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驼铃

要到沙漠尽头，用双脚一定是不行的，何立倒也不怕暴露自己的魔法踪迹，毕竟在这沙漠里使用黑魔法，痕迹很快就会被阳光吞噬得一干二净的。而且，在这片茫茫大漠中，想要走直线，不借助魔法也是不可能的，毕竟仓促之中，三人谁也没有想着带指南针之类的东西。

可是忽然间，何立发现自己使用法术的时候受到了另一个法术的影响，就好像自己在讲台演讲的时候底下有人小声嘀咕的感觉，他停住脚步，把童叶二人也放了下来，回头再看过来的路，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带着这两个孩子飞过了大半个大陆。

“这哪儿？”叶铭韬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声，身体好像还没有适应重新落地的感觉，侧歪着有些站不稳。

“不知道，但是前面不远处应该有一处遗迹。”何立手搭凉棚往远处望，远处的黄沙被烈日晒得发白发亮。

“什么遗迹？”童羽祭出图书馆的钥匙，钥匙在掌心半空中变形成一张淡蓝色的地图。

“能看到咱们的位置么？”叶铭韬好奇地凑过来。

“还没那么高级，只是个地图而已。”童羽说，“这个大漠应该是以前神人两国交界的地方，梵墨天城和枯梦关都是在交界附近的城池关隘，如果有遗迹的话，很可能是这两个中的一个。”

何立很果断地摇了摇头：“之所以说前面有遗迹，是因为我感受到了一些嘈杂的金魔法，这样看来显然不会是人类的枯梦关，而梵墨天城据传是由于猪神的设计，早在倾世之战时候就沉入地下了。”

“会不会因为沉入了地下，所以你只能感觉到一些……嗯——所谓的嘈杂？”叶铭韬猜测着说，“就像汜澜城或者奈瑞阿城那样。”

何立又摇了摇头：“不一样，梵墨天城是一座倒立尖塔，它被攻陷的时候，塔尖断裂，扎入地下，很深很深，任何人任何神，或者任何其他的什么都无法感知它的存在的，猪神是故意这么设计的。”

“那前面是什么？”叶铭韬挠挠头，“首先你说是金魔法，那么一定是神的遗迹，可是在这边的属于神的遗迹也就只有梵墨天城了。”

“该不会是要到风沙堡了吧？”童羽问道。

“不能，段绍封说了要到沙漠尽头。”何立抓起叶铭韬和童羽的肩膀，“走，再往前一点！”

一起一落，仨人出现在了一大片洼地之中，这片洼地，遍布盐壳，空气中满满都是咸水的味道。

“这是啥？”叶铭韬从地上尝试抠下来一块看看，但是质地十分坚硬，而且造型规则，应该是某种东西的结晶。

“这是盐。”童羽说，“我家厨房里有过这种东西。”

“难道是个干涸的咸水湖？遗迹指的是这里么？”叶铭韬转过头问何立。

“可能吧，我所感受到的金魔法在这里最强烈，但我也不记得以前这里有什么建筑，也许是曾经有哪个古神生活在这里吧。”

“驼神呗，这里湖干了，风景不好了，就搬到那个什么风沙堡去了。”

何立听了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撇撇嘴表示自己也不确定，一回头，就见到洼地的西边边缘上，立着一根奇形怪状的树，树枝朝四面八方伸出来，仿佛一具被埋在黄沙里的干尸伸出来的一只枯掉的手臂——一根枝杈上，明显地挂着个什么东西。

“那不就是蛛爪槐？”何立喜出望外，直接把两个孩子扔下不管了，提着裤腿往上跑，因为脚底下有法术，踩在沙子上不会往下陷，但是这可苦了童羽和叶铭韬，二人互相拉拽着连抓带爬，才终于扒到边缘，叶铭韬想从下边推童羽一把，却一不小心推到她的屁股上。

“你摸哪呢！”童羽回头吼了一句，叶铭韬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急忙抽回来，可童羽身体失去了他的支撑立刻出溜下来，叶铭韬见状又伸出手接，手臂绕过童羽的屁股勾过腰，将她搂在怀里，只是童羽有些胖，叶铭韬猛地用力不够，童羽又往下滑了一些。

“你……”童羽能感觉到，自己的胸部正卡在叶铭韬的手臂上，叶铭韬也能感觉到，可是抓着也不是放开也不是，只得假装不知道：“啊？怎么了？我这不是抓住你了嘛，快上去。”

叶铭韬手臂往上用力，很明显地感觉两团肉在手臂间磨蹭。这时候何立终于注意到了他们，走过去把二人拉了上来。

“我们这是到了么？”叶铭韬一边把童羽扶起来，一边给她拍拍身上的土。

“别碰我，占便宜没够啊？”童羽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却反而给他拍打身上的土，末了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算是把便宜占回来了。

“嘿嘿嘿嘿……”叶铭韬傻笑了几声，接着轻轻用肩旁碰了童羽一下，“哎，软软的。”

“信不信我一脚踹死你？”

“我信我信，一个眼神就能杀死我。”看着叶铭韬贱兮兮的表情，童羽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哎我有点整不明白了，你看，一点儿声儿不出。”何立手抓着蛛爪槐的驼铃一个劲的摇晃，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完全没有声音。

叶铭韬走过去，何立松开手，示意他也来试试。

蛛爪槐并不高，也不粗，很像是平日里绿化带里见到的那种龙爪槐，只不过枝杈的范围和方向更为夸张，而且干干净净只有八根，远看简直就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蜘蛛。阳光下的驼铃闪着金色的光芒，但是仔细看可以看出来是铜铃，上面有一些细细的纹路，看起来很像是雕刻上去的，以之前的经验，这些纹路一定又是带有某种意义的图案。

“段绍封说什么这是死者之路，只有死者才能走。”何立提醒道。

“咱仨不都是活生生的？”叶铭韬一边说着，一边提起铃铛摇了摇，意料之中的没有丝毫响声。

“不，我是已死之人。”

童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的，有一阵脂粉香气，仿佛这大漠忽然生满桃梨，千树花开，香满乾坤。

正纳闷着，童羽从他面前走过，凤冠霞披，仿佛是那画里宫妃。

她把手抬起来，动作出奇地慢，像是想让叶铭韬多看自己一会儿的样子。接着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纤细，如握金钗，衣袖顺着手腕向后滑落，手臂白皙，天成玉色。

就在这一瞬间，叶铭韬的眼前闪过了几个奇怪的瞬间，而且每一个瞬间里都有面前这个样子的童羽，可还没来得及细想，一个声音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叮——”驼铃发出了声音，但听起来更像是风铃，接着空气如同水滴落入平静的水面一样，以驼铃为中心泛起一圈圈涟漪，同时耳畔传来一阵阵与之前不同的，正常的驼铃声。

待空气平静下来之后，童羽也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哇，你刚才美极了。”叶铭韬咽了一口唾沫。

“嗯？我？你刚才看到我做什么了？我怎么……”童羽有些茫然地看着叶铭韬，话说一半就停下来了，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一定是变成了某个故去的人，而这个人，很大可能就是自己的前世童锦琳。

童羽微笑了一下，笑得很假，叶铭韬知道大概有些事情此时此刻还没到说的时候，于是他也回了一个微笑，同样笑得很假，因为他也有些事情，此时此刻，还没到弄个一清二楚的时候。

“可是风沙之道在哪？”叶铭韬问了一声岔开话题。何立刚张开嘴想说什么，就见四周黄沙骤起狂风大作，眨眼间形成了一团旋风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别说，这还真不是给活人走的路。”何立召出乱牙钺，死死瞪着四周的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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