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崩溃

先不说在战车边缘划水的后勤部队，夜莺在看到白娅后，便爆发出相当的速度朝着白娅追去。虽说从外表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怎么借力飞起来的，不过这种直线冲锋的速度可比白娅那种不靠谱的空中移动要快多了。因此，在白娅到达战场以前，夜莺便先一步便追上了白娅。

“阿空找你。”

白娅有些无奈地看着就这么拦在自己面前的少女，最后还是伸手接过平板。她刚刚看到有什么东西飞过来的时候差点就直接动手了，还好以前她是见过夜莺的。虽说不熟，但总归有个印象在。

“白娅，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了？”凌空没有墨迹，直接问道。

“勉强能动手。”白娅的表情并不乐观，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说丧气话的时候。这种时候如果她不顶上去，就只有撤退这个选择了。她也看到刚刚加尔西斯那一炮了，那真不是凡人能企及的力量。

白娅拼尽全力倒是能做到那种程度，可这么一发下去，她死的概率会超过六成，而且体内的因子必定会暴走。不到必要时候，她是不会这么做的。

“现在能做到这件事的就只有你了。”凌空沉声道，“如果做不到，那我们就只能放弃了。”

至于放弃什么，凌空并没有细说，但在一边听着两人交流的叶歌很自然地听懂了。恐怕，这个放弃并不是放弃任务那么简单。一但组织打算撤离，这座城市大部分人口都会和整座城市一起陪葬。

白娅犹豫了一瞬，便开口道：“我试试吧。还没到那一步，它已经停下来了。”

不管是因为什么，但加尔西斯再放完光炮后就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既没有前进，也没有进一步进行破坏，仅仅是站在原地。虽说这样下去恐怕整座城市都会被熔岩所淹没，但这总归是给了他们一个重整旗鼓的机会，也算是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那现场就交给你了。你过去之后就能交接指挥权。”凌空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白娅把手里的平板还给夜莺，问：“你要一起去吗？”

夜莺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离开了。显然，她并不打算参与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后勤部队不参与这种战斗除了身份的原因以外，另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的因子大都不适合这类型的战斗。他们的身份都是对外保密的，如果因子的能力是类似于白娅那种大张旗鼓的类型，从根本上就已经不适合后勤部队了。

“我把你放下去吧。”白娅想也不想地对叶歌道。

“你要过去吗？”叶歌犹豫了一下，问道。他也知道，他继续跟着白娅只会成为负累。尤其是，他现在还不理解怎么才能飞起来，白娅要带着他就无法避免会分心。

“我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地的。刚才的攻击虽说波及范围很广，不过也未必打得到我。”白娅倒是看得很清楚，少有地露出些许笑容来，“而且，我不去做的话，就没有人能做了。”

“为什么？”叶歌说完，微微沉默。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一点都不了解白娅。在他印象中，白娅并不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人。

“走吧。”白娅摇摇头，没有解释，只是缓缓降低高度，落到一栋大楼的屋顶上。她松开手，叮嘱道：“如果有危险就回去大楼那边吧，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不用太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知道了。”叶歌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他也没有提要回去的话，只是在远远地看着伫立在原地的加尔西斯。因为跟在白娅身边，白娅能看到的东西他也能看到，同样，他也能感觉到白娅的情绪变化。

没有人会在天灾之下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这点哪怕是白娅也不会例外。当加尔西斯射出那道光炮的时候，只有握着白娅的手的叶歌才知道，白娅的手在颤抖。她并非一直像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那只是她的习惯罢了。

可即便如此，她也依旧能露出笑容，然后安慰他，不用担心。叶歌没办法理解，也不愿意去理解。他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一会儿。现在他看上去还很正常，实际上脑子里基本已经是一团浆糊了，仅仅是按着习惯在行动。

如果不是加尔西斯的出现，叶歌恐怕现在还坐在仓库里面。他走不出那个阴影。闭上眼睛，眼前便是一片血色。

白娅本来都打算直接去前线了，可她习惯性地看了叶歌一眼，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叶歌并没有看着她，也没有看着加尔西斯，甚至连聚焦都没有，仅仅是维持着脸上的表情，眼眸里透露出一种死一般的空洞。那绝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在白娅的印象中，叶歌总是那副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样子，遇到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是笑一笑就过去了。他是跨越过死亡，见证过死亡的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感到恐惧和畏缩。

可这样的他，现在却仿佛迷失了方向一样，仿佛行尸走肉一样站在那里。她便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痛，张了张口，说不出来任何话来。

她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可她也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了。本来像这样回过头，又停留在这里的行为，白娅是绝不会去做的。但白娅的直觉告诉她，如果她就这么走了……她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以叶歌的性格，他一定会作出选择，然后回到她身边来。可那时候的他，就未必是现在的他了。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白娅也不清楚。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他们一定会重新变得陌生，再也无法回到之前的关系——这是她亲手种下的恶果。

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能向叶歌伸出手去，让他握住自己的手，从绝望的泥泞中爬出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她就算伸出手，叶歌也视而不见，宁可沉到地狱去。

但白娅依旧会这么做。没有什么很特别的理由，只是……

她便突然回想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收留叶歌，而不是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把他赶走或是直接杀掉。那时候……叶歌坐在门外看太阳的表情，真的和现在一模一样啊。

白娅没有再想，仅仅是回到叶歌身边，朝叶歌招了招手，一如平日指使着他那般。

“怎么了？”叶歌稍稍回过神来，走到白娅面前。

“蹲下来。”白娅看着叶歌。

真是……一模一样啊。

如果你还在该多好。

叶歌虽然不解，但还是照着做了。随后，他便感觉到视野一黑，脸上传来一股柔软的感觉，甚至能闻到那熟悉而陌生的味道。他微微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很痛苦吧。”白娅就这样抱着叶歌，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柔。

她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也不知道叶歌到底在烦恼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叶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闭上了眼睛，屏住呼吸。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的。”白娅道，轻轻摸了摸叶歌的头。

“啊……”他双手垂着，发出像是幼兽般的低鸣，像是想把一切都发泄出来一样哭泣着，说不出任何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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