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六十六：抉择

意识在剧痛中被蒙蔽了许久，当安凝再次缓缓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不再警局的拘留室了。

旁边的墙壁残缺破旧，屋顶挂着破布和蜘蛛网，自己躺在貌似是软垫的物体上，面朝天花板，上面有用彩釉绘制的壁画——九条尾巴的巨大妖兽踩在巨大的宫殿之上，眼中喷出青色的火焰，城下是无数的长戟，而在壁画的右上角，一个龙头狰狞的看着自己。

“公元前一零四四年，牧野之战，纣王大败，九尾妲己被迫化形，和周武王展开激斗，最终落败，被斩杀于朝歌，这便是那场最终大战的壁画。”

旁边熟悉的声音给疑惑的安凝做出解释，熟悉的声音仿佛还在历史课当中的，但此刻却让安凝浑身抖了抖，挣扎着身子想要起来。

“陆老师？！这里是哪里？你快放了我！”

手脚被禁锢，就算安凝使出吃奶的力气也只能是挺一挺自己的胸脯，陆银萱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此时的她已经的满头黑丝，身着直到脚踝的轻薄舞裙和披帛，宛如仙女一般。而身后的银色尾巴轻轻晃动，又将这种感觉带入另一股奇怪的意境当中。

没有理睬安凝的话，陆银萱不紧不慢的走到她的身边，抬头看着这幅壁画，目光中流露出悲伤、迷惘甚至是愤怒。

“自古以来，狐族被人又别人恨，受帝王恩宠又因为家国动荡将所有原因归咎于我们身上。然后又畏惧九尾的力量，压制狐族不允许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千百年来，狐妖一族，只是龙族乃至整个妖族玩弄在掌心的可悲族群罢了。”

“所以.......陆老师你是恨那些人吗？”

“恨？那倒也是谈不上，因为比起这些将我们视为仇敌的人，我更恨我们自己，恨我们狐族，恨我们的血统，恨我们肮脏不堪的欲望。”

陆银萱咬牙切齿的说着，低下头望着露出惧色的安凝，嘴角勾起笑容。

“你不用那么害怕，我刚刚已经把你血脉里的妖气都提炼了出来，待会只要我将这份血脉吸收，你不会有一点疼痛 ，只会像是做了一梦一般结束这一切罢了。这对别的人来说，已经是上等席待遇了哦。”

美丽的微笑仿佛死神的告白，安凝微微颤栗，不能的在这种凝视之中感到恐惧，但是她想起一件事，咬了咬嘴唇，身子缓缓平定了下来。

“陆老师，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你说吧。”

“苏辰他，真的死了吗?”

“妖族精血本来就对人类有剧毒，况且你又是金狐血脉，这种力量更强，我可是看着他一路被力量的吞噬跑出了学校最后再也没有回来了。”

陆银萱眯起眼睛，看着安凝露出悲伤的表情，牙齿打颤，眸中的光泽缓缓黯淡下去。

然后一股愉悦在她的心口蔓延，看着别人的悲剧是对自己的宽慰，这是被压抑过久情绪最好的宣泄。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呢。”

“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安凝哽了哽喉咙，但是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失态的样子。

“最重要的人吗？真是一个有足够分量的身份啊。”

“才不是身份，这是羁绊。”

“嗯，羁绊啊，也是你们这些孩子喜欢用的词语呢，来粉饰你们之间脆弱而又互相需要的东西。”

“才不是这样！”

“不是吗？但是你也发现了吧，当你露出你本来的样子，他的反应不是很可笑吗？”

安凝的肩膀抖了抖，口中的话被堵住了。想起当时苏辰眼中的恐惧和抵触，惊恐的表情仿佛把自己当做了怪物，这份伤痛依旧在安凝的心中做着抵触。

“那是一个意外。”

安凝的心里在挣扎，她也知道陆银萱这个时候说出来无疑就是想动摇自己。但是这种感觉，却是一直一来.......都让安凝担忧的东西。

人和妖怪，自古就是两条路上的人，虽然有无数故事记载，但又有无数悲剧发生。

这种悲伤而又抵触的情感，在对苏辰的爱恋中一直犹犹豫豫的凝固在心里。

况且，这次还发生了这种事。

“意外吗？可是对方现在因为你的精血痛不欲生，就算是侥幸活了下来，也一定不敢在正视你了吧？”

“可这不是因为陆老师你叫我做的吗？！说可以洗去印记，所以我才——”

“可这不是因为你不相信他的原因吗？”

陆银萱冷静的反驳着，安凝顿时哑口无言，张着嘴巴，愣愣的望着神色冰冷的陆银萱。

“看似坚固的情感，其实就是这么最弱，只要稍微进行试探，稍微受到冲击，就会被不安，怀疑甚至是愤怒给轻而易举的摧毁掉，若不是你一直都怀疑苏辰对你的感觉，你会做这种事吗？”

“这、这是，这是因为.......”

安凝心里的不自信和不安被陆银萱看的透彻，小狐狸无法在为自己辩解，因为这件事，的的确确是因为自己始终担忧和怀疑苏辰对自己的感觉所以才会这样的。

可是，又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以前从来没有过才对。

安凝变得更加迷惘，陆银萱勾起冷笑。

“人类是极端排他的种族，就算是在亲近的人，如果某日发现和自己大不相同，也会远离对方，我过去的恋人........便是因此而抛弃我的。”

“诶？”

安宁睁大眼睛看着对方，但陆银萱显然不想继续说下去，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有些愤懑的转过身，走向旁边的桌子，拿起一根像是筷子一样的金属器皿。

“安凝你太幼稚了，和我当初一样，以为能靠周围人的保护，靠心爱的人保护，但是到头来，能保护我们自己的只有自己，况且我们又是这份血脉.......所以抱歉了安凝，银狐和金狐，自古以来就只能活一个，而为了这个机会，我已经等了一百多年了。”

陆银萱拿着器皿走过来，安凝呆呆的看着她，死亡的预兆已经出现，但是安凝反而静下心来。

“如果苏辰不喜欢我了，那么就算这样结束也无所谓了。”

“.......”

陆银萱楞了一下，看着安凝面如死灰的望着天花板。咬了咬牙，在原地站了两秒后才再次抬脚走过去。

“若真是如此，那么也挺好的。”

举起尖端尖锐的器皿，瞄准着安凝的心口，漆黑的妖力从陆银萱的袖口处爬出来，像是黑蛇一样沿着手臂流向器皿的尖端。

安凝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水珠被挤了出来。虽然感到绝望，虽然感到迷惘，但在心中留存的最后一丝温暖，是数年前对她来说最宝贵的一次的承诺。

“但是，讨厌这种事，我还是想听他亲口和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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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高潮部分的两个插图画完，等更新到就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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