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

大小姐转动眼珠，瞥向旁边的艾琳娜，却发现金发少女也是一样绝望的眼神。

卡德尔明显被压制住了。

而两人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状态。

对方仅仅一人，一个突击就达成了这样的战果。

如果这是一场战斗，那么他们开局已经输了一大半。

谁强谁弱，根本一目了然。

“你可以转身逃跑，我相信以你的脚力，我拿你没办法——绕路进入到广场，说不定有那么一线可能去救下特丽斯小姐和公爵大人的女儿。不过，”伯恩斯特曼看向卡德尔身后的两个伙伴，冷笑起来，“她们两个就死定了。”

快跑吧，卡德尔，别管我们了，大小姐在心里祈祷。

敌人太过强大。

胜利造就的信心，竟然一瞬间就被粉碎了……

伯恩斯特曼是那个恐怖的结社的成员，和迄今为止战胜的山贼、马贼们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米莉尔有听别人提起过那个以鸢尾花为图章的秘密组织。哪怕无所畏惧，莽撞无谋的她，也难以无视这个杀手的出身。

那个组织的阴影早已笼罩在整个帝国，公爵和皇帝们也拿他们没办法，完全不是初次上阵的学生骑士可以抗衡的。

米莉尔自负战斗实力，但铁一般的事实让她的自负彻底粉碎了。那位天才的萝拉学姐都倒在了这个男人面前，甚至连如何遭到攻击都不知道。

她们又如何能反抗呢？

可眼前的这个笨蛋一定不会舍弃自己和艾琳娜……就在刚才，三人还一起确认过了，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伙伴。

会死的……卡德尔你再不走，也会死的。

但这样的想法也无法用语言传达出去。

“还有一个选择，和我继续周旋，保护你身后的两个可爱的姑娘。但我们的计划就再也没人能阻挡。城防军和巡警局的人早就被我们控制了。至于冒险者协会，他们根本不构成威胁。你是最后一个不安定因素，卡德尔队长。”

这真是卑鄙的选择题。

无论卡德尔选择哪一边，他都会舍弃掉同伴，而且还未必救得了另一边。最后很可能一无所获，包括自己在内，都会死……

卡德尔也咬牙，一边恢复着呼吸和力量，死死瞪着十步之外的敌人。

他忽然笑了，露出了牙齿，像只濒临绝境的恶狼。

“我选择第三条路。我要在这里杀了你！然后带着她们两个去阻止你们的计划。”

伯恩斯特曼一愣。哪怕在这样的情况下，对方的斗志也丝毫未有屈服。

“我的队员们陪伴我到了现在。特丽斯是，她们也是，我不会允许你和你的爪牙们伤害她们。这一次我们也会胜利，就像以往一样。”卡德尔确信地断言，“你们必定失败，而你也会躺倒在这里！”

有趣的家伙，果然没有辜负之前的期待。

艾琳娜只能发出惊讶的哼声。

大小姐却更加绝望了。

这样下去，都会死的……

“哈哈哈，不愧是拯救了商队的英雄，没让我失望。我特地多留了一天，就是为了你，卡德尔队长。”

“哦？昨夜没死成，今天特地来找我送死么？”卡德尔挑衅地笑了。

伯恩斯特曼也回以挑衅的笑容：“我相信你不是在嘴硬，但愿你确有这个实力，卡德尔队长。我也有第三个选择——在这里杀了你们三个，然后割下她们漂亮的人头，挖出你的心脏作为战利品，给特丽斯小姐还有艾斯塔尼亚公爵小姐当见面礼——这主意怎么样？”

再无更多的话可说。

游行的喧嚣声更近了。

凭声音就知道，游行队伍的前端已经马上就要进入广场！

两人都像绷紧的弓，窥探着发动的时机。

浓烈彻骨的杀意弥漫在整个巷子里，之前掩盖下去的力量全部解放。

伯恩斯特曼面色如霜，头一次，那柄刺剑上涌出紫色的光辉，流水一样覆盖了剑身，却在尖端融成了一簇刺眼的光点！

米莉尔甚至觉得呼吸都受到了压制，神经在刺痛着，像是无数杀意具现出的针扎在她的全身。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可怖的敌人。

一旦出手即是杀招！

卡德尔也低伏下身子，做出扑击的蓄势。整个长剑被他收在身侧，那柄晦暗的剑敛去光芒，沉默地等待。

卡德尔放弃了最拿手的电光流刃！那些防御性的战技一个个在他脚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速度的强化。

缺乏了甲胄的支持，肉体哪怕有战技的加持会在刺剑下洞穿。

于是卡德尔选择了搏命的打法，舍弃了一切防御。可他到底会怎样出招呢……

伯恩斯特曼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这是以命搏命的战术。只要任何一方击中对手，立刻会血溅五步。

真正的决斗即将开始。

艾琳娜和米莉尔只能趴在地上瞪大眼睛担忧不安地注视着，在心中祈祷。

这场决斗，押上的是他们三个人的性命。

特丽斯保持着站姿，笔直地站在芙兰狄娅的侧后。她的眼睛扫过热烈的人群，也时而露出一丝笑容，回应着人群的欢呼。

心中有些失落。

不知道卡德尔他们跑去了哪里……

她其实一直试图在人群中找到这样的组合：一个瘦高的身材的黑发少年，身边跟着金发和红发的漂亮女孩。

可从游行开始到现在，很快就要进入广场了，也不见踪影。

哎呀，或许他正在忙着同时讨好两个女孩子，所以没能抽出时间来看我吧，贪婪的家伙……不知道他们三个正在哪里愉快地约会呢？

唔，也是啦，她们都是很可爱的女孩，而且身份也非同一般。要是和公爵家的女儿搞好关系的话……卡德尔是不会食言的，也答应了帮她处理安德烈这样棘手的敌人。

那个少年为了她揭开秘密，那份灼热的意志，还有肌肤接触的温暖——

昨晚上的事，她想起都会脸红心跳……

在这个时刻，特丽斯希望能在人群中找到他。

哪怕同时和艾丽还有米莉尔同学约会，你至少也抽空来看看我呀，只是这样我就很开心了，这都不行吗——特丽斯想着，心情变得有些冷。

她忽然觉得阳光有些晃眼，她鼻子也酸痒起来，是因为鲜花的香味吗？

“特丽斯姐姐……”

“怎么了，小芙兰？”

“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啦。保持好姿势哦，大家都在看着你呢。”特丽斯压下了复杂的心绪，挤出礼节性的笑容。

对面传来了号角声。

而花车前的号角声跟着吹奏响了。

路口越来越近，队伍的前部已经进入广场。从这里也可以看到公爵府邸的塔尖了。

祭祀们开始散开，在花车的两边列队。而赶车的马夫也驾驭着白马，拉动花车缓缓地向着对面驶去。更多的人潮则从广场上涌来。

除了一部分跟随游行队伍的民众，更多的人等候在广场上，要目睹这一年一度的盛况。

“啊，赛蕾娜姐姐在那里看我们呢。”芙兰狄娅小声地说。

特丽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的确发现了赛蕾娜的身影。她正和几个维持治安的巡警交谈，发现两人的目光后也笑着向这边挥了挥手。

对面，另一辆花车正在缓缓驶来。

当两车相对的时候，却停住了。

看过祭典流程的特丽斯知道，接下来该是祭祀们表演神话的时候了。

歌者们开始念诵起古老的史诗和经文，女祭司们与歌者也跟着歌唱起来。

相对应的，广场上喧闹的人潮则渐渐安静下来，带着好奇和敬畏，安静地注视着广场上发生的一切。

宽阔浩大的空间里，只听见祭司们用古老的语言咿咿呀呀地唱诵。那歌声缥缈而空灵，萦绕在每个人耳畔，又飞散到碧蓝的天空之中。

听者仿佛能感觉到生命和爱融化在阳光之中，沐浴着自己的灵魂……

几位地位较高的女祭司出列，走向两辆花车之间的空地。她们每个人都戴着象征女神的面具，交错跳起舞蹈来。

传承自远古的舞蹈曼妙轻盈，又带着难以理解的宗教和历史意味。

乐队演奏的音乐也变得神圣庄严。

几位祭祀跳了一会，一位年迈的祭祀走了出来，拿起一根黄金和翡翠装饰的神杖，向着太阳做了几个似有寓意的动作，仰头朝天空高呼：

“今日，女神将降临世间——她将保佑艾斯塔尼亚的富饶丰收，她将赐予相恋的人们平安与幸福！”

话音刚落，音乐和鼓声更加盛大了，鼓点仿佛女神欺近的脚步。

特丽斯在这里可以看到对面花车上的凯特琳。

她戴着一张极为繁复多彩的面具，面具上描画的是女神绝美的容颜，她的身上还戴着枷锁，几位持剑的卫兵在看守着她。

她就是女神的化身。

尽管祭司们和经营角斗场，赞助这次活动的商人们发生过争执，不过最后还是决定给凯特琳戴上枷锁，这样才能在典礼上由公爵小姐当众为她打开枷锁，赐予荣誉之剑和自由之徽。

芙兰狄娅看到了偶像出现在眼前，虽然扔保持着站姿，但特丽斯注意到她粉嫩的小拳头已经兴奋地攥紧了……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交接时刻。

特丽斯也挺直了脊背，摒除杂念，准备配合着盛大仪式的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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