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各位长老也都听到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我先告退了。”
不知道人们到底呆滞了多久,直到继一脸满足地向着长老们鞠躬请退,长久的寂静才被打破。而绯早已不见了身影,只是那有别于同龄人的凌厉身姿仍映在众人脑海里难以抹去。
“这就是绯大人的才能。”
直观地感受过那种压迫感后龙城久久无法站立,仿佛在那个大人面前自己只有跪着的权力一样。精妙的控制,毫不费力的精炼咒语,对她而言魔法大概就像呼吸一样吧,而自己渴求的就是这样一朵冰峰的雪莲。回想起来龙城不禁后怕,害怕自己轻率的行为会让她厌恶自己,害怕她像碾死一只蝼蚁一样处死自己。但龙城没办法停下追求绯的步伐,他深知自己在第一眼后便再也不能自拔了,就算没有毒蛇的诱惑也还是会有人去偷吃伊甸禁果的,因为它本身就具有那种魅力。
龙城狂躁地揉搓着自己凌乱的头发,本就被风吹得蓬松的短发从“杂毛”变成“鸟窝”,他还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快,泄愤一样地折磨着自己。
“可恶!!!!为什么我不能更强一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龙城心里可没有嘴上那么干净。
——被打成那样,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求饶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要怪就怪绯大人啊!为什么绯大人要自己来斗法啊!明明都知道我不可能打得过她的,她就是故意让我蒙羞!
——说到底根本就是曾爷爷错了!他就不该让我来参加什么该死的斗法,他就该直接去继大人那里提亲!
——对!我没错!都是曾爷爷的错!
……
暗地里咒骂着,龙城脸上的表情也一点点变得轻松起来,嘴角渐渐扬起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就像蛇嘴一样,整张脸扭曲地笑着。不过这和他那扭曲的内心比起来根本连零头都算不上,他开合着勉强还能称之为嘴的东西,发出沙哑而又刺耳的声音。
“绯大人,我一定会来到您身边的——为了将您占为己有。”
而这时的绯正在自己最熟悉的路上飞奔着,她没有心思去在意仪态,没有余力去在意满头的大汗,她甚至连脱下铠甲的时间都不想去浪费。内心里被一种自己也不清楚地情感占据着,总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握住,隐隐的痛,连流畅的呼吸都做不到。绯干脆连冷静的伪装也一并抛弃,她现在只想快点到那个人身边去。
偏偏天公是个不懂得看气氛的老实人,轰鸣一闪,淅淅沥沥的雨即刻到位,原本就略有尘土的路变成了泥泞的林间小道,铁靴在小路上一次又一次的打滑,笨重的铠甲一次次将绯拉倒,绯却像麻痹了痛觉一样一次次爬起来接着冲刺,这时她清楚地认识到了,让自己揪心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不安。
那股不安一直都种在自己心田里最肥沃的土壤上,因为只要待在泠的身边就会有所缓解,所以自己一直都选择了忽视,选择了忘却。而今天它终于发芽了,像魔豆一样一口气长成参天大树,大到自己再也不能忽视,再也不能忘却了。
眼前终于出现了记忆中的小石屋。
“哥哥!”
绯粗鲁地打开门,撞进那个熟悉的怀中。
自家的门突然被撞开,而闯进来的是个全身铠甲的女孩子,叫谁都会被吓一跳吧,但泠看着怀里颤抖着的绯渐渐冷静了下来。他毫不在意绯身上的泥土,轻轻地回抱着绯,抚摸着绯那头湿淋淋的秀发。
“嗯,我在呢。”
“哥哥。”
“嗯,我在呢。”
……
像是确认对方的存在一样,反复地说着同样的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绯才终于安下心来放开了双手,看着泠身上的纯白睡衣被染上了泥土的褐色,绯道歉般说道。
“对不起,把哥哥的衣服弄脏了。”
而回应她的是泠清爽的微笑。
“不用道歉啦,我也不在意这些。不说这个了,你这身铠甲是怎么回事?外面这么大的雨,你还是快点把铠甲脱下来吧,别着凉了。”
“这个铠甲——说来话长。”
毕竟绯是第一次穿铠甲,脱的时候自然也十分吃力,泠也在一边帮忙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这笨重的铠甲卸了下来。可现在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可以说是在另一个方面上十分糟糕。因为铠甲并不防水,雨水便顺着铠甲流了进去,而铠甲之中的绯只穿了一件便于活动的白衬衣和一条睡裤。在仅有几平方的小房间里,根本没有什么回避的地方,湿衣服紧贴着绯的身体,白衬衫下那刚开始发育的绝妙身材暴露无疑,在一个同龄男孩子的房间里,绯几乎光着身子站在泠面前,这个不争的事实无论是对泠还是对绯都是个不小的挑战。
——湿衣服还穿在绯的身上,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感冒的。
可这个时候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关心绯的健康,因为自己是哥哥。
“我最近按着你的尺寸做了条裙子就在那边床头放着呢,你去换上吧,别着凉了。”
“嗯。”
绯在一边脸红成一片晚霞,而泠依旧是那副平静地脸庞,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突然泠被绯从身后抱紧,绯的双手环抱在腰间,体温一点点从背后传到泠的心里,她呼出甜蜜的气息耳语着。
“哥哥还真是的,留我一个人在一边那么害羞,自己却点感觉都没有,我作为女孩子而言就那么没有魅力吗?”
“怎么会,绯可是世界第一可爱呢。”
“那哥哥还这么镇定,再怎么说我也是女孩子呀。”
泠顿了一下,长叹了口气。
“因为我是哥哥啊。”
之后绯简单地给泠讲了讲今天家里的事,只不过她大骂长老的事被瞒了下来,只是绯没有注意到泠的脸色正在变得越来越差。
“还有这样的事啊……虽然是早了点,不过绯也快要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呢。到时候要是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可一定要拉来让我好好审审,可不能让我的小可爱就这样随随便便就嫁了。”
泠还是微笑着说着天经地义的话,可这话进了绯耳朵里就变了味儿,变成了一根根钢针刺进她的心里,绯再也平静不了了。
——不要!和其他人结婚什么的。
“哥哥就这么想我嫁出去吗?我哪里惹哥哥不高兴了吗?哥哥讨厌我了吗?”
看着绯眼角盈满的泪水,泠自然明白了,不,他早就明白了,早在四年前就明白了。泠只是在不停地麻痹自己,他只是在尽力地把自己代入“哥哥”这个角色之中而已。
“你今天怎么了,绯?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呢?”
绯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哥哥,看着我!”
说罢,绯抬起了泠的头,强硬地让二人的视线重合在一起。
“对哥哥而言,我到底是什么?只是妹妹吗?只能是妹妹吗?”
这是一个绝对不能问的问题,这也是绯的一场豪赌,她在用自己和泠这四年里建立起来的信任赌一个不被众人祝福的未来。
可这时的泠不再是那个什么时候都可以谈笑风声的哥哥了,泠面具一样的笑容被两行清泪揭开。还没等绯反应过来,泠就甩开了绯的双手,将她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胸口,背后传来的巨大压力让绯喘不过气来,是那么的让人难受,又是那么的让人心安。
“哥哥……”
泠焦躁的意识被绯无力的呼唤拉回现实,他慌忙松开手,又自责地低着头。
“抱歉,弄疼你了。”
“没事,其实我还挺喜欢拥抱的,可以清楚地听到哥哥心跳,告诉我哥哥就在我身边。”
所有说谎的人都害怕谎言被揭穿,因为一旦对方知道自己说谎了,下次就很难骗到他了。泠也一样,一直都在对自己说谎,所以现在他清楚了一个事实——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那绯的眼中,我是什么?只是哥哥吗?”
二人注视着对方,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互相传达着心意。
“哥哥,我喜欢你。”
“我也是。”
不安的大树硕果累累,绯心里的石头落入井底荡起层层波澜,声音里也参杂进了点点哭声。
“我一直都很害怕,怕这是我一厢情愿,怕这是不被允许的。”
“我的世界里只有绯,谁会不允许?”
“这可是哥哥说的哦?”
“这可是绯先开口的。”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哦?”
“本来就没有回去的打算。”
“那我们今后也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今后也请一直陪着我好吗?绯。”
“嗯!”
就这样,二人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里,立下了绝不可能实现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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