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娜的抉择

剑上冰蓝色的光辉跃动着，带动远超过以往的冰霜之风，仿佛在凝视着艾琳娜，等待着她的抉择。

想要击倒格莱姆是不可能的，艾琳娜很清楚这一点。她之所以能挣扎抵抗这么久，就是因为彻底放弃了获胜，竭力拖延下去——可卡德尔的气息已经相当危险了。

继续拖延下去，除了让他丧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的回答呢？我倒是无所谓，可以陪你多玩玩，不过他可坚持不了多久了。”

“呜，卡德尔他……”

少女咬着嘴唇，湛蓝色的眼眸中坚定的战意正在急剧动摇。

说到底，格莱姆比她强的太多，哪怕是唤醒了先祖的力量，在对方不可阻挡的攻势面前，败北也只是时间问题。

“丢掉武器。”

少女抓着剑柄的手颤抖起来——对啦，她不是刚在史顿家族的先祖面前承诺，要用生命去守护这柄剑的尊严吗？

她发誓说，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会披荆斩棘，一往无前。誓言犹在耳畔，可曾经让她领悟这些东西同伴却因为她的弱小和不成熟而濒临死亡。

明明父母对她寄予了厚望，将这柄传世的神剑继承给她，而卡德尔和同伴们也一直在鼓励她前进。甚至奇迹一般的事都发生了，那位伟大女皇的剑为了她而醒来，托付了这份力量。

可是……真没用呢，我……

少女痛恨着自己的不成熟，懊悔着自己的弱小。

可没有时间让她悔恨自责了。

“原本，我是一定要杀了那家伙的……我的耐心有限，小丫头。你不要辜负一个老骑士的善意。”说着，格莱姆有意无意地瞥向卡德尔所在的方位。

随着少女身上光辉的暗淡，那边又一次被阴影所笼罩。

少女愣住了。

可魁梧的骑士一脸漠然地回答：“我数三下。在我数到三之前，你放下武器。否则，就当我刚才的话都没说过。你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呜，等等，请您让我考虑……”艾琳娜慌忙地祈求。

然而格莱姆根本不理会少女的恳求——

“一……”

少女不由得发出不成声音的呻吟，心中挣扎更加激烈——真的要在这里屈辱地投降吗，背弃多年来作为骑士走过的时光，辜负父母和先祖的期待，背叛曾经发下过的神圣誓言。

而且，不止是荣誉的问题。

少女死死地抓紧了剑——格莱姆是一定想要获得这柄剑的，艾琳娜明白。

她甚至也能感觉到，对方不会放过自己。能够唤醒剑的人，和这柄剑一样少见……对方和安德烈那样的人渣为伍，绝非善类，不可以让这份力量落到对方手里。

这是决不允许的。

心也绝不愿意。

肩上的责任，手中的意志，都在叩问着少女年轻的心。

可是不这么做，卡德尔真的会死了，他要是死了的话……

少女湖蓝色的眼眸湿润了，纤细的身体不知所措地发抖。

“呜，等等啊……”

可骑士冷峻的脸上毫不动容。

“二……”

——又要再一次地亲手杀死卡德尔吗？

那几年的自责和悔恨压不住地泛起来，恐惧之声在心中绝叫。

最初再度见到那个少年时，艾琳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认错了人。她不敢上去和卡德尔相认，塔隆家族的事情不能暴露……而且，她作为杀死卡德尔家人的帮凶，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再和他说些什么。

只是，还是很开心。

这对少女来说，已经是个心中祈祷却早就不敢奢望的奇迹了。

知道他还活着，就很开心。

她很庆幸，能和卡德尔在骑士学院相遇，能和他，特丽丝和同伴们一起经历一段难忘的旅途。

可这一次，就要亲手杀死他了……原本是不愿意忘记当年的约定，才握住了剑，踏上了这条骑士之途。却因为自己的不成熟，将卡德尔带到这步田地——他原本是可以自己逃掉的。

少女盯着手中的剑。

真没用呢……而且现在更要亲手……

上一次，她什么也不懂，只是被父母作为工具。

可这一次，她明明已经掌握了力量，至少没有别人再操纵她，可为了所珍视的骑士荣誉，却要又一次亲手杀掉卡德尔。

格莱姆平淡的声音传来，宛如雷霆一般击打在少女心上——

“三……”

格莱姆却将手放在了剑柄上。

艾琳娜瞪眼了眼睛。

“啊，啊啊……”她发出不成声的呻吟，“不，不要！求您不要……”

“哦？”

忽然安静下来。

格莱姆冷峻的目光盯着几十步外的艾琳娜——

少女垂着头，那只握着剑的手颤抖着，就要张开。

“我懂了……求您放过卡德尔他吧。您的条件，我……”

可仿佛剑已经粘在手中了，放开剑柄，要绝大的力气……

格莱姆不说话，可眼神却在催促着。

突然，格莱姆心中略过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仿佛有什么被自己漏掉了。

他不安地用战技扫过了墙壁下的阴影——没错，确认过几次了，那个小子的气息就在那里，和侦察战技的结果恰好吻合。

这只棘手的臭地鼠已经无法抵抗。

多心了。

他已经胜券在握。

而另一只也——

她终于放开了手。

格莱姆看着那柄冰蓝色的剑自她手中坠落。

时间仿佛变得漫长。

宛如叹息着少女的落败和屈服，艾琳娜那背后的光翼也暗淡下来。一度照耀净化这残破殿堂的光，败给了幽暗的影子。

到底是些小辈。

“哼……”

不对。

格莱姆心中刚平息的不安猛地放大了。

自己那一脚的确是夹杂了特殊攻击战技的效果，可绝不会一脚就将卡德尔踢得只剩一口气！

他猛地扭头看向那片墙壁，可过于浓郁的阴影却遮蔽住了视线。

阴影？

是因为光减弱了吗？

是影子——格莱姆突然反应过来，艾琳娜身上的光辉确实减弱了，可包裹着这里的阴影却像是实质般浓郁。

如墨的阴影仿佛活过来了！

黑色正悄然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毫不畏惧光线，那幽暗的阴影中仿佛有什么狰狞邪恶之物正在窥探着他……

一声脆响，神剑跌落在冰晶凝成的地板上，宣告着老骑士的最终胜利。

可就连这胜利的声音，他也无暇顾及。

原本应该可以通透看到入口处外面的火炬光辉，却被不知名的东西遮挡住了，又或者，是被……这些奇怪的……阴影？

“过分了，前辈。”

不可能——就在耳边！？

战栗感爬遍了全身：那小子怎么会……

格莱姆二话不说，发动神速的斩击，手原本就在剑柄上，此刻更是闪电般滑出，超音速的斩击毫无蓄势脱手而出！

剑斩断了虚无的影子。

随着剑落空，凉飕飕的感觉从背后爬上来了……

然后凉意放大。

下一个瞬间，变为灼热的剧痛！

“唔哇！”

格莱姆瞪大眼睛，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低着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刺穿自己身体的“东西”——漆黑的刃居然像墨汁一般散去，带着他的鲜血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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