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汜澜城遗迹

成天笑吃过午饭之后，独自一人返回了宿舍，也不知真的是学校的安排，还是熊神从中作怪，成天笑从一开始就被单独分到一个宿舍，整个宿舍都空荡荡的，不过这也完全契合了他的孤僻性格，而且，他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那些“科研工作”被其他同学视作疯子。

七月的夏天，空气的温度几乎可以用灼热来形容了，成天笑躺在床上，左臂由于贴近墙壁而不得不弯曲着放在头顶，右腿和右臂耷拉出床沿，，看得出他是想把身子摆成一个“大”字，可是学校宿舍窄小的单人床，完全无法满足他这个愿望。温热的气流沿着窗台拂过他的脸颊，一点点把他带入梦乡。可他却从眼缝里，盯着被他固定在上铺床板下的那只橘黄色闹表。闹铃的指针仍然指在五点的位置。

“每天这般起早贪黑，只为了重温一下初中的课程，这个预科班，学校为了我们这些‘劣质生源’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啊。”成天笑愤愤地嘀咕着，紧接着一股莫名的困意席卷上来，仿佛灌了几大碗白酒似的，“反正下午熊神也要带我出去。”

成天笑这样想着，迅速地睡着了。

…………

出现在成天笑身边的，并不是熊神的本体，而是他施法放出的影像，他收回法术之后，站起身拍了拍趴在地上的白熊。

“乖乖等我回来。”说完，贝卡星辛随便用了个小法术，将自己传送回了北极老巢，接着，他回想着当年虫神格鲁什、蝠神兹华特和羊神霍玛利安下凡的办法，做了一个草人祭品，然后对着天空念念有词，不大一会，一盏孤星从天而降，落到熊神的手中。

“借你三月时光，倘若一切顺利，自有应得酬劳。”说完，熊神将手指轻点，那孤星飘飘然落到草人祭品上，沾了孤星的草人则立刻被白色的光芒笼罩，熊神满意地点点头，将发光的草人揣进大袖子，然后又做了个法术，回到了他的图书馆。

“是不是我回来的太快，你还没来得及想我？”熊神看着趴在地上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白熊说。

“吼——”白熊低吼一声表示抗议，但是接着又安心地伏在地上睡着了。

此时成天笑舒舒服服地在学校宿舍里睡着，白熊也心大地打起呼噜，只有熊神心里暗暗打起了鼓，毕竟他也不知道，这样的方法能不能成，但是为了雀神，这点小事就算问题再大，顶多算是个差错。想到这里，熊神将发光的草人拿出袖口，托在左手心，右手二指并拢对着草人中心念念有词，大约十秒钟的工夫，就听“嘭！”的一声，以草人为中心一股白茫茫的雾气团出现在熊神面前，而随着这雾气团散开淡退，一个“成天笑”出现在熊神面前。

“很好。”熊神点点头，“现在你是和成天笑一样的人了，拥有和他一样的记忆、性格、故事，以及所有。”

熊神抬起左手，按在他的头上，又是“嘭！”的一声，这个“成天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一幕，让地上的白熊看得目瞪口呆，陪伴熊神的时间已经百万有余，可是从没有见他用过这般法术。

“神奇吧？更神奇的还在后头。”熊神弯下腰，拍拍白熊的下巴，白熊会意地爬起来，“走，去找成天笑，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贝卡星辛在空气中划开一道传送门，门的另一端正是成天笑的宿舍，成天笑正歪着身子躺在床上大睡特睡。

熊神也不叫他，只是用法杖在他身体上空来回比划，空气跟着他的手臂如同粘稠的颜料一般被搅成漩涡状，接着，这漩涡越来越大，将成天笑和白熊以及熊神自己都卷入其中，顷刻间就到了另一个天地。

…………

成天笑虽然睡着了，但是并没有睡的很舒服，相反地，他做了一个怪梦，梦里大概是在一艘船上，有一条鱼尾巴的人，手里提着钢叉，另一只手托着个气泡，气泡里困着一个幼小的长着狐耳和狐尾的小女孩。就在自己愣着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时候，那鱼尾的家伙将钢叉调转过来一尾巴打在叉柄上，说时迟那时快，钢叉已经朝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成天笑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可是没有抓到，那钢叉擦着自己的手掌心穿了过去，紧接着，就听到噗呲一声，他转过头，只见钢叉插在了一个狐狸耳朵的女人的胸口，洁白的袍子立刻被鲜血染出一道红色的血痕。

而他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这个狐狸精是谁的时候，就听一个撕心裂肺的叫喊，刺得他耳膜欲裂，成天笑赶忙捂住耳朵。

“妈妈——”随着这一声嘶喊，局势发生了转变，那个气泡被震个稀碎，鱼尾的怪人也七窍流血地跪在地上。

“妮妮……妈妈爱你……还有……雅特……照顾好她……”这个狐狸耳朵的女人撑着身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倒了下去，成天笑愣愣地看着她，很明显，她最后的那句“雅特照顾好她”是对着自己说的，而那个“她”，应该就是前面的那个“妮妮”。他正琢磨着，就听身后一声大喝：“鱼神，休得逃走！”

成天笑转过身，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青花袍的羊头人冲了上去。

“鱼神？”成天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他看着倒在面前的这个狐狸耳朵的女人，“这是……这是在雨花海，这是白狐神，那么……”

那个羊头神将手里的银枪掷出去，精准地扎在鱼神的尾鳍上。

“羊头……那么这一定是羊神霍玛利安了！”紧接着他又看到了羊神左右的两个神，一个鹿头，另一个身旁跟着一头壮硕的白熊，“鹿神和熊神？那么……那个小女孩……”

成天笑紧张地寻找，只见在船舱门口，那个小女孩正畏缩在墙脚颤抖地哭泣着。

“文妮洁！”成天笑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把那个小女孩抱在怀里，但是冲过去的惯性太大，没有及时停住，他抱着那小女孩顺着楼梯滚落下去。

一股莫名的强光照在眼前，成天笑感觉后背重重地摔在地上。

“噢！”他揉着腰，把眼睛撬开一条缝，阳光明媚，完全不是刚才海上的情景。

“该醒醒啦！”耳畔传来熊神的声音。

“文妮洁呢？”成天笑腾地坐了起来，只见面对着自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地图。

“文妮洁？”地图挡着熊神的脸，“做什么梦呢？”

成天笑这才缓过神来，他转过头打量着四周，左边是一片稀疏的松林，可以看到林子尽头的山体，右边是无数的圆形石块，大大小小地从远处铺过来，石缝间还有潮湿的痕迹，看来是一条干涸不久的河道，河对岸是同样稀疏的松林，仍然能够看到对面的山体，看来这是一座河谷。

“这是哪？”成天笑将目光落回到熊神身上。

“雀神陵墓。”熊神将一只眼睛从地图上边缘露出来，而另一只则被头发挡着。

“雀神陵墓在这里？可我刚刚还在学校，你是怎么把我搬到这来的？”

“魔法。”熊神把地图卷了卷揣进宽大的袖子，“对于你所认知的这个世界，魔法是万能的。”

提到魔法这个词，成天笑也就无从辩驳了，仿佛魔法成了一切事物的最终解释，他站起身，然而这一个起身的动作，让他冒了一身汗，他终于体会到那种眨一眨眼皮都能出一脑门子汗的感觉了，而且有过之无不及。

“好热啊！”

“你的观山观海观山海之地大约在这里东北方两千公里左右……”

“什么？两千公里？”成天笑瞪大了眼睛，这两千公里，就算坐飞机也要几个小时而师父居然只是弹指一挥便到了。

“没错，是这里。”熊神轻轻念了一声，打断成天笑的思绪，他走到师父旁边，“天笑，你看，六十万年了。”

成天笑看着熊神，把一个很有金属质感的弧形碎片递到自己面前，他忙接过来，可是在拿到手里的时候，却不像金属那般光滑，而是石面的磨砂感。

“这是什么？”

“半个窗帘扣，石头做的，用了金魔法之后变成了金属，像石头一样廉价，质量却不输金属。”

“这代表什么？”

“上面有字。”成天笑听了立刻把目光放在这半个窗帘扣上，上面的确有一些符号，但是六十万年前天神的文字哪看得懂，熊神似乎看出了他的困惑：“那上面写的就是‘汜澜城’。”

成天笑撇了撇嘴，把那窗帘扣扔在了地上。

“别扔啊！”熊神把它捡起来，“这是文物！”

“你还懂文物啊？”

“废话，活了这么大岁数，有啥不懂的。”熊神把那窗帘扣在袖口擦了擦，擦去了金魔法的痕迹，果然是一个石头，只不过经过很细致的打磨。

“我觉得汜澜城应该不会只有一个窗帘扣留下来吧？”

“当然不会，我们只要知道它确实在这附近就够了。”

“嗯？”成天笑疑惑地看着师父，师父把那握着窗帘扣的手举到胸前，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碧海波涛滔天万顷，苍穹云卷卷积风雨……”

话音未落，周围碎石开始震颤起来，顷刻之间便开始地动山摇。

“师父这什么情况？”成天笑慌张地跑到一旁抱住一块看似稳定的磐石。而熊神并没有理会他，或许是这地动山摇的噪音太大没有听见吧，他继续念道：“奔流涡旋涡城汜，海陆一劫汜澜城！”

随着熊神喊出汜澜城的名字，周围的石头突然飞起，就连那成天笑抱着的磐石也飘忽忽浮上树梢，突然失去了支撑的成天笑咣当一声趴在了地上。

“这是要重建汜澜城吗？”

“凭空出个城来简直是找事。”

“那这是……”成天笑刚要问，只见这些石头并没有飞到很高的地方，而是三五成群地分布在空中，从那些石头边缘搭下来许多条光柱，“这是汜澜城的影像？”

“没错，这里曾经是汜澜城，石头有记忆，它们记得汜澜城曾经的容貌，我只要念出那些古老的咒语，它们就能听得懂。”

“然后我们要去哪啊？”

“你还记得书上说的雀神死在什么地方了吗？”

成天笑闭上眼睛回想着书上的章节，可是在他脑海里呈现的，居然是一段真真切切般的记忆。

暮霭之下，启明宫雀尾大天使停在半途，天狼大军紧随其后，天狼神跟着他的副官去了南边的树林里，不久之后，雀神也跟着去了，成天笑感觉自己似乎是在天上，而不是之前那般的身临其境，他想着要跟着他们的脚步去一探究竟，自己的视角居然真的跟着挪了过去，他看到那个副官变成了一只恶魔的模样，而天狼神似乎完全看不见，接着，那个变成恶魔的副官对着天狼神射出一道红光，就在这时，雀神扑出来挡了上去。

“雀神！”成天笑紧张地喊了出来，可是没人听见。

雀神似乎是死了，天狼神突然变得全身发白，将那恶魔斩为两断，随后化作一匹巨形白狼，还没等成天笑反应过来，那白狼猛然跳起，掠过面庞，他赶忙后退两步，把双臂挡在眼前以免眼睛受伤，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这白狼已经扑到了汜澜城上空。

“汜澜城！”成天笑大喊一声，意识回到了现实。

“怎么样？”熊神关切地问。

“不！不！还没完！”成天笑重新紧闭上双眼，脑海中的景象也一同恢复了回来，而那白狼已经消失了，天使们正在浩浩荡荡地涌入汜澜城，“天狼神呢？”

成天笑四下查看，突然，他看到，在高高的树丛中，全身白化的天狼神，正抱着雀神朝着南边海岸线走去。

“在海边！”成天笑突然喊了出去，手僵僵地指着前面。

“哪儿？”熊神顺着他的手的方向望去，很明显，这里是谷地，除了河道就是连绵的山峰，怎么会有海岸呢。

“明明是这边啊。”成天笑把手放了下来。

“没事，找找看吧，当年的海岸上的每一撮沙，经过六十万年沧海桑田，到今天定然已不知成为了哪座山峰的一抔土，更何况整条海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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