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决战之前

“卡德尔，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你认为只要四处挑衅山贼们，那个最强的山贼首领一定会出战呢？”

米莉尔托着腮，困惑地歪着头。

傍晚，营地最大的一间屋子里，五个人都在围着长桌边。

火堆和蜡烛的光照亮了桌子，上面是基德、特丽丝和卡德尔一起画出的几张地图。虽然是简易的地图，却标注了周围的数个山贼营地的位置、大致人数。某些还标注有暗哨位置和巡逻区域。

作为临时绘制的地图，这几张已经极尽详细了，除了没有专门的测量工具，无法按照等高线绘制，堪比学校里保存的很多军用地图。白天的时候，卡德尔亲自与基德一起潜入到敌人的营地附近侦察。还特意去勘察了从这里到萨拉山口之前的路段地形。

“米莉尔你不明白吗？”卡德尔疑惑地看向她。

“不明白。”红发少女老实地回答。

“特丽丝和艾琳娜，你们告诉米莉尔吧。”

“卡德尔……我也，没太明白呢。”艾琳娜尴尬地笑笑。

“我也和艾丽一样没太明白，卡德尔同学。请你说说自己的道理吧。”

卡德尔这才发现，包括没说话的基德，周围的人也都是类似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哑然，这才反应过来，老师教给自己的东西实在超过了艾琳娜等人很远了。自己在学校时，一直不曾展露这些想法，又认为艾琳娜等人干过学生会的工作，一定会懂。

学院会教授战场的战术，讲解兵种协同作战的指挥要点，却不曾讲解过战争的目的。骑士学院培养的是战场指挥人才，有崇高气质的军人，而不是讲授阴谋、权术和心术之类的阴暗东西——那位老人对卡德尔的期许或许有所不同吧……

“那好吧……各位，我有八成把我，对方会出战。理由是，那个叫加内斯的山贼首领，是这一带所有山贼首领。所以他不得不出战！”

卡德尔的话斩钉截铁。

可是几人表情反而更困惑了。

“卡德尔你这不是什么也没讲嘛……”米莉尔抢先说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卡德尔却暂时无视了她，看向若有所思的艾琳娜。

“艾琳娜，你在学校是学生会长。如果有学院外的人打伤了我们学院的学生，还挑衅。而学生会却摄于对方的武力，不敢出面，作为学校方与对方交涉，会发生什么？”

“……啊，我懂了。”艾琳娜恍然大悟。

特丽丝抱着胳膊，叹了口气：“呼，卡德尔同学好厉害呢。道理我大概能懂，可是完全想不到这次你会这么运用。”

看到周围人的反应，红发大小姐焦急起来。

“喂喂，你们怎么都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卡德尔？你就不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吗？”

“好了好了，米莉尔别着急，我来仔细讲这其中的缘由。”

入夜的时候，山贼首领终于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大哥！请你一定要为我们死去的弟兄报仇啊！”山贼首领跪在地上，用额头撞击着坚硬的石板地板。

除了他额头撞击地面时发出的声音，就只有轻蔑的鼻息。

“老怀特，你背叛了大哥，竟然还有脸到这里来！大哥，我来替你杀了这个叛徒！”一个声音愤怒地说。

可是依然没有回应，那人不敢动。

这里是一座古堡的大厅。古老的建筑风格距今大约有五六百年历史了，如今却变成了山贼们的主要据点。

自从两百年前整个皇帝的权势开始扩张，数不清的诸侯选择臣服或者被歼灭，以前帝国境内的战略据点一个个变得失去意义，化作荒野和群山中的废墟，被人遗忘。只有野兽和作奸犯科之徒才会聚集在这样的地方。

魁梧的中年男人端坐在石桌的尽头，曾经古堡领主专属的宝座上。石桌的两边，山贼部下们默然不语。这些人整齐坐姿带着肃杀的气息，远不似贼寇的散漫，仿佛……军队的骑士。

“怀特。你说，有几个身份不明的年轻人装作路过的贵族突袭了你的营地？”中年男人用手托着下巴。

看到男人终于感兴趣了，怀特激动地回答：“是的，大哥！我们十几个弟兄都被杀了！还有一半被绑在那里！”

“怀特，难道不是你自己放松戒备，害死了兄弟们吗！你这么些年不曾给大哥上贡过一点贡品，还违背大哥的命令，屠杀了一支商队！就算砍了你也……”

“马格曼，听他说下去。”

“……是的。抱歉，大哥。”

“我可以肯定，他们全是贵族，两男三女，使用着骑士战技。其中一个短发的红头发的女孩子用着一柄火焰战锤——小弟我推断那可能是使用神降术制造的秘术武器！”

“哦？神降术制造的武器？”

“是的。大哥，以我做铁匠二十多年，从未见过。那种武器十分稀有，但是威力强大，即便不懂法术也可以唤起武器上的咒术刻印，利用骑士的力量发动魔法攻击。小弟推测那个女孩子来自某个大贵族的家族。”

“是格雷山脉那边来的学生骑士吧，和去年那些毛孩子一样？我记得大哥去年收钱把他们放回去的时候警告过他们，想不到又来了。”

“大哥。就是这个红头发的女孩，她还很嚣张地让我给您和其它的首领们带话……”

“哦？说什么？”中年男人忽然来了兴致。

“她说，明天她就要顺着山路抵达萨拉山口，如果有什么人胆敢阻拦他的话，就尽管来……”

大厅里沉默了。石桌旁边的两排山贼都看着坐在宝座上的中年男人。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怀特。来人，送他去疗伤。”男人摆摆手，站起来。他的面容看起来并不苍老，身材更是粗壮结实得惊人，头发却已经白了。

“去召集周围的其它首领，让他们连夜过来我这里！如果有人敢不从……我允许你们拔剑让他们明白。”男人的声音仿佛凝结寒霜的刀剑。

“大人。我们真的要和这些贼寇为伍，去对付那几个学生骑士吗？”

“这几个学生骑士不简单。我们必须这么做。”男人站在塔楼上，遥望远处的山头，那就是怀特损失的山寨的方向。

“怎么可能……”

“怀特虽然是个没胆子的废物，手下却有几十个人，占有的那个山寨地形险要，结构坚固，寨门甚至要攻城武器才能攻破。哪怕是领主的骑士带人来围攻，也无可奈何。可是那五个学生骑士竟然凭着一己之力就拿下了！马格曼，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

“啊……”年轻的属下恍然，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在所有的进攻战斗中，最麻烦的莫过于攻城战。没有长期准备和大的优势兵力，很难攻下坚固的据点。

“可是，您也不必一定要回应他们的挑衅，放这些小孩子过去就好。”

“马格曼，你还是没懂。学生骑士们送来的那句话，想必也送给了其它的山贼首领。如果我们不出战，他们一定会视我们为无力的懦夫，之后就再也无法慑服他们，我们在这里的统治地位将会彻底崩溃！对方一定是吃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挑这个时间递来了挑战书。这样犀利的攻击，很久没遇到了。这次的对手，和去年那些草包少爷们完全不同。呵，呵呵呵……”

中年男人兴奋地笑起来，细长精干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太久没活动了，就让我会会这几个有趣的小家伙吧！”

“大人，您这样气量的人，却要在这片荒山野岭里和我们一起当盗贼，干着抢劫的勾当。如果不是十三年前的事，塔隆家族还在，您现在怎么也……对不起。我失言了。”

“家族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可惜那位小少爷，不知去了哪里。当年那个人答应会带他活着出去，给他找个容身之处。我没记错的话，小少爷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嚷着将来要成为伟大的骑士……”

天上没有云，整个山谷都可以看到一轮寂寞的月亮。

“大人，其他首领们都已经到了。”

“嗯，我们进去吧。”

凄凉的月色，让中年男人觉得有些冷了。

现在那位少爷如果还活着，也十七岁了。正是作为学生骑士开始历练的时候。

只是，比起实现成为骑士的理想，还是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更重要——倘若现在的他能见到那位不知所踪的少爷，一定会对他如是说。

屋子里，几个人都无言地听卡德尔讲解。

“所以，敌人无法无视我们的战书，那位最强的山贼首领不得不应战！对方一定会倾巢而出，拉上其它几股山贼，用一场胜利向其它山贼展示战力，巩固自己的地位。他会挑选一处最适合部署军队的地方，而这样的地方整条道路上只有一处。就在这里！”卡德尔用笔圈出了地图上的一处小盆地。

“那么，卡德尔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米莉尔问。

“敌人总兵力将近120人。明天，我们要在这里和他们正面决战！”

“就靠我们五个吗，卡德尔同学？”特丽丝也有些难以置信。

“没错，就我们五个。全歼他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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