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起码从身体上来说,我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我现在应该是一具尸体。
但问题在于,作为一具尸体的我不应该拥有意识。
那么,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呢?
大概是一年前,我爬出来了——从泥土里爬出来。
我砸开了棺材板,拨开了上面的沙石,我的双手划过土地,身躯顶开蓬松的泥土。
我站了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也是第一次活了过来。
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我也不知道我在哪里,我更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事情。
我的墓前立着一块石碑,大概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的缘故吧,它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破败不堪,上面写着的墓志铭只剩下寥寥几个看得不清的字。
因为我是在早上醒过来的,阳光打在了残破的墓碑上,它那缺了一块的边角泛着清晨的阳光。
我拍了拍身上残留的泥土,我是光着身子的——我死前穿的衣服大概已经被腐烂分解掉了吧。
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关节,感觉非常不好,僵硬得如同一块块生锈的铁皮。
我站起身来,我看到了自己的身体。我想,应该和死前的我没什么不同吧。
与小说里写的那种复活的主角不同,他们拥有着他们前世或者身体自身的记忆,而我什么都没有。
宛若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我没有我这具身体的记忆。可奇怪的是,我却可以本能般的用中文来思考。
我知道,死人不应该会思考。
所以,我觉得我大概是死了吧。
人们常说的死而复生也可能说的就是我这种现象吧。
总之,我死了,然后我又活了。
从墓地里起来后,我看了看眼前的墓碑,这墓碑上所描述的大概就是生前我的事迹吧。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在我这个已经死了的大脑里飞快地寻找着相应的词汇。
为什么我的大脑还会运作?其中的缘由我也不知道。
即便碑文被磨损得有些严重,我还是依稀看出了具体的几个字眼,再加之推导思考,这个很有可能是我墓志铭所描述的事物就显现出来了。
“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这就是我的墓志铭。
很莫名其妙不是吗?前面那句话就先不说了,关键是后一句话。
死后自会长眠,我长眠你个鬼啊。要是我能长眠的话我为什么会从墓里爬出来啊。
真是,这谁写的。一点都不符合实际情况。
伸了下懒腰,活动下生锈的关节。
走了几步路后,我逐渐掌握了平衡。
我的身上还粘着不少的泥土,所以我决定先清洗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被埋的地方应该是在一座小山头上,墓旁边也没有别人的墓,棺材里倒是有几个破碗。
我倒是没什么陪葬品,唯一一个还比较完好的陪葬品就只有我手腕上戴着的佛珠了。
这佛珠质量还蛮好的,这么多年了也没烂掉。这么说来姑且也是一件法器吧。
我也没管那么多,既然是戴在手上的法器那就肯定有它的用处,就算没用也可以辟邪不是吗。虽然说不知道我算不算“邪”。
当务之急是洗掉身上这些潮湿的泥土。正好这小山头上有条小溪。
水很清澈,不时还有小鱼游过我的脚边。
虽然说那时是冬天,但我丝毫没觉得冷,溪水拍打在我的身上,甚至还让我感到了一丝温暖。
毕竟我是一个死人,体表温度低于十度的死人。
我低下头去,开始审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令人惊奇的是,我貌似还长得挺帅的。
不不不,绝对不是挺帅,而是非常帅。简直就是一个标致的美男子嘛。
这是我对自己容貌的第一印象。
不要说我自恋,因为我是真的帅。基本上就是那种你看一眼就迷恋上我那种。
好吧,我就是自恋。但这也不能改变我帅的事实。
第二个印象呢就是,我长了一头白发。
白得如同冬天的鹅毛大雪一样。
这大概是因为我已经死了,黑发色素分泌不出来,身体技能衰退从而导致我头发白。
不过,我不仅头发白,我的肤色也白——是那种惨白。这是我后来照镜子才发现的。
再加上我清清瘦瘦的,感觉就像一个文弱书生似的。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想想看,莫名其妙的醒来,莫名其妙的从土里爬出来,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是一具尸体。
这种感觉实在是不言而喻。
洗干净自己的身体后,我怀抱着侥幸心理,将我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
果然,心脏跳都不跳一下。
这是不是证明了我不需要呼吸。
然后,我开始捏着鼻子,闭紧嘴巴走路。
直到我走到了山脚下,我都丝毫没有感到窒息感。
毕竟,尸体用不着呼吸。
可是,我为什么又有着各种常识呢?比如说我会中文,我知道自己是人,还有着一定的知识储量。
什么语文数学历史,我肯定我过去有着学习知识的经历。
所以,这大概只能归根于以前还活着的我所有的习惯记忆。
当然,我不会英语物理化学这些。
为什么不会?几百年前有人学这些吗?
在尝试了多次自己的系统运转后,我接受了我是一具尸体这个事实。
但是,尸体为什么会动啊。
我走出了小山头,外面是一条公路,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公路又意外的多车。
我就向着车子招了招手,但是无一例外,经过我身边的车子的车主都向我露出了惊讶的神情,然后加速从我身边驶过。
还有几个副座的人朝我拍照。
正当我想要走上公路去半路拦车的时候。
警车来了,我被拉到了派出所。
“姓名。”
“不知道。”
“什么?没听清楚?我在问你的名字。”
“不知道。”
“请你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
“我是真不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不穿衣服在公路旁,还向人招手。”
“我这不是没衣服穿吗,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就想找辆车载我一程。”
“记得你家人的电话号码吗?”
“我可能没有家人。”
“……那你记得自己住哪吗?”
“我可能没有住所。”
“那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我也想知道啊。”
然后,我就被关到所里了。
我貌似犯了治安管理法,要被拘留个十天八天。
警察叔叔们又找不到我的身份证号,又被初步认定为流民,好像还得要去局里面坐一坐。
不过他们还挺好的,给我送了一套衣服,起码之后我不用裸奔了。
在我觉得事情要进一步恶化时,我绝对要逃离派出所。
可我还没实施这项计划,我就被人从所里带了出来。
前前后后加起来进所还没有六个小时,我出所后看了看天空,太阳还在西边照着。
将我带出来的是一个男人,他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神秘,靠谱,强大,成熟。
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其实我第一眼就觉得他不是一个正经人,一看就让人觉得——哦,是混黑道的大佬——这种感觉。
当然,在我看来,他就是一个老年萎缩大叔。
他跟我一样有着一头发白的头发,还很装的梳成了背头,一脸的络腮胡盖过厚嘴唇,下巴胡子差不多到了胸前。当然,胡子也是白的。
他还带着一个方框眼睛,穿着一身休闲服,但那也遮盖不住他壮硕的身材。
他很可能是一个美国人,但他操着一口标准的粤语跟我交流。
出了派出所后,我还没跟他说话他就先开口了。
“你可能会有很多的疑问。但在此之前,你先听我说完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他用粤语说道。
“你说,我听着。”我也用粤语跟他讲。
“你也知道你是一具尸体了吧。”他瞟了我一眼,然后领着我向他的车子走去。
“既然你知道你是一具尸体,那么你也应该知道你不是一般的东西,而是存在于奇诡中的怪物。”
“怪物?”我问道。
他拉开车门,示意我坐进车内。
“是的,你是怪物。一种存在于传说中的怪物,我们常对你这种怪物称为——僵尸。”他用车钥匙将车启动。
“原来我是僵尸吗。怪不得我明明没有活人的特征却可以做活人的事。”我应该早就察觉到自己是僵尸了,可能因为我刚从墓里爬出来,神志不清的缘故导致我判断错误。
“好了,至于你为什么会从那个小山头的墓中醒来的原因,那是因为,那个小山头自古以来就是阴煞之地,最适合滋养尸体了。而为了养你这一具尸体,我们将那小山头上所有的死物全部处理掉了。”车子走出派出所,在公路上疾驰。
“为什么是我?”我问道。
“这就要问以前的你了。”他这么答道。
以前的我。也就是说,是我把我葬在了那里,又是我把我变成了僵尸。
那么,过去的我到底是要现在的我做什么呢?
他似乎看破了我的心思,用略显严肃的语气说出了一番十分中二的话语
“去寻找吧,寻找以前的你,找回属于你的记忆,属于你的事物,属于你的过去。找到过去的真相,这是以前的你对我说的。”
我都不禁为他感到羞耻,多大个人了,还说这么中二的话出来。
“这么说,你多少岁啊。”但是我的关注点好像有点不对。
“咳咳,这么无礼的问一个一看就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年龄你确定真的好吗?”
他又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身份证,递给了我。
“这是你的身份证。”他说道。
我接过身份证,仔细的看了看上面的信息。
该说他果然是黑道的人吗。不然怎么弄得出一个死人的身份证呢?
上面有着我的大头照,依旧是白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依旧是惨白得像死人的肤色,依旧是那张帅气的脸庞。
我怀疑他是不是把我坟给刨了然后照的。
姓名那一栏写着三个字,那应该是我的名字吧。
“李青生”这么一个名字。
“这是我活着时候的名字吗?”我问道。
他侧了侧头,说道“不是,这是你的新名字。”
我点点头,问道“为什么不用我以前的名字呢?”
“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你并不是以前的你,而且有一个新名字不更能代表你重获新生吗?”他说道。
我也不怎么在意,有名字就有名字吧。反正对我来说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
姑且从现在开始我就用用“李青生”这个名字。
“到了。”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我们下了车。
“这是要干嘛?”我问道。
他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说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住所了。”
“啥?土豪啊!”我惊讶道。
说实话,我对这个老土豪是非常不信任,即使他把我从派出所里捞了出来,即使他给了我五百平米的别墅,即使他给了我诸多的名牌衣服,即使他还给了我一个合法身份,即使他不让我出钱,包吃包住还不用工作。我依旧对他十分的不信任。
要说为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当然,我真香了。
我住在豪宅里,享受着高等美食,不时还可以出去游玩寻乐,多么悠闲自在的生活啊。
僵尸不应该吸人血,食人魂吗?我也这么问他了。
老土豪完全对这件事情保持不在意的态度,因为我好像是一只变种僵尸,吃普通人的食物就能存活了。
理论上来说,我不吃食物,不摄取能量也能存活。
至于力量层面,就跟一只飞僵差不多吧,毕竟经过几百年的滋养,还不成为飞僵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哦,忘了,我死不掉。
老土豪给我安排好一切后就准备走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说道。
他扭过头来,问道“什么问题?”
“你是谁?又是我的什么人?”我问出了一直的疑惑。
他笑了笑,说道
“你可以叫我‘商人’。我也的确是一名万恶的商人。我和你的关系?呵呵,也就我欠了一点生前的你的东西罢了。所以,我得慢慢还我自己的债。”
然后潇洒地转身离去,不带走一丝云彩。
这老土豪就是这么又装又欠揍。
看来他还是一个万恶的资本家,毕竟是他自己说的。
在这个老土豪的帮助下,我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过了自己复活后的第一年。
不过今天,老土豪叫我来一所学校报道。
要是我不答应就要断我粮?
这老东西,不可理喻,无理取闹!
就让我看看,让我怎么也得就读的学校是什么样的吧。
我向前踏了一步,几个有些残破的大字招牌立在我的眼前。
一笔一划的写着——“文达私立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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