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胜负手

可是对手刚发动，卡德尔就明白了，这的确就是必杀之刺——

脚入水的角度，踩中水底砂石的力度，都远超卡德尔想象的完美，像是音符般精准。超绝的杀戮技法几乎如同艺术般精湛优美，甚至让身为骑士的卡德尔想要为之陶醉……

精灵健硕的身体裹挟着无匹的力量和速度灌注入银白的长枪。咆哮的枪锋突破了音速，流刃上的风压撕裂激波，浓烈的杀气冲天而起，耀眼的银枪与武士的臂膀合为恶龙！

来了，唯一的一枪。

空气和水波的极速都在这记爆发的突刺中迟滞，宛若这一击绝杀的突刺撕裂了时空！

有如实质的杀气像无数的刀刃割裂卡德尔全身的神经，剧痛麻痹了身体。

可是还没好。

他的剑横在身前，整个人弓下身子，面对这一记超越了音速的猛击。

还有十一步，机会只有一次。

“剑并不只是用来进攻，却又可以劈斩敌人的血肉。”

“老爹……你这不是废话吗？”

“哼。小鬼，我现在说的话你理解不了，没关系，就记着。记不下来，你就听着……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那时候你就会理解了——如果你劈斩敌人，你就失去了劈斩的可能；可如果你保留了攻击对方的可能，那么你就能获得最强的防御。”

那时候卡德尔心浮气躁，根本听不懂这谜语一般的讲授。

“攻防是一体的，最强的防御就在于进攻的可能，让你的攻势无处不在。”

还有八步。

风压像玻璃屏障一样在对手撞击的体势中破碎，顺着涡流崩毁消散。

堕落的精灵首领狰狞而亢奋的表情在卡德尔眼中纤毫毕现。脚下圣骑士的力量每一脚就践踏开水滴的泥土，用最精妙的角度踩在砂石上，在最准确的时刻发力蹬腿，加速身体和长枪。

枪尖上的晨光流星般刺眼，占据了卡德尔的视线！

“老爹我懂了，就是说，要让敌人随时感受到我的剑锋威慑，这样他们就不敢随便进攻了对吗？”

“不错，小鬼很聪明嘛。”

“嘿嘿，那当然了。”

“蠢货，这只是最简单的道理。”

“呜……”

“只是，最强的战技总是建立在最简单的原理之上。塔隆家族的秘剑也不例外。”

还有七步。

灰精灵女士一瞬间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卡德尔竟然在这样的突刺下反应不过来。

不过，圣骑士的战斗本能让她维系了这一击绝美的攻击。

她的手臂向前推送，递出了白银的破灭之枪。那些繁复优美的青色炼金花纹活物一样炸裂，发芽，生长，瞬间缠绕住了枪身，灌注其中的魔法之力喷射着奥术的威能。

“我就告诉你秘诀好了。”那个男人最后还是拍拍小卡德尔的脑袋说。

“老爹早点直说嘛……”

“剑的本质只有利刃和尖刺，一切部分都是为此而存在，是攻击。可是，你想要实现最强的防御，就必须利用剑上原本不属于剑的部分。这样你的攻击才能解放出来，变得无处不在。”

“剑上不属于剑的部分？”

这话似乎很奇怪，小男孩疑惑地看着男人。

“嗯。虽然它并不属于剑的本质，你却可以让它成为本质。找到了这样的东西，你就理解了塔隆家的剑术。卡德尔既然很聪明，今天我就说到这里吧。”

卡德尔终于动了。

他向前迈出一步，然后扭着腰力旋转身体，双手持剑举过头顶。

也只有唯一的一剑。

那杆金与银的破灭之枪无声地咆哮，连着女精灵充血的双眼，将冲天杀意刺向他的胸膛！

可是卡德尔并不畏惧。

卡德尔和艾琳娜在那一刻看到了。

持剑的父亲是如何对付持枪者的暴虐突刺。

父亲真的利用上了剑的全部，实现了最强的攻防合一。

同样的一幕在眼前重现。

那夺命而来的金色流刃，无可退避的攻击。

臂力和魔法加速的致命武器带着精灵武士的吐息最后爆发——

七个战环在他的脚下闪耀，无数强大的骑士战技附着于他的血肉和神经，带动长剑急速斩下——他大喝吐息，挥出了这唯一的剑！

……在塔隆家族覆灭十几年后，这个家族最后的幸存者在决斗的生死之际劈出了失传的秘剑！

剑刃的格挡落空了。长枪一往无前，下方就是卡德尔的胸膛。

可是剑身却在卡德尔控制下离奇地弹跳震颤起来！

在精灵震惊的眼神中，平缓的剑身竟猛击白银的枪杆，滑开了枪势——

颤抖的手臂，偏斜的枪杆，这一击过于猛烈的突刺没有任何收手的可能！

而长枪眼看着被击歪，难以击中卡德尔扭转的身体……可是剑锋顺着斜削枪杆而来，下面就是灰精灵武士的手臂！

少年斩出超脱常理的逆转之剑。

一枪对一剑，这便是决斗唯一的胜负手。

下一刻，金属的破碎声，血肉和骨头撕裂的惨烈声音混做了一团。

薄云分开，朝阳的光辉射透云层，长枪一般刺向大地。

一夜的暴风雨结束了，明媚的晨光驱散了黑暗。

整个艾斯塔尼亚的荒原终于迎来光明，镜子一般平整的巨大湖泊反射着艳红的朝阳，连云层都映得华美。

只是这样的水泊中却潺潺淌入了温热鲜红的血。

胜负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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