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流星

成天笑和文晶晶正带队行走在古城里，这是整个观山区最为复杂的区域，大小房屋虽然横平竖直鳞次栉比，但是每栋房屋各不相同，房檐墙角，都是可以“藏污纳垢”的地方。

堕神的硫云笼罩天空，形成了一个静止的时光结界，哪怕最黑暗最幽深的角落，也被隔绝世外，这和之前冰河之战时候的情形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范围更大，整个观山观海观山海之地都在结界之中。成天笑不知道这些死在结界里的人在结界消失之后会怎样，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感觉到过疼痛，而那些幸存的，是否会记得这样一个血红的夜晚。

忽然，毫无征兆地，一颗红色的流星划过天际，从雀尾山最高的山尖上空的滚滚红云里窜出来，拖着同样火红的尾巴，飞过头顶，但是在头顶的位置开始减速，并且渐渐变大。

“天笑，那流星不对劲！”文晶晶紧张地挽住成天笑的胳膊，此时成天笑也发现了问题，他眯起眼睛紧紧盯住那颗流星。

“那流星在坠落！”文晶晶使劲摇晃成天笑的胳膊。

“肯定是在坠落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是……”文晶晶越是着急越表达不出来。

突然，成天笑也发现了问题，他紧张地瞪着眼睛大喊道：“快跑！快散开！那流星是冲我们来的！”

“对！就这个意思！”文晶晶一拍大腿，“啪”的一声拍得自己大腿生疼，还没等揉揉，胳膊被猛地拉了起来，整个身子都跟着那力量侧歪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她不得不跟着那个力量跑起来，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是天笑在拉着自己。

但是他们很快意识到，那个流星并不是直线坠落的，似乎被什么力量操控者，十分准确地瞄准了自己。

“不跑了，没用！”成天笑停下脚，一个转身把文晶晶拉过来护在背后。从前世他们还有各自种族的兽相的时候，羊本该是狐狸的美餐，但是每次遇到危险，这个白羊宫的领头羊斯图雅特都会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面向一切危险，而把背后留给自己，前世文妮洁也曾很多次地对他的后背露出尖牙和利爪，但不是在战场，而是在家里，在白羊宫里，他会经常光顾沙漠之都的大大小小的餐馆和散摊，向他们学做各种各样的美食，回家之后必然亲自掌勺，现学现卖，虽然不一定都那么好吃，但文妮洁和斯图雅特都喜欢这样的时刻，而当斯图雅特在锅碗瓢盆之间忙碌的时候，文妮洁就会偷偷来到他的身后，露出尖牙和利爪。她的偷袭总会成功，斯图雅特被她按倒在地，她得意地用鼻子吸嗅他身上柴米油盐的味道，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口咬破他的喉咙，这时候斯图雅特就会装出一副极其可怜的样子求她原谅。

年，眨眼已过六十万，文妮洁和斯图雅特都不再是兽相之躯，但记忆还在，今生的成天笑，还如前世那般，面向一切危险，把背后留给文晶晶。

“天笑，我爱你。”文晶晶从后面抱住成天笑的腰，可还没抱紧，就被成天笑一把推了出去，力量之大让自己差点摔在地上。她错愕地回过头，只见自己刚才走神的时间，那枚流星已经落了下来，目测硕大的球形核心的至少有五米。说时迟那时快，流星已然近在咫尺，空气被摩擦燃烧，热浪一股一股地扑面而来。

“天笑！”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救不了成天笑，但是独活世间的滋味她一遍又一遍地品尝了上亿个日日夜夜，孤独，苦闷，无望，如果这样的日子再来一遍的话，那还不如一同死去得好，想到这里，文晶晶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团黄沙横撞在流星炽热燃烧的核心上，整颗流星偏离了方向，砸在了古城的北城门上。强烈的冲击波将较近的天使尽数掀翻，飞在天上的更是摔成了重伤，附近一里见方的房屋瞬间夷为平地，文晶晶死死抱住成天笑，在地上翻了七八圈才终于停下。

忽冷忽热的风游荡在废墟之间，忽而晃一晃城头的杂草，忽而重新布置一下凌乱的沙土，一丝细沙随着风一点点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沙越汇越多，渐渐形成鼓包，鼓包又迅速变大变高，然后有了新的形状。

文晶晶趴在成天笑的身上，又一次邪恶地笑着，露出了尖牙和利爪。

“吃人啊你！”成天笑看到她没事，也就松了一口气，而体内没有了空气的支撑，妮妮这个胖丫头的重量立刻让成天笑感到肋骨寸断，“快起来快起来，我快被你压扁了！”

“噢！”文晶晶急忙站起身，顺便也把成天笑拉起来。

“成宫主！”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他们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沙人正朝着粉碎北城门走去，并且一边走一边有些虚弱地说，“这颗流星，是你们的四徒弟童绍唯，她被荷丽拉雅注入了魔种，把她交给我，我会替你们搞定的。”

“你是谁啊？”文晶晶厉声喝问。

“某不才，驼神是也，人称沙王，段箴。”

“啊？驼神？你不是死了么？”成天笑诧异地指着他的背影问道。

“问问童羽就知道了。”说话间，驼神身上的细沙已经凝固成了那件灰色的逍遥袄，他从烧黑的城门废墟里拽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从双腿到胸前再到左臂和左脸都已经长出了暗紫色的锥状结晶，就像一块被紫药水泡过的榴莲，但是露出的右臂和右脸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这就是童绍唯。

此时的童绍唯已经完全昏迷了，成天笑和文晶晶对于她的情况是完全束手无策的，他们从没听说和尝试过任何净化类的法术。

“你确定可以么？”文晶晶小心地咽了口唾沫，“我的海洋之力都没有净化的功能啊。”

听了这话，驼神侧过脸来歪头斜看着她，对她说道：“任何法术都不存在有没有之类的说法，关键在于你有没有那样做的想法，你甚至可以用你的法术来魔化别人，但你从来没那么想过——当然，最好你以后也别想——你是魔法的主人，魔法只是个工具，帮你做任何事的工具；另外，能净化一切的，除了时间、火焰和大海之外，还有无尽的黄沙。”

说完，驼神又一次化作黄沙将昏迷的童绍唯裹了起来，顷刻间童绍唯就变成了一只土黄色的茧。

“天笑，我们——”文晶晶拉了他一下，成天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对童绍唯有点不放心，可是留在这里又没什么用。正纠结着，一只天使慌慌张张地从半空俯冲下来。那是他之前派出去探寻杜瑞丽据点的一队天使中的一个，看到只有他自己，成天笑不由得产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难不成找到了据点又遭遇了不测？

“成宫主！”那天使落稳后单膝跪地说，“我们找到了杜瑞丽的据点，就在雀尾山西面的蛇蟠山里。”

“蛇蟠山？”成天笑回忆起小时候听到过的关于这座山的描述：它是一座死火山，岩浆已经干枯了不知多久，长年的风化将它剥蚀成斗笠的形状，由于山体庞大，山后面的村子想要出来必须爬过这座山，后来村里人突发奇想，将蛇蟠山开发成了旅游景点，这样一来，为了方便游客，政府出资修建了盘山公路。然而不知道山体里发生了什么，除了公路依附的山体以外，其他地方很快被侵蚀下切了，久而久之，这座斗笠山从远处看就如同一条蟠伏的巨蛇，因此给它取名为蛇蟠山。

“如果杜瑞丽的据点在蛇蟠山，似乎也可以用他的存在来解释山体的异常侵蚀吧？”成天笑点点头，对自己这一设问表示肯定。

“我们过去看看吧。”文晶晶说。

“嗯。”成天笑打了个胡哨，那些分散观望的天使纷纷到他面前集合，还有一些在巡视中的，听到胡哨或者看到别的天使都朝这边集合，也都急忙赶过来，不到几分钟的工夫，成天笑面前就集结了一支足有万人的天使大军。

“蛇蟠山，出发！”一声令下，天使们自觉形成五路纵队，在成天笑和文晶晶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朝着蛇蟠山方向出发了……

蛇蟠山并不远，出了北城门向左一直飞，不到五分钟就已经看到了那盘成了蚊香状的公路。在路上成天笑还一直在想杜瑞丽的据点入口在哪里，会不会也像汜澜城和耐瑞阿城那样藏在山体内部，只留一个蛇洞做入口。但是在看到蛇蟠山之后他便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整个蛇蟠山都插满了血红的旌旗，代表双子的书法符号铺满了整个旗面，山尖位置有一座小庙，庙后有一座黑塔，数十个人形堕神在庙周围巡逻，看样子杜瑞丽就住在庙里。

当他们接近蛇蟠山的时候，身体的重量突然加大，成天笑和文晶晶将魔法注入翅膀还能勉强支撑，但其他天使就无能为力了，纷纷坠落下去，不过他们很聪明地调整翅膀让自己远离蛇蟠山，直到恢复平常的重力。

见此情景，成天笑和文晶晶只得落到地上，而在落地之后，异常的重力也消失了。文晶晶立刻警觉地察看四周，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不傻肯定明白这里有人设下了某种抑制飞行能力的法力场。但是经过一番仔细的查验，文晶晶并没有发现什么其他的非自然的存在，而且就连法力场的法术中心都找不出来。

“我们要走过去么？”文晶晶问道。

“当然了。”成天笑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搭凉棚向山中眺望，“这儿空气质量还算可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法力场的法力源是那些山上的旌旗。”

“你怎么知道的？”文晶晶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惊讶与崇拜。

“很简单啊，法术流这么乱，一定是多个法力源造成的，你再往山头看，每个旌旗周围都有清晰的红晕，红魔法气息就从红晕中升腾起来，这就好比那些旌旗是并联起来的红魔法蓄电池，而供电的终端就是我们所处的这个无形的法力场。”

“嗯——”文晶晶想了想，“咱还是快点去把杜瑞丽解决掉吧！”

由飞行变为步行，他们的速度瞬间就慢了下来，但是对于他们来讲，时间已经没有意义了，这是一个完全隔绝的结界，没有日出也没有日落，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黑红相间的硫云，照得遍地都是血染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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