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没有如果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和慎重考虑之后……”

陈宇哲咳嗽了一下，然后在两女的注视下缓缓说道：

“我认为更好吃的一盘菜是——”

“——东坡肉。”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时新雨差点没抑制住心里的喜悦，激动的跳起来。

跟在他身后的江晓瑶眼里也略微闪过一丝惊异，她完全没想到最后陈宇哲居然真的做出了选择。

在江晓瑶的眼里，像陈宇哲这种毫无心理负担的渣男，肯定舍不得伤任何一个女孩子的心才对啊，闹到最后肯定还是大喊着“不行啊两道菜都好好吃分辨不出来谁更好啊”之类的收场吧。

但是陈宇哲虽然迟疑了很久，却还是明确给出了答案。

不可否认，从最客观的角度来看，这盘东坡肉确实是水准最高的一道菜。

江晓瑶自己也十分清楚，为了做这一道菜，时新雨是经过了多么漫长繁琐的烹饪流程，精心准备了很久才呈上来的，前后加起来一个多小时，几乎比自己和云欣雅两人加起来用的时间都长。

而从效果来看，这也毫无疑问是一道星级饭店级别的菜肴。

想到这里，江晓瑶不禁有些佩服起敢于做出选择的陈宇哲了。

……你这家伙，是真不怕雅雅生气啊。

陈宇哲也是在说完结果后，第一时间看向了云欣雅的方向。

出乎他意料的是，云欣雅脸上并没有多少失落的神情，而是微微有些出神。陈宇哲这才回忆起来，似乎在刚刚自己出去之前，云欣雅就已经陷入这种失神的状态了。

“……雅雅？怎么了？”江晓瑶也注意到了这点，关切地问道。

“……没事。”云欣雅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有点头晕，估计是昨晚上睡的太晚了吧。”

“回去补个觉好了。”她自言自语起来。

说完，她轻轻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去。

“啊？可是你中午饭还没——”江晓瑶还没说完，云欣雅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显得有些尴尬。

陈宇哲坐在那里沉默不语，江晓瑶郁闷地瞪了他一眼，而时新雨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收敛起了刚刚高兴的情绪，静静坐在座位上小心翼翼地看着两人。

“唉。你个家伙倒是狠心，非要伤一个才算完事。”江晓瑶叹了口气，怅然地盯着桌子上的菜喃喃起来，“这下好了，本来挺开心的一顿饭，结果吃成这个样子……”

“对、对不起……”时新雨也惭愧的低下头，“我不该和雅雅争这口气的……把雅雅惹生气了……”

“她又不是生你的气，不需要道歉。”陈宇哲淡淡地说道，“她只是对我有意见而已。”

“先趁热吃吧，吃完了我去找她聊聊。”

说完，也不管两人，他自己先旁若无人的动起了筷子。

时新雨和江晓瑶面面相觑了一会，也只好动筷子吃了起来。

——

——

回到房间后的云欣雅一言不发地一头栽进床里，闭着眼睛。

……其实最后的结果，云欣雅确实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她真正在意的，是陈宇哲之前说的那句话。

“唉。有点怀念高中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险些在所有人的面前击垮云欣雅的泪腺。

……我也是啊。

我也怀念高中了。

甚至昨天晚上做梦，梦里都是高中我们的点点滴滴。

我以为过去了几年，就可以稍微释怀一点和你的过去，毕竟天底下的男人这么多，就算不是你陈宇哲，我也一样能找到一心一意对我好的男人。

可是后来那么久的时间里，我都在没能遇到一个能够打动自己内心的人。

我以为我只需要一个宠我、爱我、像当初的你一样，把我当成全世界的人就够了。但是这样的人不是没遇到过，却依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选择。

于是我才意识到，我想要的不是一个对我好的男人，一个愿意给我誓言和戒指的男人，一个能陪我走完往后余生的男人。

……我只是想要你而已。

只是非你陈宇哲不行而已。

从高中坐同桌的那一天起，你闯进我的世界里，然后在我的全世界上刻满了你的名字。

我就应该知道，我大概是真的离不开你了。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唯一了。

甚至连站在你身边的资格都很勉强。

那个夏天，在所有人的眼里，似乎都是你的错，都是你成为了那个被人唾弃的逃兵，投降的失败者。

……可是事实上，最后我不也一样逃跑了吗？

没有勇气等你到高考结束，甚至没有勇气回来见你一面，就那么自顾自地跑出了那个夏天，从此以后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如果当时，我有听你的话，乖乖坚持的高考结束，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再早一点，那天酒吧的宾馆里，我再坚决一点让你要了我，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再早一点，是我先爱上你，演唱会告白的当天，不是你告白而是我告白，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如果再早一点，相遇的第一天，我多坚持一下和你多聊几句，坦然的告诉你“你好，我叫云欣雅”，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没有如果。

这一点云欣雅也知道的。

所以，现在的她只能目光呆滞地趴在床上，翻个身看着天花板。

眼睛阵阵酸涩，却哭不出来。

这时，房间门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云欣雅没有回应，而是选择装作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但是门外的人显然不打算轻易放弃，一段时间的安静后，那个人去而复返，手上还多出了一串钥匙。

很快，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吓了一大跳的云欣雅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指着刚进门的陈宇哲大喊：

“我去！你为什么有我房间的钥匙？”

“拜托，我现在怎么说也是这间房子名义上的主人好吧？”陈宇哲一脸无辜，“有房主有备用钥匙很奇怪吗？”

“很奇怪好吧！万一你趁我们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猥.亵我们怎么办啊！你一个大男人拿着女生房间的钥匙不危险吗？”云欣雅一脸戒备地盯着他大喊了起来。

“你吼辣么大声音干什么嘛。”

陈宇哲扣着鼻子，一脸猥琐的朝她缓缓走来：“不就是偷偷猥.亵你嘛，我就是正大光明的要霸王硬上弓，你又能怎么样啊？嘿嘿嘿。”

“你……你想干什么！”云欣雅顿时慌了起来，身子不断地往后缩着，“你再过来我要叫了啊！小雨和晓瑶可都还在外面呐！”

“你叫啊，你看看她们两个谁敢坏我的好事，嘿嘿。”

陈宇哲一脸坏笑着逼近云欣雅，一只邪恶的大手已经冲着她伸了出去。

“别！别过来！”

云欣雅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但是等了半天，却只等到了一只手轻柔地搭在了她的头顶。

她怯生生的睁眼，看到陈宇哲一脸柔和的轻抚着她的发丝，语气略带一丝无奈地说道：

“……怎么黑眼圈这么明显啊？昨晚做噩梦了吗？”

“……”

云欣雅瘪着嘴，红着脸一把抱起被子扭过头去：“要你管。”

“昨天晚上，其实我也做了个很长的梦。”

陈宇哲收回了手，喃喃地说道：“梦到我们的高中时光，梦到我们在演唱会上的告白，梦到我们一起走过的大街小巷，梦到我们在公园后的空地上看星星……”

他如数家珍一样将那些记忆的片段缓缓道来，云欣雅默默地听着，眼眶却微红了起来，抿着嘴死死抱着身前的被子。

“其实现在想想，我都一直觉得对你挺愧疚的。因为那时候的我其实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成熟，大部分时候都只是说大话而已。”

沉默了一下，陈宇哲继续说道：“我给你编织了一个足以让你沉醉的梦境，但那时候的我根本实现不了对你的任何许诺。”

“现在，当我们都长大了，真的有能力许诺往后余生了，却只剩下遗憾了。”

“为什么？”

云欣雅突然转过头，噙着眼泪质问他：“为什么只剩下遗憾了？好不容易都长成大人了，难道不能继续我们之前的故事了吗？”

陈宇哲目露哀伤地看着她，嘴唇动了了半天，最后只剩下一声悠悠地叹息。

“……不是这个问题啊。”

“是因为那件事情失败之后，你虽然已经继续前行了好久。”

“但我——”

“——却回到了原点啊。”

……如果那时候，你愿意再多给我一点机会，哪怕坚持到高考之后。

我想我大概率都能成功的爱上你吧。

我已经努力了那么久了，连自己都已经看到曙光了。

但最后，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天真，败给了你的不信任。

也败给了时间。

三年的时间，你也许已经想清楚了一切，不再是当时那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已经可以大胆地鼓起勇气做出自己的选择了。

……可我，却重新变回了那个只会蜷缩在角落，慵懒地趴在课桌上睡觉，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的废物了。

那个好不容易愿意敞开心扉去接触世界的小孩。

揉了揉疼得发红的手，再次缩回了那片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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