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

“格里菲斯大人，努尔他说我们还可以再加快行军速度，这样尽量降低被灰精灵匪徒追上的可能，在明天傍晚就能抵达拉塞姆河畔。”法师学徒骑马从一旁靠过来。

“很好，照他说的做。”

这时候那个学徒却压低了声音，四下张望一下：

“努尔他敢那么威胁我们……现在他们忙于警戒，一部分人分散开，大人，我们要不要……趁机用咱们剩下那一台增幅器给他来上一下？现在大家都已经带上了魔法卷轴，几个战争巫师小心地给装置充上了能，他们全无察觉。只要瞄准，您一声令下，我们至少能干掉对方一多半人。”学徒严肃地说。

格里菲斯眉头一挑，瞪了他一眼，低喝：“愚蠢！”

“呃……”

“马贼和灰精灵就在附近出没，你们现在干掉这些骑士，谁来掩护我们？！”他怒斥这个自作主张的下属，“让他们把精力放在戒备上，小心偷袭——别想些愚蠢的花招。”

如今大敌当前，最关键的任务还没完成。

倚仗的埋葬者的精英杀手不知所踪，看来凶多吉少，大概和断后的战斗法师一样，已经丧生在帝国军团的轻骑手中吧……“守夜人”的骑士的确威胁了他们，试图在交涉中乘人之危占据主动，但努尔不敢真正挑起内战，在这里对他们动手。

“我们必须活着回去。这是眼下最重要的。”

“……是，是，大人说的是。”

格里菲斯看了一眼旁边，另一位学徒正挟制着失去意识的公爵小姐。之前的变故后，他决不让芙兰狄娅离开自己五步之外。

“哼，至于努尔那个蠢货，我们现在就暂且和他握手言和好了，”法师露出阴狠的笑容，“只要我们把任务完成，‘货物’交给了‘钢躯’大人，在结社会议上，那位大人会亲手收拾他的……到时候他的上司都无话可说。这些愚蠢的‘守夜人’，我事后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格里菲斯大人果然英明……”

对于学徒的吹捧，法师首领笑而不语。

“对了，大人，您就那么信任那个凯特琳？”

“什么？”

“我是说，她看管着那个女孩，还离队伍那么远，之前又因为她和努尔的人起冲突，您不怕她带着那女孩逃跑吗？”

“哼，我不是信任她，只不过，你不明白吧——这就是骑士，一群愚蠢的家伙。”

“这……属下不明白，希望大人解答……”

“她不习惯背叛……这就是作骑士留下的可笑习惯，”法师会心地笑了，脸上遮掩不住得意，“你只要故意展现出对她的信任姿态，她就以为你真的信任她，还因此绝不会背叛——她现在已经落入了我们的掌握，把我们当做同伴。如果那个女孩想要逃跑，凯特琳会立刻擒拿住她。”

“唔呃！”特丽丝的嘴被重新塞住，粗暴的力量让少女流下了泪水。

而她的手脚也被狠狠捆缚起来。

“看来你并不知道自己的立场，特丽丝小姐，”凯特琳按着少女的双手，反剪在背后，“竟然想要策反，引诱我背叛。”

栗发少女还想说什么，可嘴里的破布却让她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你似乎误会什么了。我救你只是出于一时冲动，坐视你被那些男人**是一回事，背叛我的同伴们是另一回事——你最好不要心存妄想！”

凯特琳拽起少女的领子，将她放在马背后，还多捆缚了几圈，将特丽丝捆得结结实实。

“看来之前我和你说的太多了。接下来我会看紧你的！”

说完，凯特琳就再不言语，继续骑马跟在骑士和法师们几十步之外，不远不近。

大队的人马没有包围他们，骑士的斥候和负责监视的法师们也没有对她们投以过多的注意。正因为如此，特丽丝刚才起了念头，希望拉拢这位性格耿直的女战士。

可是这冒险的举动失败了。

哎呀，真是糟糕，少女心想，失策了。现在处境反而变得更恶劣。

如果没有试图策反凯特琳的话，等那个少年带着马贼们袭来的时候，她还有机会逃跑。

可现在……

少女连微微动下手脚都做不到，嘴被赌上，也不可能开口再和凯特琳交涉什么。

抱歉，卡德尔我做蠢事了，特丽丝在心底说。

……现在只能期待你了。

在卡德尔的目光中，马贼首领们惊疑不定，却彼此交换着眼神。

金钱的诱惑，和巨大的危险让他们反复摇摆。而卡德尔的话更意味着，他们要做出史无前例的改变，和许多宿敌一起联合行动，还要听一个素未谋面而且不到20岁的小子施号发令。

卡德尔审视着他们的表情，却没有再说什么。看起来他不打算对条件做变更，也没有立刻说明作战方案的意思。

沉默了许久。

“我们的营生是抢劫，不是和那些骑士法师们拼个生死，”那个大胡子说：“我可没心思跟着小疯子去冒险！再多的钱，死人也是拿不到的。”

说完，他就带马，奔向自己的队伍。

他的队伍有四五十人，很快听他号令，整装带马离开。

随着他的离去，其他的首领也微微动容，纷纷看向卡德尔。

他依旧直挺挺地骑在马上，面色不变，眼神冷淡，看不出他的想法。

面对这些人的拒绝和退出，这个少年该不会是无计可施了吧……

一个骑士，还是十几岁的少年，说不定是从哪个骑士学院里出来的毛孩子，竟然也想要指挥他们这些在草原上横行已久的彪悍劫匪……

……哦，也是，他或许本来就是在虚张声势，而灰精灵女士也不过是让他带个消息，可他却谎称是女王陛下让他来指挥猎杀抢劫。

又过了一会。

“我的队伍没法听一个毛孩子指挥。”另一名马贼首领说完，就离开了。

“没错，小子，你就自己去挣你的几百万金币吧，呵呵呵。”又一名首领嘲讽地笑着，也退出了。

原本有接近四百人，在最初的队伍离开后就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没办法，现在人数太少……猎杀骑士和法师组成的队伍，没有机会。”又一名首领决定退出。

“虽然女王大人派你来，不过，眼下我们也很难办啊……”

好几名首领犹豫了一会，也跟随散去了。

十几名首领竟然顷刻就离开了大半，带着他们的人马离开聚拢的人群。少了人和马的喧嚣声音，这片草地一下空旷了许多。

卡德尔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些离去的人，没有挽留，也没有解释。眼神漠然。

傍晚寂寞的风吹拂着少年的脸颊，他被鲜血浸透的黑色头发粘在一起，在晚风中倔强地保持着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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