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 绝望

竹染拳头紧握，指甲都陷入了肉里，他红着双眼，看向不远处那个陷入疯癫的身影。

“大师兄，我给你报仇！”竹染抓着叶青剑冲了过去，然而才近身一丈，他就被雄厚且狂暴的灵力吹得倒飞出去。

竹染身在半空中，扭身控制平衡落地，不等身形站稳，又再度冲了出去。

这一次，他以叶青剑开路，灵力充盈下，叶青剑的锋利到了极致，剑身泛着青绿的灵光，所过之处，空气被一分为二，就连无处不在的灵力也避其锋芒。

剑锋进一丈，去势不减，入四寸，速度方弱，再进二三寸，方停，此时离这疯人不过一尺。

不过，也仅止于这一尺，无论竹染如何使劲，也不再得进半寸。

虽然疯人神智不清，不过一身黑气却浓厚得让人绝望，即使不做任何防御，也让竹染无可奈何，倆者的实力境界差距实在太大了。

终于，竹染的所为引起了疯人的注意，他的目光落在了前者身上，然后看向身前的叶青剑，神情疑惑地伸手抓去。

他一把抓住叶青剑，无视其锋利度，一握之下，将剑中竹染的灵力尽数逼退，灵力倒回竹染体内，造成巨大的冲击，竹染一口鲜血喷出，握着剑柄的手不由得松开，少了叶青剑，他那纤弱的身躯直接被黑气拍飞出去，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不等他身躯落地，一团翻飞的紫叶将他接住，缓冲了力量之后，带着他落下，紫叶汇聚，凝聚成衣袂飘飘仙气十足的小女孩。

“小，小师妹，大师兄被他杀死了。”竹染双目含泪，强忍着没哭出来。

幻音看了看那疯人，又看了看不远处躺地上的顾念生，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你是说我们打不过他，要撤退逃跑？大师兄对我们这么好，我们怎能这样逃跑，要是连仇都报不了，那苟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说着，竹染就要冲出去，不过还没跑两步，就被从地里窜出的藤蔓缠了个结实。

“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放开我！！！”竹染叫道。

幻音的神情平淡依旧，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足以让她改色，即使是顾念生死亡这一事实放在她面前也一样。

“放开我！！！”竹染叫着，运起全身灵力欲挣脱出来。不等幻音作何反应，场上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只见着那疯老头好奇地把叶青剑抓在手上，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子，终于，他握在了剑柄上，几乎本能地将黑气输送去。

刹那间，叶青剑由翠绿转墨黑，在疯老头的挥动下，一道剑光闪过，剑气通天彻地，上至高天，将乌云密布的天空一分为二，下至幽地，将残垣断壁的上梦镇像是切蛋糕切成两半，其中四溢出来的剑气飞溅不止，即使是小到如飞虫般不起眼的剑气在击中到物体后也开石裂山的威能。

其中就有一道剑气向着竹染飞去，见状，后者连忙驭起灵力抵挡，不过不等他的防御生效，地上窜出的藤蔓就将那剑气打散了，看着威力骇人的剑气，在被藤蔓抽中之后，就好像微风一样不堪。

竹染微微一愣，回过神后对幻音投去感谢的目光：“谢谢。”

有人帮助了自己，就得道谢，无论那帮助大小、是否必要，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这是大师兄教导的。

一想到自家大师兄，竹染又情不自禁，即使报了仇又能如何，大师兄还不是回不来了。

离别终有时，生死无常聚。

这是大师兄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每当月圆之夜时，她总会坐在断崖边上遥望远方，发出轻声地感叹，竹染还以为这是思念师尊了，后来才明白，这并非是针对某一人，而是对过往离别所有人的缅怀，世间最大的哀莫过于生死别离，破镜尚有重圆的可能，可人要是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一想到这里，竹染浑身力量都被抽走一般，跪坐在地，泪如决堤，原本满脑子的仇恨怒火瞬间消退了下去。

“哭什么呢，跟小花猫一样。”一只小手摸上竹染的头，轻轻地揉着。

竹染愣住了，他往顾念生躺的地方一看，空无一物，然后又微微抬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可爱得不像话的银发小女孩，好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一把抱了上去。

“大，大师兄，你怎么又活了，你不是死了吗！”

“谁说我死了！”顾念生把竹染推开，嫌弃地拍了拍衣服上疑似眼泪鼻涕的痕迹，此时她已经穿上了一套新的衣服。

她对着竹染的脑门就是一个爆栗：

“傻孩子，我在沉睡时候会处于无生机状态，之前你不是就知道了吗，就这会想不起来了？”

“可……”竹染看了看那疯老头，又看了看顾念生，抹了一把眼泪：“这种情况下，我当然会第一时间想到您挂了。”

“额，也对。”顾念生又觉得不对劲：“你这是对大师兄实力的不信任！！！”

“呜，我错了。”竹染低头，像是一只犯了错的小猫，不过他还是一脸欣喜，大师兄没死，还活着，没有什么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现在回头一想，只怕刚刚小师妹那意味不明的摇头，就是因为她看出来了吧，只是没法说出来。

顾念生正色道：“不过言归正传，我刚刚之所以陷入沉睡，是因为和圆梦老人产生了精神对接。”

“圆梦老人？”竹染疑惑地看向那个心智仿佛四五岁儿童的疯老头，反应过来：

“他就是圆梦老人？”

顾念生点头，无奈道：“事情还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不好说清楚，等过后再与你说，当前，最重要的事在于要怎么制服他，他现在虽然处于疯癫状态，不过因为抽出大部分精神和我接触，所以显得不是多么有攻击性，等到一会儿神意回归，又没有神智的时候，就会疯狂破坏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他这么厉害，我们打不过吧。”竹染想了想说：“要不我们跑吧，反正这上梦镇也已经彻底毁了，任由他破坏也不会怎样。”

顾念生摇了摇头：“叶青剑还在他手上呢，而且，更重要的是，虽然他只是个半圣，不过也具有了圣人的一些威能，等他停下来，怕是要抽干这方圆千里的灵力，而且也容易波及到比如凤凰镇的其他小镇。”

“半圣？”竹染有些惊讶：“只是半圣就这么厉害，那洛水师姑得多强啊。”

顾念生：“圣人就是当今修真界的天花板了，自然厉害。”

竹染：“这么厉害，那我们怎么对付他啊？”

顾念生嘴角一翘，露出自信地笑容：“他要是处于清醒或者只知道破坏的疯癫状态，倒是难办，不过，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智障儿童，还是好对付的，大师兄现在怎么说也是青竹峰的老大，法宝还是有些的。”

说着，她从储物戒指中取五个颜色各异的小旗帜，在注入灵力后光芒大盛，她轻轻一抛，旗帜散开，呈一个五角形将疯老头笼罩在下方，接着，天地灵力汇聚而来，旗帜光芒再涨，一个接一个的符文飞出，最终连成一个法阵，在法阵之下的圆梦老人实力气息顿时下跌一大截。

顾念生道：“五行封天阵，可以短时间内压制阵法中特地人的实力，虽然这个只是仿制品，可对圣人以下也足够有效了，估摸着他现在的实力就半步斩尘的样子。可惜了，这些旗帜材料强度不够，属于一次性用品，而且施法时间略长，作用范围也是硬伤。”

“跟我上，打哭他。”顾念生挥手，然后率先冲了过去。

竹染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过去。

“吃我一招。”顾念生抬起手对着圆梦老人一抓。

顿时，地面颤动，一棵又一棵树木拔地而起，茂密的枝叶枝干疯狂扭动，像是活着的大蛇，几乎是一个呼吸间，大坑底部就变成了茂密的树林。

“大，大师兄，快把我放下来。”突然响起竹染的惊呼声。

顾念生回头一看，就见着竹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树枝缠着吊在半空中，身上的树枝还犹如触手给他越勒越紧，甚至于，一些往裙底下钻的树枝还把场面搞得跟少儿不宜的画面一样。

“不好意思，这招万木生第一次用，有些不太熟练。”顾念生说道，然后一挥手，那些树枝就把竹染放了下来。

“真的吗，为什么我觉得大师兄您挺熟练的啊。”竹染嘀咕道，往一个方向看去，那边，幻音轻灵的身影仿佛精灵舞蹈一般，从容地闪避着一条又一次缠绕而来的树枝触手。

“咳咳！！！”顾念生咳嗽几下，指了指被树枝缠遍动弹不得的圆梦老人：

“你看，这招效果还是不错的。”

说着，她不动声色停止了自己某些悄**的小动作，然后一招手，将被圆梦老人落下的叶青剑取回来交给竹染：“快上去捅他。”

竹染：“大师兄，你怎么不去呢……”

“那是大师兄比较仁慈，下不去手。”顾念生说道，没把自己不想见血这事说出来。

见着竹染犹豫，顾念生又补充道：

“放心吧，他毕竟是个半圣，你捅两剑也不会伤及性命的。”

“好吧。”竹染还是很听顾念生话的，于是他就提剑走到了已经被裹成粽子的圆梦老人面前，虽然后者还在不断挣扎，不过貌似不太会使用灵力的样子，没什么效果。

竹染又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握剑捅了出去，至于捅什么地方，他就没谱了，要是捅到不该捅的地方，那就只能祈祷半圣的血肉重塑能力比较强了。

眼见着叶青剑的剑尖就要刺破树枝捅到圆梦老人，突然，一些窜出来的树枝捆着竹染的细腰将他拉了回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那团“绿粽子”突然爆发开来，毁灭性的黑气荡开，摧毁了接触到的一切东西。

一道白色身影窜来，不过终究是慢了一步，毁灭性黑气率先将竹染吞噬进去，接着又将白色身影吞噬，

黑气在一息时间席卷整个坑底，三道身影连着茂密的树林一下子被吞噬。

黑气消散后，大坑再深三丈。地上躺着紫衣残破，面容绝丽陷入昏迷的小女孩；浑身绕着浓郁黑气，犹如混沌魔神的老头；以及不着片缕的银发小姑娘。

顾念生捧着叶青剑，一脸呆滞，泪水无声息地滑落脸庞，她微微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隐约间，她身上散发的灵力有控制不住向漆黑转变的趋势。

“吼——”从圆梦老人口中发出意思不明犹如野兽一般的吼叫声，随后他向着顾念生冲了过去。

一步一颤，伴随着地动山摇的气势，圆梦老人撞中了顾念生，不过，料想中后者被撞飞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发生一场大爆炸。

这一刻，空中原本消散的乌云再次凝聚，甚至还要漆黑数倍，漫天的雷光亮起，乌云转变为肉眼可见的**雷海，向着下方压下。

“散去吧。”一道若有若无的轻灵声响起，漫天雷海于瞬间消失不见，乌云褪去，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一道身躯修长的身影，及腰长发如墨泼下，墨黑长袍庄严肃重，隐约间，有帝王之相，不过，女子绝美的脸上却兴趣缺缺，一副无精打采的慵懒样。

“一千年了，怎么人界还是老样子，充斥着难闻的灵气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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