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好像伸出了手,一寸一寸地翻看着每一条掌纹的皱褶,找完了掌纹又说这手腕向上攀,一直攀到肩膀,最后一跳扒在脸上。
“绍唯,是你么?”
“是我,是我。”童绍唯特意重复了一次。
童羽抓着童绍唯的手站了起来,顺势直接扑上去抱住她。
良久,哽咽着道出一句话:“活着,比什么都好。”
段箴看着何立,用魔法传声对他说道:“老貉,你经历过生死。活着,真的比什么都好吗?”
何立冷笑了一声,抬起手,手里拿着他的那把貉面乱牙钺。
“我只不过是陪着它战斗。”
“要是你有什么意外的话呢?”
“如果有什么意外,比如我死了,它会等我重生。”
“那如果它被毁了呢?”
何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想了想:“那一定是我的最后一战,之后便再没有我何立。”他把乱牙钺收了起来,“所以你问生死——生死,到底是个什么呢?”
待童羽和童绍唯抱够了彼此,松开手臂直起腰,童羽才注意到之前被当作风沙堡的大沙丘已经褪去了风沙的外壳,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而金字塔底是不计其数的小门,之前自己和叶铭韬找的房间,以及锁着童绍唯的山洞,只是其中的两个门,而撤去沙壳之后,这底层的各个房间竟然也没了阻隔,成了一座空旷的大厅,大厅中间有个三层基座,四周凌乱着几条锁链,好像是死去的毒蛇。
“那就是刚才锁着她的地方。”段箴指着基座和锁链说,“只不过我用了些法术,在沙层里开出一条迷宫来。”
“魔法这种东西,真的是太恐怖了。”童绍唯摇摇头,看了看自己恢复正常的手臂,“不过我现在开始是不是就有了什么超能力了?”
“当然。”段箴笑道,“你没发现自己恢复得很快么,现在已经基本没有任何虚弱的样子了。”
童绍唯诧异地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也不知道想摸什么,半晌才说了一句:“好像真的是欸!”
“今天大家就在我的风沙堡歇了吧,上头有很多房间,风沙已经给你们准备了晚餐,睡足了,明早吃顿饱饭再走也不迟,反正此行任务已经完成了。”段箴说完又对童羽和叶铭韬说,“你们明天不开学吧?”
“不开不开,早着呢。”叶铭韬忙摆摆手,道,“你们都是神仙,可我们这肉体凡胎可累坏了,一直都没正劲休息。”说完还不忘了打着呵欠伸个懒腰。
“那正好,都歇了吧。”
说着,段箴引着众人到二楼找了房间,童绍唯也不见外,童羽更是已经习惯了和叶铭韬睡在一起,三个人也就住在了同一间房,何立自己单独一个房间,本以为段箴能陪着自己通宵长谈,没想到段箴摆摆手说声晚安就撤了。
有童绍唯在,叶铭韬也不好意思换衣服,就那么穿着转过身朝墙睡了,金字塔里自然都是坚硬的石床,只不过材料经过了法术的处理,有那么一点点柔软的感觉,像是垫了几层草席。侧身躺了一阵子就觉得肩膀压得难受,便平过身子来,视线不由自主地往童羽那边瞟过去,一双脚丫子露出被沿,昏暗里也不知道是谁的,他就喊了一句:“你们俩谁的脚露外头了,塞回去,别着凉。”
谁也没有回答,但是听见一个摩擦声,那双脚丫不见了。
…… ……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放我……出去……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谁!”段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重锤大剑剐擦着地面发出哗啦一声刺耳的尖叫。
“驼神,救我,我要出去!”
说话的人不在这个房间里,段箴感觉不到房间里有任何其他生命的存在,那个声音在不断地重复,他可以断定这个声音一直都在向自己求助,只不过由于封印童绍唯的法术而阻隔了这个声音,现在封印解除了,这个声音也就传了过来。这个声音是谁?段箴仔细地分辨着,如果这个声音不是何立的恶作剧,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猴珏,一个是埋在银河宫的南山覆山剑。南山没有剑魂,那么说话的就是鳄神鄂无波了。
“鳄神?”段箴试探着轻念了一声。
“我被封印着……救我,救我……剑……阴魂不散……救我救我……救我……放我出去……”
声音不断地重复着,段箴忽然感到有些背后发冷,他想起了自己当年遭遇蛛魔的时候就是差不多这样的感觉,那时候蛛魔用奇怪的攻击和退缩来引起自己的注意,可是不知道蛛魔从哪里将蛰刺伸到了背后,趁自己不备用毒液麻痹了自己,而再醒来,就已经是蜘蛛的身体了。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想这个声音是不是也是故意在引起自己的注意,而危险就潜伏在自己的背后?段箴等了很久,转来转去警惕着,可是什么也没有,那个声音还在不停地重复着。
“我已经听到你的声音了,如果你是鳄神就可以闭嘴了,说多了对你对我都没什么好处。”
段箴说完,那个声音也停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是对的,是鳄神被封印在了银河宫,可是剑什么的,阴魂不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鳄神被自己的覆山剑给封印了?但段箴立刻否认了这个猜测,南山是没有灵魂的,五剑里只有北风是有灵魂的——“难道……”段箴眼睛一亮,“难道是北风封印了鳄神?”
…… ……
段箴这一晚基本就没睡,盘腿坐在床上守到了清晨,风沙堡的窗户都是从厚实的墙壁抠出的洞,上头尖下头方,没有窗扇,因为墙很厚,光照进来都成了光柱。他见光柱在地上投下的形状清晰了,也就是不早了,揉揉眼睛将大剑背在身后出了门,何立和三个孩子都已经出来了,这二楼是个“回”字形结构,可以从中间看到的下面的大厅,围着内环有很多桌椅,形状也是方的圆的各自不同,他们围坐在靠近楼梯的一张方桌旁。段箴见到他们便做了个法术召出来一桌子饭菜来。
“你这确定不是沙子做的?”何立问道。
“怎么的?”
“别等我吃完了,然后你把法术一收,我这剩一肚子沙子。”
“你要是不吃,我能现在就把它变成沙子。”段箴没好气地说,“快吃,有个棘手的事情要跟你说。”
何立一听,把筷子撂下了:“你这么说的话,我哪还吃得进去,快说吧,几个孩子多吃点得了。”
“成,你们吃着,昨晚闹鬼了。”
“我呸!”何立立马啐了一口站起来,“你怕鬼啊?”
“鄂无波找上我了,你说是不是闹鬼了?”
何立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磕磕巴巴在嗓子眼里挤出些干哑的声音,最后咽了口唾沫坐下了:“也对,那是闹鬼了,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我跟你说过南山剑已经是风沙之眼了,拿不走,但现在我发现并不是这样。”段箴朝桌子招招手,桌子上的一杯水飘了过来,他接住杯子喝了几口,剩下不到一口的底一撒手杯子又退回去了,“我昨天正准备睡呢,突然就开始听见鳄神的求救,一遍一遍没完没了,说是自己被个阴魂不散的剑给封印了。”
“那是挺贱的。”叶铭韬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一粒白馍渣从嘴角飞了出来。
“可不是嘛!”段箴说,“不过我有说过,覆山剑没有灵魂,而且不光覆山剑,姚元禄的逍海剑、武天盖的中阙剑、还有邬玉霄的混天剑也都没有灵魂,它们只有灵性,只有北风——紫翎的风咏剑——它有灵魂。”
“你的意思是鳄神被北风给封印了?”何立立刻做出了判断,叶铭韬在一旁听得有些发呆,狠狠地咽下一口馍。而童羽忽然瞪大了眼睛,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坐在她右边的童绍唯余光里扫到了她的表情,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可以说吗?”童羽看向何立。
“说呗,又没外人。”何立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就是我找到那把剑的时候发现了一张地图。那张图指示出了五个方位,其中有一个差不多就在这里。应该就是覆山剑的所在了。”
“可是你还记得在败剑山庄,那老庄主并没有说北风的哪个剑魂在这边啊。”叶铭韬提醒她。
“他说了天瓮关,天瓮关就在这附近,也许他们感应有误差,或者这剑魂既然有封印鳄神的法力,自然也有伪造自己行踪的能力。”
“很有道理。”段箴站起身,“我觉得我们说再多也没用,去看一眼吧,你们三个留在这,去了也没什么意义,我和何立去去就回来。”
童羽张着嘴想说什么,叶铭韬直接拦下了她:“那我们在这里等着,如果有必要的话叫我们,我们立刻就过去。”
“好。”段箴点点头,然后拍了一下何立的肩膀,“走,去绫罗湖,银河宫。”
他们走后,叶铭韬转过身坐下来,可还没坐下,就看有一个巨大的虚空漩涡立在身后的半空,他想喊童羽和童绍唯,但是自己连嘴都张不开,想伸手招呼她们,可是手也不听使唤,更让他着急的是,童羽和童绍唯只顾低头不知道在做什么,根本不看自己。
叶铭韬注视着这漩涡,渐渐地从漩涡里伸出来一个驼铃,跟在驼铃后面出来的,是一些枯枝,向四面伸着,像极了一只巨大的蜘蛛——蛛爪槐?
漩涡向后缩小撤去,蛛爪槐变成了一根法杖,一个衣衫褴褛的驼背人站在刚才漩涡的位置,另一只手里提着一盏绿莹莹的灯笼。
直到这时童羽和童绍唯才发现叶铭韬不对劲,顺着他错愕的眼神转过身,二人不约而同地吓得叫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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