些变化:我没有看到守城的士兵。
按照以往来说,安瑟斯再怎样也是会安排士兵进行守城的工作的。可是偏偏今天,今天下午的这个时候,城门处一个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检查、守卫的人员了。
我带着疑惑走进了安瑟斯的城中。
外城倒是和以往的没有什么区别,进门不远处就是平民居住地,人们该怎样的还是怎样,似乎没有意识到城门大开却无人防守的事实。
难道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走几步路,去内城的城市公务处反应这一点吗?
周围的气氛很沉重,沉重到有种让人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就像是突然沉浸在深海之中,不敢睁开眼睛,也无法睁开眼睛,无法呼吸,慢慢下沉的绝望。
师傅自从将黑色石块放在我的手中的那时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任何的一句话,樱唇紧闭,低头在想着事情。
我们的目的是在安瑟斯北城找到一家可以住宿的旅店,这样以来,从南门进城的我们,最近的路线就是横穿内城。
到了内城的城门的时候,我却发现,内城依然是无人看守。
整个内城就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一家的灯火是亮着的,内城的集市也是一样,甚至没有任何一家正在营业,我对于内城的记忆静止在了那个热闹繁华的时候。
敲响黄昏的钟摆声,在我们踏入内城的那一刻恰好的响起。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空荡荡的,没有生命力。
城中栖息着的鸽子被钟声惊醒,扑棱扑棱的飞向空中。也许是因为鹿化的缘故吧,我的听觉感觉比平时要更加灵敏些,每一根翅羽破空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而内城中,依然是,死寂一片。
这究竟是怎么了?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昔日繁华的一座城,如今却成了现在的这般沉寂?
这座城市,空了?
一直走在我的左前方的师傅突然就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把我往一旁的巷子中一扯,匿藏在了阴影之中。
就算师傅不说,我也知道,我自觉的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在我们原本的行进路线上,迎面走来了两个醉汉。
『老头,你醉了。』
『呸,你才是老头,我刚刚三十怎么就—老头了?』
两个醉汉都是穿着骑士的甲胄,看起来级别还不低。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谁不是一个小老头?』
『嗯?啊…啊哈哈哈——你这么一说……』
那个被说成老头的年轻骑士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勋章牌。我看出来了,那是银星骑士的勋章,一种曾经的荣誉的证明,由单个城市的城主颁发。
『这个确实没有——』
『没有任何意义。』
两个人相对视,然后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向着外城走去。
确定他们已经走远了的时候,师傅才牵着我的手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我实在不懂他们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于是开口问了一句:
『师傅,他……』
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师傅打断了,
『不问,不说,不看。这件事情你不要管。』
我又一次的闭上了嘴,跟在师傅的后面,往着北边的外城走去。
太阳真正落山的时候,我们才真正的来到了北城。师傅拉着我,来到了一家只是标识着旅馆却没有店名的房子前方。
旅馆从外面看布置并不是有多么的出彩,可是当我真正踏入其中的时候才发现,里面的空间远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大很多。
旅馆的前台坐着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大概二三十岁的样子,看到我们进来后,头稍微抬了一下,然后继续在自己的账本上记账。
『要住店吗?』
那个女人这样的问着。
『一晚上,双人间。』
老板娘从抽屉中找出了一小串钥匙,扔了出来。师傅伸手接住。
『二楼往里面走,最右边的房间。』
我很好奇为什么没有先进行缴费再提供入住服务,还没有完全想通的时候,师傅已经领着我来到了老板娘所说的那个房间。
房间的内部布局很简洁但也是应有尽有,颇有我原来的世界中的酒店的风格。
我看到了床头上明确贴着的告示:本旅馆中禁止使用危害性较大的魔法。
危害性较大?难道有什么明确的定义不成?
如果不定义清楚的话,那么旅客们很有可能就只会拿这个告示是个笑话一笑而过,难道那个老板娘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吗?
我费了不少力气将行李绕过我头上的犄角从身上取了下来。
如果师傅是正常的心情,看到我如此滑稽的动作,一定会继续取笑我。但是她没有,反而很严肃的看着我,说:
『今天晚上,尽量不要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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