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久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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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 梦醒时分

阳光骚弄着泠俊朗的脸庞,迫使他睁开双眼。

在第一缕阳光照进小石屋的时候迎接新的一天,泠这样,12年如一日。

今天依旧如此,尽管这样,却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最近总是做梦的缘故吧。

就算是醒来,也还像在梦里一样。

“我记得我应该还在地宫才对,是绯把我送回来的吗?”

自言自语的同时,泠尝试着从这些散沙般支离的线索里了解现状。

一桌子的参考书。

床头杂乱无章地放着用过的线头。

我记得绯来之前我才收拾过的。

难道这里也是梦?

泠想要相信这一切都梦,相信绯的十二岁生日还没开始,相信他还没有死过,相信他还可以继续他平平淡淡的生活……

但齐腰的长发上,一枚银色的环却是那么的显眼,让泠无法将视线从它身上移开。

是绯送的发环。

这个瞬间,混沌之潮涌入脑海,天旋地转。

————

“恭喜十二岁!哥哥,看看身后吧,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

【凤,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说吧。】

【你的请求会破坏我现在的生活吗?】

【会,你将再也不能生活在白鬼院家里。】

————

“我们送了你一个小礼物,祝你好梦,少年。”

————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但这次也轮到我提个要求了。】

【嗯?说吧,我的能力范围内。】

【放心我的要求也很简单,那就是***********************************】

【真是个奇怪的要求,不过这挺有你小子的风格的,发动条件呢?】

【绯的死亡将我们二人永远分离。】

————

等脑髓的沸腾静默之时。

“结果还是死了啊。”

泠轻声叹了口气,妄图以此抗衡溢满整个小石屋的死寂,不过杯水车薪。

凤死得其所,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只不过【离别】在什么年代都不是个轻松的话题。

【活着的机会】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礼物吗?凤凰。

泠伸伸手碰到了小石屋的墙壁,看着上面自己涂鸦的日历。

“这屋子我住了这么久,原来一直都只有这么小的吗?”

泠正打算起身收拾一下这满床的东西。

突然!

一股胸口被人擒住的束缚感向泠袭来。

随即,不远处传来了陌生的老人的声音:“到底是谁干的!竟咒杀凤神大人!让老夫逮到必碎尸万段而解凤神大人之恨!”怒不可遏,震耳欲聋。

年轻女人的声音:“到底是谁啊?!惹得大家不得安生。”倦怠。

老年人的声音:“管他是谁弄的这一出戏,这下我非把本家那丫头拉下台不可。”不怀好意。

小孩子的声音“凤神没了我们白鬼院家该如何是好!”害怕。

……

各色各样的声音,情感混杂在一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边的黑暗一点点侵蚀着视野,而自己的意识也这样一点点淡去。

绯和继快步走着。

“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祭坛碎了,而且断面都已经风化成沙了,实在是看不出手法。所以那几个老糊涂一口咬定是族人里有人用了恶意的术式想要咒杀凤神。现在正挨家挨户的搜呢,想必查到泠那儿也是迟早的事情,虽然比原计划的早了点儿,但也只有把他送出去了。”

“送出去?驱人结界呢?不管用吗?”

“那几个老头子虽然本事没多大但眼睛倒是挺尖的,他们面前那样一个结界顶多算个心理安慰,用【蛔空魔眼】,往山南脚的村子,我于那村子有恩,村子里会有肯接纳泠的人的。”

“……”绯低着头没见动静,不知是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没时间了!快去!”继的命令是绝对的。

看着绯离去的背影,长袖翩翩,感觉仿佛变了个人一样:“哎,儿子还没看够就要送出去了,小丫头也快长大了。”说完抿了抿被寒风撕裂的唇,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那么接下来我也该开始工作了。”

继回过头来注视着那些来势汹汹的长老们,暗暗发誓:“今儿的谁也别想动我的孩子”。

打头阵的是旁系里派头最大的老爷子(白鬼院龙城的曾爷爷),虽然走路都得靠佣人搀扶,但也绝不是什么好捏的柿子。他身后跟着别的老古董,佣人,家丁前前后后也有个二十来号人了,声势算不上浩大,但排场倒是摆得挺大的。

眼看长老们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要进来。

继只上前一步,挺身,驻足。

气场上的高墙骤然间拔地而起,既知是冰川美人,谁又在意她是否豆蔻,又是否垂暮。眼角边,额头上,为白鬼院家日夜操劳的痕迹展露无遗。以此为饰,谁又敢言不如那金钗玉簪,不如那胭脂俗粉。现在这位为这个家忙前忙后的女人,只想将那群全然不干实事的老顽固挡在门外,给自己儿子足够的时间离开。

长老们也确实就这样止步于门下,诸位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继她拒人于门外的态度如此明显,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

僵硬地对峙了一盏茶地功夫,还是龙城的曾爷爷先开了口:“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鬼院继。”尽管老爷子尽力让自己语气显得平和但那股遏不住的怒气还是从缺了门牙的缝里漏了出来。

相比起这老头子,继倒是要平静许多:“自从我爱人离世的这十一年来,这院子里就没进过别的男人了,虽是冷清了些,但我们母女二人过得倒挺自在,我才该反问您一句‘这是什么意思’?”

老爷子今早的受了太多刺激,本来一开始还打算和颜悦色的谈,算是给继一个面子,这下好了,干脆!谱也不摆了,架子一放:“还能有什么意思?祭坛被毁一事必须彻查到底!一个人都不能放过!那种程度的损坏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两个术式就能够弄出来的,没点儿能耐不预谋个三五年谁能对凤神下得了如此狠手?!”

“这么说?您是怀疑我和绯中有人居心不轨意欲谋害凤神?绯学习魔法不过数载且不说她还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自然做不出这般丧尽天良之事,也就是说……您的言外之意是在怀疑小女子继吗?无凭无据臆测当代白鬼院家家主?还妄图擅闯宅邸?长老您是何居心呐?”

这个颇有生气的大姑娘现在倒是嚼起舌根子来了,毫不知情的人看来毫无疑问就是不讲理的老头子们想要擅闯民宅吧?更何况继现在说话还带着哭腔,听起来着实可怜。

“老夫何时这般说过!”

“不是怀疑我?那您就是在怀疑身为【绯大人】转世的绯咯?凤神之于白鬼院家【绯大人】之于白鬼院家都有同等功劳。您怎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

老爷子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谁又曾想他也有被晚辈顶得无处还嘴的时候?虽然早就知道白鬼院继是个脾气古怪的丫头,可谁也没料到她竟然在众人面前弄出这么一出!不是摆明了不给人家老爷子台阶下?这下可把老爷子气得不轻。

“老夫怎会怀疑绯大人?!白鬼院继你空口无凭!污人清白!妖言惑众!该当何罪!我今天非将你就地正法以正家风不可!”

“龙不可一日无首,您打算将这白鬼院家家主去掉,是想让白鬼院家化为一盘散沙?还是您别有居心?”

“白鬼院继!我看妄图咒杀凤神大人以毁白鬼院家千年基业的就是你这妖女!”

老头子恨不得举起手里的榉木精雕手杖一杖子给继头上打去,可又站不稳使不出劲儿险些背过气去,可吓坏了两个随行的佣人,又是拍又是喊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

老爷子都是黄土没脖子的人了,自从白鬼院本家的长老(白鬼院继的爷爷,白鬼院正)过世以来,老爷子就成了长老们的核心。虽然家中大小事务还是交给了继在处理,但他却确确实实地成为了白鬼院家里权威的象征。

“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族人们看在眼里。”

“自己必须要好好引领年轻人们。”

这样无形的压力也一天天体现在他逐渐挺不起来的脊背上。

辈份最老的他眼睁睁地看着白鬼院家的年轻人一代没有一代争气,在魔法上的造诣一辈不如一辈。惋惜叹气之余,他这个被时代抛弃的老骨头还是相信这些是暂时的,有山神(凤神)大人的保佑,白鬼院家还会再兴旺起来的,所以看到绯的出生,那法礼之时祭坛上的虹光,他由衷地相信那是他常年许愿得到的善果。

可美梦还没成真,祭坛崩毁的声音就将他从美梦中吵醒。

老爷子也不是瞎子,祭坛变成一片狼藉,他看得出来凤神早就不在祭坛里面了,他也知道就算找到事件的真凶恐怕也无力回天,那种破坏的痕迹他这辈子都没见到过,可他还是想试试找到残留的术式,想从中找到寻回凤神大人的方法。

老年人有老年人自己的执着,老爷子又何尝不像他手里的榉木一样?只不过终究还是把自己拘泥在过去了而已。(“没落的贵族”又何必强求?只不过这些都是我们这样旁观的“读者”才讲得出来的后话了。)

“白鬼院继!你别太过分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几个长辈了?”

“就是就是,不知长幼尊卑,你简直欺人太甚!”

眼看老爷子被折腾成这样,别的长老们自然也坐不住了。长老们互相的关系并不算融洽,所以自然不乏有看戏看得不亦乐乎的。笑话看够了,既然老爷子已然败下阵来,帮他一手既是卖他一个人情,又显得仗义。

“既然主人家的不愿意让路,那我们几个就只有硬闯了!”长老中一人说罢,抬手便示意身后的家丁动手。

“你敢!”对方想动手了,继也自然不可能和他们客气。

这里可是白鬼院家,是个用魔法讲道理的地方。

众家丁训练有素,一声令下后,袖子里藏着的画满术式的卷轴便展了开来。

眼看他们这就要开始吟唱了。

……

——为什么?

——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

【止】

一个字。

只此一个字,众家丁便被定格在上个瞬间,丝毫动弹不得。

“这整个院子都是我的结界”继注视着眼前的众人,看似平静的眸子里狂澜四起:“我才是这里的主子。”

“白鬼院继!你这可是诚心与整个白鬼院家作对?!”

继只是将食指于唇前一竖,示意静音,然后平静地谈吐一二。

“我家孩子在屋子里睡得正酣,今儿的是她十二岁生日,大好的日子我不想有人扰她的清净。还是说你们诚心想和【绯大人】作对?”

正当双方闹得不可开交之时。

绯不紧不慢地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端庄典雅,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妈妈,门口怎么这么吵?”

二人对视,并互相挂上一个转瞬即逝而一言难尽的微笑。

(不久之前)

明明连地宫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还没有弄明白,现在的绯却必须要全心全力地打点不远处地将来。

三重施法。

【神行步】

【消声】

【无影袈裟】

绝对要在那群人发现哥哥之前将他送出去。

可是……这样就见不到哥哥了。

但若是不让哥哥走,和那几个老东西对上了,那毫无疑问是和整个白鬼院家为敌,我又能赢得了几分?

要不然索性我也……

可这又实在是太……

就这样烦恼着,绯化为这晨间的一股清风直向小石屋而去。

人是会后悔的,所以也就会犹豫,会害怕自己做出的不是最好的选择,害怕那种满世界寻找后悔药的时候那个无力的自己。

就这样视野远处的小石屋变得越来越大。

自从泠十一岁以来,小石屋的门就不曾上过锁,为的就是能够让绯更轻松,不用次次都让影舞陪着,谁也没料到刚好在这次派上了大用场。

绯推门而入随即解除自己的三重施法:“哥哥!出大……”她话还没说出口。

只见泠衣冠不整,瘫倒在地上,难受的喘息声和门外的寒风一同刺激着绯备受折磨的身心。

她连忙把泠扶起来:“哥哥!到底怎么了?”

不安与近乎于绝望的焦急空气在绯的胸腔里游离。

不知道绯到底喊了他多久,泠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

睁开双眼。

绯的玉容就在那儿,在自己眼前咫尺。

“哥哥!”

真是的,泪痕和哭声作为装饰品来说可真是太犯规了。

“好好的脸蛋儿哭花了还怎么了得。绯?是谁害你哭成这样?哥哥去收拾他。”泠平静地看着绯,莞尔一笑,却又是这般让人心痛。

“还不是哥哥你!怎么叫都叫不醒,还想着要是醒不过来我该怎么办才好!”泠是醒了,可绯脸上担心的神色一点不减。

这也难怪。泠虚掩着双眼,脸色煞白如玉,嘴唇乌黑似墨,额角冷汗直冒,纵使他还有开玩笑的闲情,却怎么看都不是个没事人的样子。泠这个状态怎么敢叫他在下着鹅毛大雪的天里逃走,只怕是要死在这荒山野岭里。

绯还在犹豫,可所剩的时间却实在是不多了。

凤神的事绝非小事,妈妈能争取的时间终究是有限的,也不能死扛到底然后在这个时候和白鬼院的其他家闹掰,这是绝对不行的。

我到底该怎么办?

绯这么想着,担心和困惑却满满地都写在了脸上。

当然,这也被泠看在了眼里。他轻轻地掸去绯头顶的浮雪:“怎么了?绯,心事重重的。”尽管脑袋里面依旧残留着外面传来的杂音,呼吸不畅也一点都没有得到缓解,但绯的愁容就在那里,她可是泠心房里最疼的一块肉了。

“……”绯还是沉默着,或许是在想方案B,又或许是在找一个泠比较好接受的说法。

“你不说的话就让我来猜猜好了?是在想地宫里的事?”

绯摇摇头,一言不发。

突然,凤的话从耳边中飘过。

——你将再也不能生活在白鬼院家里。

泠悄悄地深吸一口气。

“那就是,因为凤死了,白鬼院家留不住我了”泠凝视着绯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那她一瞬间的惊愕,心里有个九分的底了,却还是想证明自己猜的是错的,接上了一问:“对吗?”

绯还是没有回应,只是这次没有摇头了。

沉默。

虽然十分费力,但泠还是尽力站起来,正了正衣服,保持平静,背过身,尽可能不让绯看到自己的脸。

“这样啊,那得赶紧收拾了残局了。围墙和结界太碍事了,还得麻烦绯用【蛔空魔眼】把我送出去了。妈妈有告诉你吗?我该去哪儿什么的……绯?”

没有回应,但泠却感觉到了从背后传来的温暖,一双白皙的手就这样从被后抱了过来,扣得紧紧的。

“够了!我已经受够了哥哥的隐瞒主义了!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怎么好像无论什么都是在哥哥预料之内!为什么无论发生什么哥哥都能平静地接受!明明自己都那么难受了你以为你能瞒得了我?!拖着这样的身体出去你是故意寻死吗?!”

这下沉默的人轮到泠了,吃惊是真的,这些年来绯这样生气的次数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比起吃惊更多的是愧疚,泠太自以为是了,他总觉得凭着这些年的了解他能看透绯的小心思,却总是自以为自己藏起来的绯看不出来,明明论相处的时间而言谁都一样。

“哥哥明明自己都藏着掖着那么多,为什么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太奇怪了吧!为什么能把‘离开’说得这么轻松啊!明明说好了要一直陪着我长大!明明说好了要一直待在我身边!明明……”

绯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她也知道这些都是发牢骚,是无理取闹,她也知道泠会把这些指责一一接下。况且在她说这些话的同时,妈妈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也在一点一滴的流逝。

可心里的话憋太多,憋太久了,心是会坏掉的。

最后从绯只嘀咕了一句话,但在这小石屋里却听得十分清楚。

“哥哥,我们一起走吧。”

白鬼院家和别的家族不一样,作为一个世世代代隐居山林的家族,只有专门的线人和外界有联系,族人里有的甚至一生都没有见识过山外面的景色。在这样一个家族里,“离开家”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

这,也是绯决心的表现了。

但……

“不行,白鬼院家不能没有绯,这件事情之后那些长老们肯定会从中作梗找妈妈的麻烦,要是没有绯的话,妈妈形单影只,到时候白鬼院家才是真的完了。”泠握住绯的手,但这不只是说给绯听的,这也是说给那个想要心存侥幸的自己听的。

白鬼院家更需要绯,泠是这么劝自己的。

“哥哥?!”

他缓缓拨开绯的手,转身一把将绯搂进怀里,用近乎窒息的力度紧紧抱住,让心和心的距离更近,近到可以彼此倾听对方的律动。泠的嘴也贴到了绯的耳朵边,好让她不要漏掉了自己说出的哪怕一个音节。

“绯,抱歉,我食言了,没法一直陪在你身边。但这只是暂时分开而已,绯你对白鬼院家来说意义非凡,举足轻重,你要好好安定这个家,好好陪伴妈妈。而我会好好活下去,在外面,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等到我足够强大了。我会回来,让这个害我被囚禁了十二年的家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在那之前你愿意等着我吗?”

绯把脸埋进泠的胸膛,不过现在的她想必是笑着的吧。

“这里可不该用什么问句啊。只要是哥哥的话,我等!”

绯双手回抱回去,温柔地说道:“所以啊,可别让我等太久哦?会变成老太婆的。”

“嗯!我答应你。”

——

这两兄妹的告别花了不少时间,门口的大人们都已经吵起来了吧,看来不抓紧时间【收拾】不行了。

只不过说归这么说,泠也并没有行李,他没有多的单衣,没有盘缠,没有随行需要的干粮,走的匆忙的他根本什么都没有。

【收拾】指的只有一件事。

泠走出小石屋,走到屋子靠近围墙的那面墙壁前,虽然被青苔盖住了不少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巨大的圆阵——构成整个小石屋结界的术式。他将手放上去,轻轻地来回抚摸了一下:“再见”,好像在和一位老友道别。

这个术式的存在是继告诉泠的,同时她还告诉了泠一件事。

这个术式里搭载有被破坏时“自动清除整个结界”的指令。

术式渐渐瓦解,化为点点繁星,而整个小石屋,也同术式一道化为飞沙。

这样下来,【白鬼院泠】在这里生活了十二年的痕迹也将不复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讲,在这儿生活过的【白鬼院泠】已经死了。

这就是【收拾】。

在【收拾】的同时,泠脚下一个巨大的青绿色的法阵也渐渐浮现了出来。

【蛔空魔眼】的发动时间比较长,索性还有时间够泠和绯多说两句。

泠站在圆阵中心眼上,看着绯把手背在背后扭扭捏捏的,这小丫头只怕是还想说些什么。

“哥哥!”

“怎么了?”

“记住,往山南走,山脚的村子会有人肯收留你的。”

“嗯。”

眼看着【蛔空魔眼】的光辉越发耀眼,是错觉吗?绯的脸也越来越红。

在走之前泠回想了一下在这儿的开心时光。

就趁着这走神的一瞬间。

绯两步间贴到了泠的身上。

“绯!!”

唇唇相交,既触既离。

转眼间绯已经拉开了距离回到刚才扭扭捏捏的地方了。

“妈妈说过了,爱一个人的话,比起言语还是行动更有效。”绯笑着看过来,面若桃花,明明此时大雪纷飞却又如沐春光。

“我爱你,哥哥。”

下一秒。

法阵发动了,泠带着通红的脸离开了,去面对世间的险恶无常了。

不过绯并不担心,她相信泠的话肯定什么困难都能克服的。

肯定。

“一定要快点回来啊,哥哥。”

——

后来绯放长老院众人进来了,诺大的院子竟然差点被翻了个底朝天,只不过他们什么也没查到。

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了。

结果大清早被扫了兴,绯的十二岁生日也就没有好好地庆祝一番了。

或许是因为已经和泠庆祝过了吧,绯连那么哪怕一丁点的扫兴都不觉得。

她只是坐在院子的一脚,看着临墙的一片荒地若有所思,至于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山路上,积攒了齐膝盖深的雪,而且雪还在下,对于只穿了一件单衣的泠来说这十分致命。

这是他离开白鬼院家的第一难,举步维艰的同时寒冷还在肆意地剥夺泠残存的体温。

这么说来泠还没吃早饭呢。

空腹,寒冷,雪地恶劣的行走条件,长途跋涉的初学者。背负着这些不良因素,真亏得泠还能走上整整一天。想来也是泠的【噬魔体制】帮了忙吧,这次是泠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感谢自己不能使用魔法这件事。

不过侥幸也到此为止了。

马上就要入夜了。

夜晚的森林是吃人的魔鬼,视野渐渐暗了下来,同时泠的体能也快要见底了,泠扶着歪脖子树一步步艰难地前行着。本来刚才他摸过的树干上是有个狰狞的山兽抓痕的,还刚好是他手扶的位置,只是这时泠的双手早已麻木根本感觉不到。

自然他也发现不了,自己的身后一只饥饿的野熊正死死地盯着。

——盯着自己的猎物。

“嗷!!!!”

野熊咆哮着,操纵它庞大的身躯踩断阻拦自己的树枝,脚掌踏起阵阵狂风,卷起暴雪直向着泠冲来。

听到吼叫声泠才回过头来,晚了!

熊已经到了眼前。

泠连忙俯下身子躲过熊横扫过来的爪子,然后面对着冲过头的熊慢慢地向后移动。这是泠还在白鬼院家的时候看书学到的。熊是有追逐逃亡动物的习惯的,所以不能盲目飞奔,那只会引起熊的注意并激起它追你的兴趣,也不要把身后留给敌人,那只会死得更快,所以要面对着它缓慢后退。装死很多时候都是赌命,而且大多时候都不管用,有的熊会通过踩踏的方式判断对方到底死没死,只不过就泠现在的状态就算是没死,被踩两脚只怕也是要上天的。

所以要慢慢的后退……

慢慢的……

慢!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泠没有看到自己身后的树根,他就这样向着后面跌落下去。

泠一路滚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自己已然和雪地融为一体。

熊是摆脱了,可自己也伤得不轻。

明明连痛都感觉不到,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泠隐隐约约地看到不远处有点点灯火。

这里……谁来……救救我。

不行,声音发不出来。

好困,但不能睡着,在这里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救救我!

泠这样,在生与死间徘徊,挣扎。

直到有人握住了泠的手。

“有人!还有气!是活的!快点!送到村子里去!快!”

到这里,泠才放下心来,沉沉地睡去了。

在东方大陆以西隔海相望的艾里奥斯特大陆,弗伦斯比亚帝国的帝国魔法学院里。

年事已高的老学者泛黄的眼珠子紧紧盯着仪器上显示的数据不放。

这位学者是整个弗伦斯比亚帝国魔法上造诣最高的人——大贤者,比恩。

而那个仪器是测量魔力波动的。

现在让他振奋,烦恼,恐惧等多种感情杂糅在一起的是一组奇怪的数据,不,这组数据根本已经不能用奇怪来形容了。

数据显示整个世界的魔力在一瞬间全部聚集到了一个地方,然后又全部被放了回来,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但是这样快速且巨量的魔力变动竟然没有引起任何自然的变化,仿佛魔力流动过程的时间被直接抹去了一样。

“能够动用整个世界的魔力到底是什么东西?”比恩撇过头看了看学院中庭,那里耸立着一座女人的雕塑,嘀咕道:“还是说,什么人?”

“思路引导行动,行动开发思路”这就是他的行动准则。于是他连忙使唤起自己最得意的门生:“丽丽娜!带上魔力波动仪,我们马上出发!”

一个戴眼镜女学生一脸疑惑地转过头来,沟壑迭生的眼袋和标准的黑眼圈散发出一股藏不住的疲惫:“欸?!去哪儿?”

比恩端了一下自己法袍的领子:“东方大陆”。

——————————————————

(诅咒的开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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