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少年一打开门，看到正撑起小伞的少女伫立在屋檐下，低垂着眼帘看向地面，轻抿嘴唇没有开口说话。

“呃，先进来吧。”

不善言辞的少年也只能挤出这样一句话。

少女闻言瞬时抬起视线，轻轻点了点头，把伞收起后踱着细碎的脚步走进屋内。

“谢谢。”

“嗯。”

少女一如往常的客气，少年则是不有在意的回应着。

而后又望见少女忽然走到了窗边，双目无神眺望着漆黑的夜空，少年一时兴起的问道：

“你每次都喜欢选择雨天的时候来这边，是有什么原因吗？”

“……”

少女微怔一下，默言着摇了摇头。

“其实嘛……”

少年同是移步来到少女的身边，略微的瞥过一眼，顿着语气说道：

“我挺喜欢下雨的——”

少女愣了一瞬，错听成名字的瞬间使得她的脸颊骤变稍红，目光也转而斜向另一旁。

她明明是不应该有这样的感情，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一个刚谋面不久的少年。

但此刻内心的涟漪竟一时无法平静下来。

耳边又是响起了少年的絮絮念叨：

“下雨天很安静，安静到甚至只能听见雨点拍打路面的声音。”

“到了晚上也很容易入眠……”

少女带有呆愣的表情看向少年，忽然看得有些出神，与此同时心底的情绪似乎也是暂缓了些许。

随后又将视线转回，看着窗外的雨景。

两人并排的站在窗边，外边雨声淋漓，屋内却是一片静然，而在某些地方却未同有如此的平静……

……

“早呀，神野同学。”

“早。”

少年与少女日常的问候又是在同一时间内发生。

每日都在进行着单调的早晨客套，司伊月倒是没有感到一丝厌烦，或许由于对象是神野惠的缘故吧，让这本就沉闷的早间时刻显得没那么无聊。

神野惠不时挂于俏脸上的浅然笑意，令旁人颇感有几分意外，一向以来她都是以冷淡或是呆然的面容示人，如今的突然转变不由得让人为之侧目。

司伊月顺眼瞥向望看过来的橘粉发少女，弯起笑颜点头道：

“你也早呀，九原同学。”

“嗯。”

出乎意外的一句冷漠回应，司伊月顿生疑怪的多停留了一会，突然疑问出声：

“怎么了，九原同学，你这副表情感觉像是见了鬼似的......”

“差不多吧。”

说着九原滕弯起毫无感情的笑容，表露着她不有多言的意愿。

司伊月皱起眉头盯看了好几秒，心里的疑惑更是多添了一重。

虽然九原滕常是令人捉摸不透，但他早已习惯下来，反正自己也没想有过多的了解。

双方只要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即便是作为神野惠的朋友也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况且也从未想过与她产生交集。

“哟小司，咋啦？怎么看你气色有些不太对……”

刚回到座位上，陈朝宇便从后边走过，凑到耳边悄声的打趣道。

司伊月的思绪被忽然打断，抬起眼看向陈朝宇道

“你跟九原滕说我坏话了？”

“我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像是这种出卖朋友的人？”

报以激动的心情低声回怼过后，陈朝宇转念一想，又带有疑怪的眼神瞥了他一眼道：

“不过话说回来，小司你也没啥坏话可说啊。”

“……”

听陈朝宇这么一说好像也不无道理，他倒没有过多的在意。

“难道说你最近有什么把柄被她给抓住了？”

如此一问令司伊月眉间愈紧，他想了一会仍是摇了摇头道：

“应该......没有吧。”

不是很能确定“把柄”的定义，因为对司伊月来说，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供九原滕击破的地方。倒不如说只有是与神野惠的关系处在一种比较微妙的状态，其他的方面他也无从去想。

“那不就行了，这有什么可担心。”

陈朝宇轻拍着他的肩膀，又是想起某件重要的事情，弯着身子用更加细微的声音说道：

“对了，小司，你上次不是叫我去调查学弟的事情吗？”

“嗯，怎么，你还真去找了？”

“哈？不是你先让我查的？”

两人相互瞪眼的质问，得知实情后的司伊月只能是摆出无奈的表情。

敢情他就是随口一提，当时的情况下的确有报以怀疑的态度，才出于下意识的问起这茬，没想到陈朝宇还真按他说的去办了。

或许在这种事情上他才能体现出积极性吧。

“行吧行吧，那你说说看查到了什么。”

“我告诉你啊小司，这个苏语明，还别说真是有点东西的……”

“哦？”

司伊月饶有兴致的斜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就是，他是焕霸的粉丝这点你也清楚的，但我根据一些评论发现，他只是看了一年的小说就已经能写成这样，感觉快要接近焕霸一个级别了。”

“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吧……”

“假如说他之前完全没有写作基础呢？”

听到这一突然冒出的前提条件，司伊月顿时陷入了沉思。

如此说来，苏语明不过是一个刚入门的新手罢了，而他所说的“喜欢文学”也极有可能是随口提来。

但也不好以此来判断，毕竟有的人由此就能喜欢上文学，这种事情的概率自然是存在的。

稍是理清了一些思路，那苏语明加入社团的原因又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了。正因为有些事情越是清楚，越难以弄清究竟哪个方向才是真实可信的……

“伊月同学。”

“啊？什么事？”

听见声音的司伊月从惊愣中回神过来，扭头答应道。

神野惠柳眉微皱，似乎对他的这一反应有感出奇，随即反问一声：

“怎么，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只不过是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神野惠轻轻点头，斟酌着语言说道：

“明天学生会有一个重要事宜的安排会议，我觉得伊月同学也有必要去听一下。”

“我？”

司伊月脸色一时愕然，同时用手指向自己以示确定没有听错。

“毕竟是由我们风纪委员长提出来的，各班的风纪委员都有参加的必要喔。”

神野惠说着这话时，眼眸正极为专注的紧盯着他，眼中泛着一丝期待与担忧。

司伊月稍是愣了一瞬，并不是听见这一决策的必然性，而是此刻眼前少女的举动。

他似乎抓住了某样东西的答案。

“嗯好，我知道了。”

……

“噢，你是林阿姨的女儿啊。”

“……”

少女拿起温热的马克杯，看向杯中不断冒着热气的牛奶，一时间沉默不言。

面对少年的回话，她没什么可说的，也想不出要说些什么。

既然是自己主动坦白的身份，

“那你平时想过来玩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你不介意么？”

“为什么要介意？”

少年俊眉微皱的看过来，在水池边冲洗着他用过的杯子，一边平静的回答道：

“况且这又不是什么值得介意的事情。”

少女愣了一瞬，将视线上移，望向了少年尤显温柔的背影。

随后她轻笑出声，在少年看不见的地方流露出沁心的微笑：

“那么，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

“依雨，依雨……”

觉察到有人在轻轻摇晃自己的肩膀，林依雨渐然睁开了朦胧的睡意，把目光拉向站在一旁那道熟悉的身影。

似乎做了一个不长的梦，却来得如此真实。

真实到她都差点分不出现在是现实还是梦境……

一道温柔的声音传入耳中，让林依雨更为确信这是现实。

“你怎么了？”

“啊？我没事啊司哥哥，只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在揉弄双眼的同时，林依雨忽然注意到溢散眼角的泪滴，反应过来后赶紧将其擦抹干净，一瞬间就回复到以往嬉笑调皮的面容。

“是吗……要是累的话就先去休息一会吧，晚饭由我来做就好。”

林依雨想了一想，轻轻点头应声道：

“好呀，那就交给司哥哥了。”

面前的小魔女再度扬起往日会心的笑容，企图藏住那股笑意之下的悲伤与忧虑。

但司伊月依旧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只是闭言不谈的走向了厨房。

毕竟这也是他的想法。

不希望她收到伤害。

但林依雨又有她自己的想法，那种不方便告知他人的想法。

司伊月自己同样明白，也有理由，却难以言说。

晚餐时分，两人各自端着碗筷就餐起来，就连动作都近乎保持一致，似乎有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依雨，你最近学习还好吧......”

想不出应该挑起怎样的话题，司伊月问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以便能将沉寂的气氛缓和一下。

林依雨倒是没有多想，视线往上瞟了一会，咬着筷子回答道：

“嗯......应该算不错吧，老师也夸我最好能保持住这个势头，之后升学高中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那就好，我就怕到时候林阿姨找我兴师问罪来着。”

“哼，你以为本小姐跟你一样废材啊。再说了，我妈也不会对你另有什么看法，毕竟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林依雨说到后边声音逐渐变小，小脸一时埋进碗里，自顾自地扒着米饭。

“那怎么行？你都说了是到我这来学习的，我自然是要负起责任来。”

“诶？”

林依雨突然抬起眼眸看过来，脸上显露说不出的惊然。

司伊月并没有接着把说下去，在饭碗的掩饰下眼瞳盯向对桌的少女。

如今他要面对的这个小魔女，心底倒没有真正把她当作妹妹看待，只能说是年龄尚小一些的朋友吧。

没有血缘关系支撑的亲情太过脆弱，脆弱到是那么的不显真实。而且从一开始就得知是独生子女的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感觉。

至少现在，司伊月是这么认为的。

无法将两人的关系长久保持下去，也就是说双方始终难以说出真心话。

每个人内心有难言之隐的道理是谁都能清楚明白的道理，但假是若要长期生活的二人一直维持着这般状态，总会出现感到难受的那一方。

尽管想到终究会是这种结果，司伊月也依然能承受下来。毕竟一是如此经历过来的他，早已司空见惯了。

挂钟上的分针不明事理的跳动着，时间逐渐拨动到夜晚时刻。

一串嘈杂的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林依雨瞬时从客厅起身，踩着小巧的脚步走入过道，拿起话筒轻声问候一句：

“您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喂，你是依雨吗？我是......”

听见电话那头传出的成熟男声，站在过道的少女脸色骤变，还未等话说完就已经被挂断了电话。

此时正在洗漱的司伊月忽然听见了这一异常，探出头来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他打错了。”

林依雨闭上眼摇了摇头，而后作出一副无事发生的表情走回房间。

司伊月看着她一步一步面朝自己走来，随即脚步一转，开门的动作也如同平常一般毫无差别。

房门轻缓的关上，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司伊月目光稍是停留了一会，幽幽的轻叹一声，继续缩回了洗漱间里。

然而他并未发现的是，躲在阴暗的房间里哭泣与忿恨交加的少女，此时正环抱住双膝，娇躯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这种虚伪的亲情，我才一点都不想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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