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失落于灵魂的技巧

白娅看着转瞬即至的橙色光芒，那炽热的洪流仿佛要把她淹没。她呆呆地看着这铺天盖地的光彩，脑海只剩一片空白。她第一次感受到，在绝对的天灾面前，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要死了吗……

她闭上眼睛。

下一瞬，加尔西斯的光炮直接淹没了白娅。

然而，白娅却没感受到任何的热量，正相反，一股彻骨的冰冷包裹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她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眼前并非刚才所看到的橙色，反倒是一片深黑。黑色覆盖了她的视野，像是形成了一个球形把她包裹在里面。

更加准确地来说，应该是有谁抱住了她，她甚至能感受到环绕在自己背后的手臂，本来一片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复了下来。白娅能感觉到，自己的因子已经完全停止运行了。而在她的记忆中，能做到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个人。

“……叶歌？”白娅喊了一声，下意识地抱住眼前的黑影，闭上眼睛哭了出来。她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只是，眼前的人并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作出任何动作，仅仅是静静地抱着她。一片漆黑中白娅什么都看不清楚，唯一能看到的，便是黑色斗篷下那赤红色的双眸——或者说是两团赤红色的光。明明她靠得如此之近，却也看不清斗篷下的脸。

白娅心中没由来地生出一阵不安，这种不安并非对眼前的人还存有疑惑，而是，她察觉到了些许本不应发生于此的异常。她便轻轻挣脱出抱住自己的手臂，眼前的人也没有任何反应，直到，白娅双手绕过对方的脖子，“他”才终于有了反应。

本能般地，斗篷微微抬起，赤红色的双眸看向白娅。里面没有疑惑，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任何感情，单纯地只是看着她。

“叶歌……听得到吗？”白娅突然冷静下来，在斗篷旁边喊道。或许直到现在白娅还不太清楚常规状态下叶歌的因子是怎么运作的，但这并不代表着，她对这种状态下的叶歌还是一无所知。

正相反，白娅依旧留着当年的实验记录。虽说以前根据实验记录推测出来的结果基本都被叶歌的实际表现给撕了，但不能否认的是，有些事情是不会改变的。

她清楚一点，任何因子都存在着一个理论的“上限”。也就是，人体所能够承受的上限。很可能本身因子能够利用的部分还没利用完，但身体就先一步承受不住了，进一步带来的便是因子的崩溃与反噬——轻则陷入昏迷，严重的就当场玩完。

很明显，叶歌已经陷入这种状态了。如果叶歌还清醒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神绝不会是这样。只有在无意识状态下，单单凭着本能行动，才会露出这种眼神来。

事实上，白娅的猜测并没有错。

叶歌现在已经无法控制周身的死亡气息了。他的意识被这庞大的死亡压在了最深处，控制着他的身体的仅仅是这死亡所赋予他的本能。他虽然摆脱了死神对他的控制，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确确实实地去控制如此庞大的死亡了。

更正确地来说，并非这些死亡背叛了叶歌，而是他本身所持有的死亡的量并不足以把这些外在的死亡排斥出身体，让他继续保持着清醒的意识。若不是他提前做好准备，把某种本能完全刻在意识里，恐怕他现在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了白娅。

时间稍稍倒退回去，在叶歌试验着这种全新的姿态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死神因子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了。其实很简单，他所杀死的存在会转化成最纯粹“本源”，本源能够引动外在的无意识的死亡，让叶歌用出一些超规格的手段。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他本身持有的死亡少得可怜，却依旧能完成因子化。只要本源还能稳住他的意识，他就可以一直驱使这些外在的死亡。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无限制地引动外在的死亡气息。

就好像当初他被死亡直接冲散了意识一样，这里面存在着一个上限，而且这个上限和叶歌本身所持有的死亡是直接挂钩的。一旦他本身持有的死亡气息不足以让他继续保持清醒，他就会被死亡直接冲散意识。

当然，叶歌是很清楚这个限度在哪里的。因此，在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控制上限之后，叶歌只能很无奈地驱散了多余的死亡气息。虽说满街的死亡看着确实让他很心动，但再多他就没办法控制了。

这次可就没有死神来代打了。若是被死亡冲散了意识，只会出现两种结果。第一种是失去所有意识，然后身体与意识被死亡裹挟着一起带到另一个世界去。这也是最正统的进入另一个世界的办法，不然一般是进不去那个世界的。

但，如果他并非完全失去意识，仅仅是进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那就会出现第二种情况——本能会接替意识，由死亡来引导本能作出行动。叶歌吸收因子时便是这种状态。

无论哪一种对叶歌来说都是非常危险的。第一种自然不用说，这个时候他回去那个世界和找死没有区别。至于第二种，如果没人像当初白娅那样打得他意识全消，那么在这些死亡挥霍完之前他是不会停下来的。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在叶歌看到加尔西斯逐渐凝固起身上的熔岩时，他就意识到了事情已经脱离了控制。特别是，当他看到白娅被加尔西斯一巴掌打了下来时，心中名为理智的弦就断了。

他看似冷静的外表下，潜藏着的是绝对的疯狂。一个连死亡都不惧怕的人，所谓理智仅仅是还未到需要疯狂的时候罢了。

第一步踏出去的时候，之前被他驱散开的死亡气息全部都重新聚拢起来。

第二步，五十米内气息朝着他聚拢。

第四步踏出去，整座城市剩余的死亡都臣服在他脚下。

最后一步，叶歌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但身体却直接消失在了原地，在白娅闭上眼睛的一瞬出现在她面前，死死地抱住她。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去保护白娅。凝成实质的死亡包裹住两人，把加尔西斯的光炮遮断开来。

他仅仅记着一件事情，一切意志都用于把这件事情刻进本能。

——她绝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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