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齐马贵有两大爱好,第一是赌钱,第二就是听戏了。平日他不敢随意进入赌馆,但是这听曲子却是随意听,日子久了他也能唱上几段,这不一听见内院里咿咿呀呀的唱腔,他就慑住了,站在那里不能动弹,他身旁正好石月门,门旁有一棵桂花树,他索性倚住树身眯着眼听起来,兴味十足的听了一阵,嘴里又忍不住跟着那唱腔摇头晃脑唱起来,摇得树身枝叶哗哗之响也不觉得。正韵味之极,那曲调忽然戛然而止,不唱了。齐马贵的唱腔也跟着戛然而止,唱不下去了。
“姥姥的,也不给爷面子,就不唱了。”他骂道,拍拍身上落下的树叶,提脚要走,忽然他觉得脚被什么硬物了硌一下,抽开脚,却看见一闪闪发光之物。
“咦,什么东西?”他不免好奇,捡起那物用指头轻轻擦了擦,那东西愈发的耀眼,他细细地看,原来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半月形,在月下闪着银白的光辉。齐马贵神经一紧,本能地掌心一握,紧紧抓住那块玉,四下里看了看,并无一人,他暗自高兴,也不记得要吃饭了,快步朝自己睡房走去。
齐马贵慌慌张张进了屋子,急的把门关了,开了灯,又把窗帘拉好遮严实了,才拿出玉来细细看,那白玉在灯下一照,更加光彩夺目,灿烂耀眼。玉的外延用银镶了边,滚着一条银龙,游龙奔走,待时而飞,栩栩如生,甚是精美绝伦。只是这玉呈半月形状,内沿却没有镶银,似乎只是半块玉。
齐马贵爱不释手,不停摆弄玩赏,之余他暗暗思忖,这是谁的佩物呢?在玉府有多年了,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玉,莫非是新来的鸯虹的佩物?
齐马贵猜得不错,此物正是鸯虹贴身佩玉。因为此玉贵重,她平日谨慎,轻易不肯示人,外人都不知道她佩有此玉。
说到此玉为何掉在这里,是因为鸯虹白天骑马颠簸,不小心把玉震出外衣也不觉得。回到玉公馆时又因和倪彩芝撕扯,玉掉了也浑然不知。却被齐马贵凑巧捡到了。
现在这块玉被齐马贵无意间捡到了,齐马贵并不识得此玉,只是直觉上觉得此玉同一般。明天趁机会出去到吴记典当行或许能换到一笔银洋,鸿运赌馆三十银洋的赌账就可以还掉了。三十银洋是赊的高利贷,高利贷的厉害他是知道的,利滚利,转眼就可以叫他债台高筑。他如果运气好,当掉此玉,换回一笔银洋,那么他到鸿运赌馆赌钱赊高利贷的事情便真可以无人知晓了。他这样一想,心中快意无比,肚子也不觉得饿了,昏昏然躺在睡椅上睡着了。
半夜,齐马贵被蚊子咬得厉害,迷迷糊糊醒过来,噼噼啪啪在身上乱打一通,才知道自己在睡椅上困着了。他抓挠着蚊子咬过的地方,整个胳膊咬了不少疙瘩,“姥姥的,还真把爷当点心吃啊。”骂几句,往床边走去,放下蚊帐,躺下很快又呼呼大睡。
第二天,他早早醒来,记起那块玉放在枕头下面,摸出来,又欣赏把玩一回,“幸好有你,不然就靠爷每月那可怜的薪水,要想还回鸿运赌馆的高利贷简直就是不可能了,更厉害的是要是被玉景唐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齐马贵越想越后怕,他抚着玉说:“爷这一回,全靠你了。”一个人自言自语,肚子却咕咕叫起来,他才记起昨晚没有吃晚饭。
齐马贵把玉小心藏在内衣袋子里,又小心查看一回,才出门。
吃过早饭,齐马贵找了一个借口出了玉府大门。
虽然是出了门,他还是不停回头看,似有人跟着他似的。七弯八拐,绕了好几条路,才拐到朱记典当行。
老板朱启盛他认识。
“是齐爷呀,这么早。”吴朱典当行的徒弟黄龅牙看见他进来,忙打招呼。
老板朱启盛戴着一副金丝边镜在当台里面算账,看见他也打招呼:“齐爷,当东西?”
“是。”齐马贵一边回答,一边四下看,他早晨来得早,当行里还没有其他客人。
“当什么?不会又欠了赌账急着还吧。”
“哪里哪里,朱老板说笑了。”齐马贵尴尬地笑笑。他小心翼翼从衣袋子里摸出玉来递进去。
朱启盛接过玉,不看则已,看则两眼发亮,他如何不认得这块玉,正是因为这块玉他朱启盛冒天下之大险一玉卖三帮因此而逃亡。那三帮也因为这块价值连城的玉争夺不休,江湖一时风起云涌,局势险恶,最后玉却神秘失踪,没想到近二十年后它又重现天下无声无息摆到朱启盛面前,你说这朱启盛能不激动吗?
朱启盛阴鸷着眼看齐马贵,齐马贵也正两眼炯炯地看着他,呆隅片刻,朱启盛干笑两声,又恢复先前神情,淡然道:“原来是一块玉啊,值十个银洋。”
齐马贵早有准备,玉递过去他就细心观察朱启盛的表情,这会子说玉不值钱,他当然不信。他说:“才值十个银洋,还不够我去一趟春风楼的,算了,爷不当了。”他一把抓过玉回身就走。
“嗳,怎么说走就走呢?”朱启盛笑道:“齐爷,既然是熟客,那就厚待一点,二十个银洋。”
“二十个银洋?朱老板,你睁开眼看好了,这可是宝贝。”
他这样一说,朱启盛心里没底了,他原以为齐马贵是个粗人,不知道这块玉的来历,何况他这样大大咧咧的来当玉,不像是知道玉底细的。现在被他这样一咋呼,他也不能判断齐马贵对这块玉知道多少。
他脸色微微一振,说:“齐爷,那你说此玉该值多少银洋。”
齐马贵听朱启盛这样回答,心里更加有底了,他粗着嗓门说:“你是老板,当然你给价,合适我就当,不合适我可找第二家了。要不看在朱老板是老主份上,我还不会来呢,我这好心来了,朱老板还这样压价,真是。”
朱启盛心里想,看得出这货还真不知道什么,看来我随便应该可以对付了,他装做样子一咬牙,道:“五十个银洋,再多没有了。”
一下子加到五十银洋,这个信息对于老奸巨猾的齐马贵来说,真的是太令人兴奋了,他大手一挥,说:“朱老板,告辞了,下次再来光顾。”
“嗳,慢,齐爷有话好说。”朱启盛一着急,从当台快步走出来,因为太着急,几乎撞到当台上,齐马贵都看在眼里,他底气大增。
朱启盛满脸堆笑,拦住假装要走的齐马贵道:“齐爷何必焦躁要急着走,不满意我们再商量。再商量啊!”
“商量个屁,朱老板不是爽快之人,我也是应一时之急,不过是三五天,我还得赎回来,既然朱老板如此不痛快,那我齐某只好先告辞了。”齐马贵还是作势要走。
“齐爷,二百个大洋,怎么样。这可是底价了,再加,真没有了。”朱启盛看着他。
二百个大洋,不是一个小数目,一块小小的玉当到二百个大洋,这是齐马贵预想不到的大收获,他还在思虑,朱启盛着急了,道:“齐爷,你看这玉,他并不完整,其实也就是半块玉。”
齐马贵点点头,他虽然对此玉一无所知,但是,凭玉的外观来看,此玉似乎还真的有另外一半,他内心也很疑问,又怕在朱启盛,面前露出底细,坏了他发财的好事。
只是,他故意犹豫不决的样子,让那朱启盛着实着急,“黄龅牙,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齐爷数银洋。”
“哦,哦,哦!”黄龅牙一连应了几声,慌慌张张去后台数银洋,齐齐整整包好了给他,齐马贵假装懵懵懂懂晕晕乎乎地接受了。
朱启盛也开好了当票,他故意把典当时间写成三天,他知道,以齐马贵的能力,三天时间齐马贵是不可能还出银钱来的。那么三天之后,这块玉珏就是他朱启盛的了。
而齐马贵接过当票看都没有看,他把当票往衣服袋子里一插,便喝呼一声,告辞出了门。
鸯虹是早晨起来时发现玉丢了,她心下暗暗着急,这块玉父亲秦琛祯曾经嘱咐她: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要和人提起这块玉的来历。其实这块玉的来历对于她来说,原来就是一个谜。她一生下来父母就给她带上这块玉,其余的她一无所知。她也试图想打听关于玉的来历,但是,父亲每次要么沉默,要么避开话题,一直到他临走他也没有透露关于玉的任何事情。而她的母亲越氏也不知道这块玉的来历,如果不经历芦苇荡那一场谋害,她也不会知道这块玉珏的来历渊源。
这块玉她戴了十几年,每隔二年她会换新的玉绳,她那样谨慎小心,不可能轻易弄丢。
她竭力思索,昨天,昨天一直都还在,下午她有一阵骑马颠簸的厉害,玉跳了出来,她记得她还放进内衣里去,后来,他们开车回来,下车后,她就进了院子,然后遇着了倪彩芝……
难道是倪彩芝……鸯虹突然冒出这样突兀的念头。
难道是倪彩芝,她是那样恨她………有了这样的念头,就不能再消失一般。那般顽固。
怀疑只是怀疑,这样的情形根本不能去问她,玉只能以后慢慢去找了。
玉以后……慢慢还能找回来吗?鸯虹不知道……她满腹心事,眉头微戚。排戏又开始了,她的去,她是戏里的主角,是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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