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 精灵武士的未来

其中一名骑士打着蓝色的艾斯塔尼亚公爵的旗帜——该不会就是公爵本人吧？

“我是艾斯塔尼亚公爵，奥比雷·艾斯塔尼亚·切斯特维尔。很荣幸认识你。年轻的英雄。”

这位公爵不止位高权重，贵为帝国七大公爵之一，而且曾经担任过禁卫军军团的统帅，在对瓦斯拉比亚的战争中立下过汗马功劳，他曾经指挥过步兵方阵强吃掉了名震大陆的冰河骑士团一部，此战至今还是学院的战术指挥课程的教学范例。

卡德尔受宠若惊地回答：“在下卡德尔·卡塔罗尼亚·李。能见到公爵大人，深感荣幸。”

“你的同伴已经把大致情况告诉我了。关于你们的嘉奖，因为涉及到和精灵们的外交问题，暂时还要把情况提交到更高层审议。不过无论如何，你们保护了上百人的商队，还逼退了灰精灵盗匪的精锐！我会在卫戍军团的会议上为你们请功的，特别是你，年轻人。”

“谢谢公爵大人。”

艾琳娜他们也下马跟在公爵马后，欣喜地看着卡德尔。

艾斯塔尼亚的领主含笑点头，看向艾琳娜等人：“接下来的时间就给你们年轻人，你的伙伴们已经等不及了。”

卡德尔正在考虑该对这些朋友说什么，早已按捺不住的米莉尔立刻扑过上来。

“唔……”

——她竟一拳打在卡德尔的肚子上，让他几乎干呕起来了，然后又飞起一脚，把他踹飞出去。

正头晕目眩的卡德尔还未反应，就被红发少女扑倒在地，按住脖子。她全身一下子骑在卡德尔身上，脸对脸地瞪着他。

公爵和他麾下的骑士们都呆然地看着他们，就连艾琳娜等人也惊呆了。

“啊……疼死了。”卡德尔装傻地呻吟起来，可是看到米莉尔脸上的表情，他就闭上了嘴巴。

“呜……呜呜，卡德尔真的……骗子，大骗子……呜，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米莉尔压在卡德尔身上，绯色的眼睛已经哭肿了，大滴大滴的泪花落到了他脸上。

“……”

“骗子……为什么还活着，死掉算了！”

“啊，抱歉，我还活着……另外，米莉尔大家都在看着哦。”

可是红发少女恍若未闻，依然压在他身上，两人的身体重合起来。

“……卡德尔还活着，太好了。”艾琳娜也轻轻用手掩着脸，噙着泪看地上的骑士少年。

“抱歉……”

她走近，俯下身子，伸出手来，用力扯卡德尔的脸，让他疼得皱眉头。

“疼。”

“真是的，扯谎，还让我们这么担心……该罚！”

卡德尔忽然想起来，这丫头还小的时候，和自己打起架来就喜欢扯自己的脸。

特丽斯站在远处，恰好和他扫过的眼神相对，乌黑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责备，更多的则是欣慰喜悦。

不过，她的表情在说“我们事后再来好好算这笔账”。想到这位学生会副会长的手段，卡德尔有些心虚。

是的，这位知性干练的少女完美地完成了他交给的任务。尽管早就知道他在扯谎，却一言不发地背负起了全部，替代卡德尔行使了队长的责任。

只要看看那两个女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半途就曝光了。能劝住她们，维持队伍前进到安全地点，其中的辛苦只有特丽斯她才知道了。

她肯定不会轻易绕了自己。

尤其知道特丽斯对于拷问的爱好，还有那些和她妩媚温柔外表不符合的奇怪研究，卡德尔就担忧起来。

几人就这样待了一会，等到米莉尔哭得差不多止住了。

基德等了好一会，插话进来说：

“好了好了。各位，亲热的事一会再说，我们首先得要整理一下事情经过，公爵大人都在等着呢。卡德尔，那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类骑士，你怎么看？”骑在剑齿豹上，灰精灵女士问旁边的议长——华勒正和安雅共乘一匹独角兽。小丫头在她背后搂着她的腰，纯白的头发搭在身后。

“那个骑士还这么年轻，却在武技和心术上难以对付了。不出几年，他一定会出人头地。”

如果没有被自己人干掉的话——这句话灰精灵首领藏在了心中。

强悍的骑士，反而很容易死在人类自己的暗箭毒酒之下。

她看向手中的长枪——比如这杆枪曾经的主人……

“那只下流的臭虫，竟敢玷污公主殿下纯洁的心灵。我一定会杀了他。”华勒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杀意。

“呜，华勒阿姨……卡德尔哥哥他是好人。”

“不，安雅你只是被他骗了……说起来你竟然伙同那个肮脏的人类来骗我！？小丫头，你看我回去怎么……”

“呜，呜啊啊……”安雅竟然大哭起来。

“假哭也没用。这次你就等着好了。”

看到她们的样子，堕落的精灵领袖忽然起了疑心。

华勒的反应很是奇怪。

照理说，公主殿下发动了极为消耗生命力的超大规模术式，几乎折损了大半的寿命——不，这说法本来就很不对劲。

“华勒，塔罗宁之阵，我记得大图书馆中的记录说明了，一旦发动就会很快吸干术者的全部生命力，末代女皇和辅助施法的高阶祭祀和武士们都是当场死亡，从没有见过折损寿命的说法——而且，三百年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这个法术都已经失传千年了……”

“哈，当然是假的了。”这位评议会的议长嗤之以鼻，“塔罗宁这个术式只可能当场杀掉强行释放的施术者。公主殿下释放的是应该是完整的术式，所以没有受到反噬的影响。”

“是哦。明明不难嘛，母亲和那些阿姨们怎么就做不好呢……”

灰精灵首领愣住了。

她看着那个淘气的白发小丫头。她刚刚十几岁，哪怕按照人类的眼光看，也只是个小女孩，而在精灵之中就更加显得年幼了。可她嘴里的不难，就连拥有极高血统纯度和施法技巧的精灵女皇和高阶祭祀们都无法正确完成，而她第一次释放，没有借助炼金器具和辅助施法者，还是在这样一片自然元素贫乏的荒原上，却完美地实现了效果。

早就超越了天才的程度。

这丫头是个……怪物，如果利用得好，必将成为前所未有的强力武器。

难怪评议会的议长要不远千里来追回她。

“那，那公主殿下的头发……”

“那只是施法的副作用罢了。当然这头发除非剃干净，不然一直都会是这个颜色。回去之后就把你剃成光头，小鬼！”

“呜……人家不要，好不容易留的头发，大哥哥也没觉得白色很难看啊。”

“不许你提那个下流的人类。不然我就把你再多关两个月，你自己在静态平衡环里待着吧！”

“唔……对不起，华勒阿姨。”

“哼，你也知道对不起我！”

“以后华勒阿姨的话，我会一句不漏地照做的……不要把人家关到平衡环里呀！”

灰精灵首领在一旁冷眼旁观。

华勒的目的达到了，她追回了公主殿下。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位评议会的议长正在和下一任法力卓绝的女王培养感情。这位好姐妹的目的从来不单纯，她当然是在关爱着安雅——这份情感有朝一日也能成为她操纵公主殿下的筹码，而且比任何筹码都更加无可替代又影响深远。安雅已经被她的关爱俘获，离不开她了。

对政客来说，善意和爱也是可利用的政治筹码之一。

能深刻地理解运用这样的东西，难怪这位八面玲珑的好姐姐能快爬到评议会议长的高位，统帅那些老太婆。

救回了公主殿下也会让女王对她更加信赖有加。

有前后两代统御森林的精灵女王的支持，想必这位议长大人在评议会里会更加稳如泰山，能够压制反对她的顽固老太婆们。

真是肮脏下作的政治……

令人作呕。

灰精灵首领心想，相比之下，在战场上劈斩敌人的肉体，沐浴鲜血都要干净得多。

人类少年保护了同伴，公主殿下复活了死去的少年，就连华勒也有所斩获。

唯一没有达到目的的就是茶会的发起者，她自己了。杀了那么多人类，她并不后悔，只是散播恐惧震慑的目的要打折扣了。

她却觉得如释重负。

放过了那个骑士少年和小公主，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冲动，她说不清。

但至少，心和灵魂却安宁下来。或许，该停下武器，重新思考未来的方向了。

安顿了公主殿下，等她在独角兽上睡去，华勒转向剑齿豹上的堕落姐妹。

“苏，你要不要回安雅罗提普森林看看？评议会里其实一直有人希望议会通过决议，撤销放逐令，让你和追随你的精灵能够回到家乡。”

呵，又来了。

不愧是手腕娴熟的政客，即便是厌恶，乃至仇恨她，华勒也总能提出她难以拒绝的交易条件，让自己不得不有求于这位议长。

然而的确是，想念家乡的那片森林了，几十年未能回去的故土。。

想知道，部落被毁灭之后，幸存下来的那些昔日的子民，如今过得可好……

“不必了。我要是回去，评议会一定会有很多人不高兴的。”

“我能对付她们。苏，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也的确存了别的心思。但之后的事，我也没想到……”

“够了！”

“好吧……我们只说现在和未来，你和你的卫队可以自由地回森林探望，这我可以保证，但是居住权我还需要争取。回来吧，苏。那些被你救回来的精灵，都要求废除评议会的不公平放逐令，让你这位拯救者获得应有的待遇。”

灰精灵冷淡地看着昔日的姐妹。华勒说的全都是事实，然而却是包裹着谎言和心计的事实。

“你的目的我很清楚。”

她垂涎灰精灵战士的强大战斗力，如果在评议会通过了这样的决议，那么自己有求于她，强悍的灰精灵卫队战士就成了她和评议会的其他人斗争的筹码。

这样的嗜血强悍的军队想要撕碎森林里那些名为战士的和平傻瓜，简直轻而易举。

如果接受了她的交易，也就意味着成为她的政治盟友，再一次介于到森林的政治漩涡之中。

可是，找不出理由来拒绝，除了自己所剩无几的自由和尊严。所谓的自由，也意味着孤独和漂泊，战士的自尊也无非是盗匪的杀戮。

想来也是，灰精灵盗匪们在帝国的腹地活动，无差别地屠杀报复，效果肯定不如直接在边境建立封锁线，猎杀可恶的人类捕奴者。

金发的精灵议长深深地看着她：“苏，选择权在你。你不必急于做决定，我会一直欢迎你的，我的好姐妹。”

真的是，好姐妹。好得不能再好了。

这样一只老奸巨猾又长袖善舞的狐狸，作为盟友，虽然未必值得信赖，但却很可靠。

可爱的小公主给自己展现的精灵的光明未来，却要和这样一个家伙，用肮脏丑恶的手段去创造。

真是讽刺……

于是，灰精灵首领笑了。

“好，我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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